第 十九章 险境
“小师弟。”去去急切道,蹲下来把手放在徐昊的肩头,查看着徐昊的伤势。
徐昊不由得咧嘴低哼一声,去去下意识放开手,仔细看向徐昊。
只见他面色苍白,微张的双唇更是没有一点血色,脸颊凹陷,整个人像是突然瘦了十几斤。
去去黯然伤神,这还是那个活泼好动的小师弟吗?简直像变了一个人。
“我这里有一些止血药粉,先给他敷上吧。”
吴鹏开口道,随即从衣兜里掏出一包东西,递给去去。
去去虽有犹豫,但眼下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了。
接过药粉,去去看向徐昊,徐昊点了点头,示意他动手。
“你们先待着,我去打探一下。”吴鹏说完便离去。
去去小心褪去徐昊的衣物,虽说他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看着徐昊浑身的伤痕还是让他心颤,真不知道他是如何坚持到现在的。
在脱至肩膀处时,那里的衣服竟与伤口粘在了一起,稍微用力,徐昊便疼的面部扭曲。
“坚持一下。”去去说道。
徐昊点了点头,但当去去用力扯下衣袖的时候,他还是止不住哼了一声。
衣服褪下去之后,去去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徐昊的臂膀上竟有两道手指一般大小的伤口,看着那翻卷的血肉,简直不忍直视。
其实这两道伤口都不足以要了徐昊的命,主要是内伤太严重。
先前被鬼六一脚踢飞,撞到檐柱上,那时候他基本已经快不行了。
后来又被一拳砸向面门,现在耳朵里还在流血。
之后又从三米高的树上被一拳打了下来,最后还从三米高的暗道摔落在地。
这一连串的攻击下来,别说他了,就算是一个壮年男人都受不了。
徐昊心有余悸的说道:“真是个疯子。”
回想起鬼六,徐昊依旧有些后怕,他没想过世界上还有这样变态的人,完全把人命当儿戏。
看着专心给自己包扎伤口的去去,徐昊心里不禁涌起一股暖流,同时也有愧疚。
“师兄。”
“嗯?怎么了?”
“谢谢。”
“你怎么像个娘们一样啰哩啰嗦的。”
去去一边包扎伤口,一边说道
徐昊失笑,刚说好的不说谢,转眼又忘记了。
不过看着前方同样身受重伤的来来,徐昊更是愧疚难当。
“来来师兄,你怎么样?”
“死不了,管好你自己吧,别瞎操心。”来来手靠在膝盖上,低头看着徐昊答道。
徐昊轻轻点了点头,看着棚顶问道。
“你说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他这么一问,去去不禁停止了手里的动作,紧皱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来来把脸侧到一边,看上去很惆怅。
停了一会儿,去去继续包扎着徐昊的伤口,开口说道。
“师父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徐昊黯然,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内疚不已。
早知道曹家这么危险,说什么也不会贸然闯进来。
如今不但自己重伤在身,还连累两位师兄跟着被困,即使老家伙前来营救,尚不说能不能救出去,即便救出去了,自己又有何颜面面对老家伙呢?
突然,三人同时变得紧张起来,外面有嘈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听声音人还不少。
“你们几个,进牛棚看看。”
徐昊皱眉,死死盯着圈门,心提到嗓子眼,这要是圈门被打开,三人绝无逃跑的可能。
吱……!
最不愿看到的一幕还是来了,门一点点被打开。
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凝结,压抑得徐昊喘不过气,死死盯着那里,眼里满是惊恐之色。
这可不比当初在徐家村那种小打小闹,只要被发现,十有八九是会丢命的。
随着门越开越大,三人神经紧绷,一动也不敢动。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声音从外面响起。
“你们干嘛呢?”
“仆役长。”
徐昊细细听着,好像来了一个职位挺高的人物,正与搜寻的人交谈。
“我听说有贼人闯入府邸,特带人前来搜寻,你们去别处看看,这里交给我。”
“可是……”
“可是什么?”
“是,仆役长,走。”
随着脚步越来越远,三人才松了一口气。
但随着几人进入牛棚,三人再次提心吊胆了起来。
来人有四个,带头的是一位五十左右的老人,虽能看出年龄,但那笔挺的身躯,浑身散发的精气神,却是许多年轻人也无法比拟的。
当看清来人身后跟着吴鹏时,三人才长舒一口气。
带头的人走了过来,看着重伤的徐昊问道:“你就是徐昊?”
徐昊一惊,来人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难道自己这么出名吗?
惊疑之余,徐昊竟忘了回话。
吴鹏立刻上前,说道:“你们不用担心,这位是仆役长曹先生。”
徐昊回过神来,既然来人是由吴鹏带过来的,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曹先生。”徐昊点头向仆役长打了招呼。
曹先生蹲下身来,对着徐昊上下打量了一番,看得徐昊浑身不自在。
“身板不错。”
随后他朝后方伸出手,后面的人递给他几件衣服。
“来,换上,跟我走。”
曹先生把衣服递给去去,去去摊开一看,刚好三件,款式和后方那两人身上的一摸一样。
来人似乎只对徐昊有兴趣,从头到尾都没看来来去去两人一眼,目光始终停留在徐昊身上。
“我去外面等你们,记住一定要快。”
曹先生说完便带着几人走出牛棚。
几人走后,去去犹豫问道:“怎么办?”
徐昊答道:“换上。”
他知道去去的担心,可眼下已无他路,别无选择,况且这些人应该并无恶意,如果要加害他们,就不会多此一举了。
没多久,三人便换好衣服,徐昊在去去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出牛棚。
曹先生转过头来,看了看徐昊,满意的点了点头。
“嗯,走吧。”
跟随着这个仆役长,竟没有人前来搜寻,足见这位曹先生在曹家还是有一定威望的。
不过徐昊非常好奇,这个曹先生为何要帮助外人呢?难道他与曹子松有仇?
带着疑问,一群人兜兜转转朝曹先生的住房走去。
主要是曹先生有自己的打算,先前对人说了是前来搜寻的,径直回去很难不让人生疑。
虽说自己在曹家有一定地位,但那只是在奴仆之中,到了上面,他可就没什么话语权了。
回到仆役长的地盘,徐昊三人被安排好了住处,曹先生也便离去了,除了一些嘘寒问暖之外,并没有说太多。
仆役长回到住房,踏进屋内,伸出头左右探望,确定无人,便关闭房门。
摊开纸笔,书写一阵,撕下写上字的一小块纸条,卷成筒状。
推开窗户,自阳台处取下鸟笼,从鸟笼中捉出一小鸟,将纸条系于鸟腿上,双手一送,小鸟扑闪着翅膀消失在了夜空中。
另一边,徐昊三人看着四周堆满杂物的屋子,不免有些失望,原以为会是一般厢房,没想到竟是柴房。
徐昊和来来并排坐在一草堆上,靠柴堆而坐,草堆是简易铺成的通铺,足够三人勉强躺下,
去去一人坐在对面一干树墩上,看着拥挤的空间,说道:“和想象有点出入啊。”
徐昊看着身边的来来问道:“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刺不刺激?”
来来对他翻了一个白眼,揉了揉眉心,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真是伤脑筋。
看着来来这副模样,徐昊不禁笑了笑,随即一本正经问道。
“你们不觉得这是一个陷阱吗?”
来来斜视了他一眼说道。
“看来你也不笨嘛。”
去去点了点头说道。
“嗯,我也觉得,我们进来的时候畅通无阻,可当想要出去的时候却早已水泄不通,很难不怀疑。”
徐昊应声道:“看那些人的穿着打扮,完全不像是紧急情况突然爬起来的,所有人穿戴整齐,武器也准备得很妥当,难道曹子松早就料到我们会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人也太可怕了。”
来来接过话说道:“你以为没点东西,他能把曹家经营得雄踞一方?”
徐昊皱眉,说道:“可在徐家村的时候完全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呀。”
来来问道:“你走出过徐家村吗?你在徐家村有朋友吗?”
徐昊没好气的说道:“喂!不兴你这样说人的啊,我虽然没有出过徐家村,可我朋友到处都是,别说徐家村了,就是相邻的好几个村子,我朋友都不少。”
来来自然不信,撇了一眼徐昊,说:“切。”
“什么表情呢你这是……”
“好了好了,说正事。”去去在一旁说道。
刚才身在险境时,还一副惺惺相惜的嘴脸,这刚脱离危险,两人就开始斗起嘴来,去去也是非常无奈。
去去这么一劝说,徐昊顿时安静下来,不过依旧嘴硬说道:“不与你计较。”
来来甚是无语,有一种想要一巴掌给他扇到墙上的冲动。
去去急忙说道:“师父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发现我们失踪,我们现在并没有真正脱离险境,你们俩老实点,都快成残废了,还有心思打闹。”
徐昊不以为然,问道:“我们现在不是被人救了吗?哪里不安全了?”
来来不屑道:“脑子这么简单,以后怎么行走江湖,现在我们三个人的命运完全掌握在人家手中,只要对方一个念头,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还哪里不安全,我看啊,哪哪儿都不安全。”
听来来这么一说,徐昊心里也是直打鼓,小心问道:“不会吧?我看那吴鹏人挺好的,不至于吧?”
来来摇了摇头,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才和人家相处多久?怎么就肯定人家不会加害你,你说说,吴鹏和那位曹先生都在曹子松的手下办事,他们凭什么冒着天大的风险救我们?要是被发现,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去去点了点头,接过话说道:“上次我们也见过曹子松,当时听他的谈吐举止十分得体,谁能想到竟是这般阴险,这人真是太可怕了。”
听着二人的话,徐昊一阵叹息,大千世界虽繁华热闹,但隐藏在其中的竟是各种心计,这才走出徐家村一天的路程,就怪事频发,差点丢了性命,以后定得万分小心才是。
砰!
“什么?不见了?”
曹家厅堂中,曹子松一拍桌子,看着门外弯腰低头的来人怒骂道。
“一群饭桶,白养你们了,赶紧给我找,要是找不到,统统家法伺候。”
来人战战兢兢,回了一句,“是。”随即快步离去。
看着怒火冲天的曹子松,一旁的老道劝说。
“曹班主息怒,你曹府戒备森严,固若金汤,别说是人了,就算是只苍蝇都不可能飞得出去,想必是大院太大,那三个贼人蜷缩在某个角落,加之天色昏暗,当然很难找寻。”
看着曹子松脸色稍有缓和,老道继续说道:“一会儿我使用占卜寻人之法,任他躲在何处,定能给他揪出来。”
闻听老道言语,曹子松怒气渐消,随即有些担忧道:“可大仙您上次的内伤……”
老道一摆手,笑道:“无妨,虽说使用秘术会有所伤害道源,但能为曹班主解忧,贫道自当竭心尽力。”
曹子松点了点头,露出满意的笑容说:“大仙好意,曹某感激不尽,大仙量力而行即可。”
“放心,区区三个小毛贼,无碍。”
曹子松闻言,满心欢喜,给老道斟满茶水,问道:“不知大仙何时开始?”
老道士端起茶杯,在鼻前闻了闻,答道:“三个毛贼而已,怎能扰了曹班主品茶的雅兴,暂且让他们苟延残喘一会儿,到时候揪出来,还不是任由曹班主处置?”
曹子松看着悠哉悠哉的老道问道:“不知这三人要是落到大仙手中,大仙打算如何处置他们呢?”
老道抿了一口茶,不由得点了点头,称赞道:“好茶。”
将茶杯放于桌上,老道继续说道:“倘若由我处置他们,便是剥皮抽筋,活滚油锅,乱马踏死。”
老道说得云淡风轻,仿佛这样残酷的死法对于他来说不值一提,甚至像说家常话那么简单。
“这……”曹子松有些为难。
老道心知肚明,曹子松这是在给自己杀人找台阶,当即开口说道。
“曹班主深明大义,善心善德,方圆百里人尽皆知,比起当年的赵班主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可像您这样的一尊活菩萨,居然还有小人敢夜闯曹府,不用多说,来人定是杀人越货之辈,杀了他们,那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曹班主不但无过反而有功啊。”
一番话下来,说得曹子松心花乱坠,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对对对,大仙说得对,像这种穷凶极恶之人,该杀。”曹子松说道,随即端起茶杯,看着老道说:“饮茶。”
两杯轻碰,接着便是哈哈大笑。
……
徐家村,寺庙内。
一只鸟儿停落到正在闭目打坐的赵婆婆肩头。
赵婆婆停止划动手中的念珠,取下鸟腿上的纸条,小鸟飞去,摊开一看,上面写着;
“前辈,一切顺利。”
赵婆婆看完内容,起身来到蜡烛边,燃去纸条,回到蒲团继续打坐,一切都像没发生过一样。
而那一直以来受人供奉的观音神像,依旧手持玉净瓶,露着慈悲微笑。
曹家大院内。
表面上依旧如同往常,只是内部早已热火朝天,黑夜中诸多人影来回跑动,只为找寻先前溜进大院的三个人。
只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的是,那三人此刻正躺在柴房内,睡得正香。
此时,徐昊胸前闪烁起氤氲蓝光。
竟是此前张小鱼的母亲送于他的那件玉佩,突然焕发生机,丝丝光芒如烟如雾,即将飘散的时候全都没入了徐昊的眉心,被其吸收殆尽。
随着光芒的摄入,他脸上的伤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退。
曹家后院,老道人正开坛做法。
一只黑狗在法坛下方拴着,随着老道最后一声咒决完毕,只见他一挥长剑,黑狗头颅瞬间落地。
一旁的曹子松不由得侧头遮目,不忍直视这凶残的一幕。
老道一剑刺入狗头断裂的喉咙,将狗头插于剑尖,持剑而立,那狗头依旧保持着死前的姿势,狗血不断滴落,染红了他的右手。
“狗头将军带路。”
随着老道一声令下,那已经死去的狗眼突然一睁,发出血光,狗嘴一张,竟叫了一声。
这一幕不禁把曹子松吓了一个趔趄,指着那血淋淋的狗头惊恐道:“这这这……”
哪知那狗头突然转向他,龇牙咧嘴朝他狂吠,“啊?”曹子松双腿一软,一个劲的往后倒退。
老道见状,一指指向狗头头顶,用力一按,大喝道:“畜生,老实点。”
随着他的呵斥,狂暴的狗头竟变得温顺下去,只是看上去依旧无比瘆人。
“带路。”
随着老道的大喝,插在剑尖的狗头竟调转方向,对准正前方。
老道朝着狗头所指方向,迈步前进。
走过曹子松的时候,老道目光斜视,露出不屑神情。
曹子松的秉性他再熟悉不过了,此人连杀人都不会眨一下眼睛,又怎么会被这只狗头所吓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