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四章 变被动为主动
“师父，小师弟他不会有事吧？”去去焦急的问道。
“应该没什么大碍了。”老道士答道。
“可……”去去想说什么，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师弟，既然师父都说了没事，那就真没事了，难道你还不信师父吗？”来来安慰道。
“可我还是担心，你说万一小师弟要是有个什么好歹，我们怎么向赵婆婆交代呀？”去去愁眉不展的说道。
来来闻言，满目愁云，先前看见徐昊那虚弱的神情，他也不太确定徐昊是否真的没事。
老道士揉了揉眉心，忧心忡忡。
音末则坐在床上，一语不发，美眸中亦有担忧之色。
一时间整间屋子都静了下来，笼罩着淡淡的哀愁，很压抑。
“你不是自诩徐昊的师父吗？为何让他独自去冒险？难道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的师徒之情吗？”音末质问老道士，虽然声音很平静，但却字字诛心，每个字都犹如针尖，刺痛着老道士的心脏。
“音末，你误会师父了，小师弟的事师父不是不管，而是管不了。”去去说道。
“管不了？管不了就不管了吗？倘若如此，那还要你这个师父干什么？”
音末也不知怎么的了，丝毫不给老道士面子，竟有股斥责意味。
老道士心头一怔，眼睛发涩，为了不让眼泪流出，他快速眨着眼睛说道：“是啊，要我这个师父有什么用呢？”
“师父……”来来见状，想要安慰老道士。
老道士一摆手，制止了来来，说道：“我出去走走。”
“师父。”来来和去去看着老道士，欲要跟着一起去。
老道士抬手摇了摇，没有说话，随即便走出房间。
两人无奈相互看了一眼，“唉！”
“音末，你不该这样说师父的。”来来说着，随后也走出了出去。
“师兄。”去去朝来来喊了一声，随后看向音末，说道：“音末，师兄他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往心里去。”
“师兄。”随后他便追随来来而去。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整座小镇沐浴在夕阳余晖中，覆盖上了一层金色的光彩。
老道士迈着沉重的步伐，行至一桥头，站在桥上，看着因夕阳余晖而波光粼粼的水面，他有些惆怅和忧伤。
“管不了就不管了吗？”
这句话像是一个魔咒，环绕在他的脑中，挥之不去。
他知道，徐昊虽顽劣不堪，但却心智坚定，有恩必报。
“如果是我遇到同样的事，他应该不会坐视不管吧？”
想到这，老道士不禁觉得羞愧难当。
“音末说得对，我的确没有资格做人家师父。”
老道士如一泥塑木雕，站在桥上一动不动，背影略显萧条。
随着夕阳坠落，最后一抹红光也消失在了地平线。
“还在想呢？”一道声音响起，音末缓缓踏步而来，一袭轻纱连衣裙随风摆动，那一双修长的美腿若隐若现。
老道士没有回头，听声音他就知道，来人便是音末，说道：“你说得对，是我低估了那孩子的心性了，我以为我不管，他便会就此罢手。”
“你有没有想过，有些事不是你不去找它，它就不会来找你。”
“是啊，我早该知道，那孩子本就不凡，又怎么能躲得过去呢？”
“对不起啊，先前……”对于先前的态度，音末有些愧疚。
老道士摇头一笑，说道：“没事，毕竟徐昊那小子对你有大恩，我不是那种小气之人，何况这件事本就是我的错，不瞒你说，我真的有种想置之度外的想法。”
“大恩？”音末有些疑惑。
虽说徐昊曾帮助过她，但那也谈不上大恩吧？顶多算是善举。可不知为何，音末在面对徐昊的时候，总觉得有一种特别亲切的感觉。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音末问道。
老道士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
“这么给你说吧，如果没有徐昊，就不会有你。”
音末闻言，先是疑惑，随后便面露震惊，道：“你是说……？”
“没错，正如你所想。”
音末得到了确切答案，一时间震惊得无以复加。
要不是十年前那道金光，她又怎能重见光明呢？如今得知那道金光竟与徐昊有关，不禁让她瞠目结舌。
不说徐昊是她的再生父母，那也差不多了，所以她才会在得知徐昊身受重伤后，心中莫名非常难过，甚至对老道士发火，这显然不符合她的性格。
“这……”音末惊道。
“不用惊疑，一切都是因果循环，十年前我就见过你了，那时你还仅仅是原形状态，如果不是当时我踢了那野狗一脚，你也不会被它吐出来，按理说来我对你也有再造之恩呢。”老道士有些得意的说道。
此时音末依旧在沉思，压根没听见他说的话，想着想着，音末突然疾步而去。
“喂！再造之恩，再造之恩呐……”老道士大喊道。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徐昊侧眼看去，见音末莲步轻移而来。
“音末姐。”他想起身打招呼，发现全身软弱无力，且动一下就如骨头断裂，剧痛难忍。
“躺好，不必讲礼。”音末用手轻按徐昊肩头说道。
“好点了吗？”
“恩。”徐昊无力点了点头。
那苍白的嘴唇，涣散的眼神，显然伤势并没有真的好转。
音末坐在床沿，美眸凝视着徐昊，问道：“能告诉姐姐你到底在查什么吗？”
徐昊想了想，或许他自己都觉得可笑，因为起初他只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精神病而已。
后来竟在浑噩中看见那让他动容的一幕。黄小芳被拖入坟墓中时向他投来的眼眸，那带着伤感、恐惧、绝望的眼神，深深刺痛着他的心灵。
或许幻境中没能救下她，所以才想在现实中尽力去弥补吧。
徐昊想了想，如果非要究其原因的话，或许皆因他们是同一类人吧。
“没什么，音末姐，运气不好，遇到……泥石流而已。”徐昊说道，声音很小，他虽想尽力忍住疼痛，但眉头还是皱了一下。
音末叹气，叹的是徐昊竟这般懂事。
不用想也知道，这件事的确非常凶险，徐昊这是在瞒着她，不想她被牵连进来。
徐昊不想说，音末也不追问，她抬起手，往徐昊眉心一指。
徐昊突然发现，自己像是被束缚住，竟无法动了。
“音末姐……”徐昊惊讶道，话还没说完，连嘴巴也不能动了，就那样张着。
音末没有说话，低下头来，张开薄唇，几乎贴在了徐昊的唇上。
徐昊惊疑，瞪着大眼看着音末那一双宛如秋水的眸子，仿佛世间所有美好都藏在里面，不染一丝纤尘，不禁让他心中有种奇异末的感觉。
一股清凉传入口中，顺着咽喉流进胸膛，散至五脏六腑，四肢百骸。一股神秘气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仿佛体内的暗伤正在极速愈合，让他通体舒泰，轻盈舒适。
暗伤快速被修复，他也精神起来，看着血色逐渐消散的音末，他不由得心头一惊，用力一推，竟把音末推了出去。
刚要说些什么，只见音末伸出双指，朝他额头点来，他便昏睡了过去。
音末跌跌撞撞走出房间，身体若隐若现，仿佛即将消散。
老道士一下冲了过来，搀扶着她，焦急道：“音末。”
“我没事。”音末弱声道。
这时，有住店的客人朝这边看来，老道士一下挡住音末，低声说道：“进去再说。”
将音末搀扶到床上，老道士看着音末那张惨白的脸，心头升起一丝怜惜，说道：“值得吗？”
“我的命原本就是他给的，哪有什么值不值得，算是报恩吧。”
“可你随时会灰飞烟灭，连入轮回的机会都没有，你不后悔？”
“没有什么可后悔的，为人的时候我不能反抗生活，我不想为魂的时候还要被命运玩弄。”
老道士闻言，一股悲凉涌上心头，此女子生前就活得艰难，没想到……
“道长，我有一事相求，如果我真的灰飞烟灭了，千万不要告诉他，我不想让他觉得欠我什么，也不要再继续前行了，回徐家村吧，那里才是最安全的。”
“你这是何必呢？”老道士神伤到。
“我不这么做，你能保证他能安然度过吗？”
听音末这么一问，老道士沉默了，他的确做了很多努力，但徐昊的伤他却十分清楚，光靠药物是无法控制住的。
天道是公平的。徐昊金光焕发时能治愈别人，但同时他会遭到反噬，而且这种反噬似带有诅咒，磨灭着他的生命契机，难以消除。
“若他能控制自己的能力那就好了。”老道士感叹道。
音末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如果真有这么好掌握的话，这么多年来，赵婆婆早就解决这个问题了。”
“唉……”老道士叹息。
“我累了。”音末微微蹙眉。
看着音末闪烁不定的身体，老道士也是一筹莫展，好像她随时都有可能烟消云散。
从置物袋里掏出一黑色物体，说道：“这是定魂丹，虽说品阶不高，但至少能稳住你三天的魂魄，我会尽快想办法。”
音末张开薄唇，将老道士递过来的丹药吃进嘴里，微微点头，有气无力的说：“谢谢。”
定魂丹含在嘴里，音末的身体不再恍惚不定，看她闭目睡去，老道士缓缓走出房间。
夜幕降临，小镇也便没有了活力，一座座房屋仿佛裹上一层灰色布纱，朦朦胧胧。
昏暗的房间中，随着油灯的闪烁而摇曳着重重黑影，在墙壁上演绎着一出无声的舞蹈。
徐昊缓缓睁开眼睛，侧头望去，灯下是一白胡子老头，正聚精会神的缝补着衣服。
他一针刺入又拔出，拔至涤纶线的最底处，针也就到了头顶，顺便用针挠了挠头，随后双手扯了扯缝补的地方，让那里不至于皱在一起。
看着这一幕，徐昊不禁有些感动，这些天总是和老道士拌嘴耍贫，甚至还发过老道士的脾气，现在这么一看，老道士不也是一普通人吗？
徐昊不禁回想，印象中他只见过老道士两次。一次是在他六岁那年，一次是在他九岁那年。
突然，他像是开了窍似的，想通了一些事。
六岁、九岁，不正是自己三灾来临时的年纪吗？原来那时候老道士就已经在保护自己了。以老道士的性格，理应以此为筹码，博得徐昊的好感，但他不仅没有这么做，反而丝毫没有提及，想来这也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吧！
只是徐昊不知道的是，其实老道士在他三岁的时候就已经护过他一次了。
徐昊眼眶湿润，从来没有这么仔细看过老道士，如今借着油灯的灯火，才发现原来老道士真的老了。
“师……老家伙。”徐昊把师父二字咽了回去，他还是觉得喊老家伙比较亲切。
“哟，小家伙醒了？”老道士见徐昊醒来，瞬间眉笑眼舒，这一笑，让他眼角的皱纹堆在一起，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缝。
徐昊翻身下床，来到老道士身后，看着老道士手里的针线问道：“老家伙，你这是？”
“哎呀，上次给你买的衣服不是破了吗，扔了可惜，为师给你缝缝。”
徐昊没有说话，从老道士身后抱住他，靠在老道士的肩膀上无声哭泣，眼泪夺眶而出，打湿了老道士的衣服。
“好了好了，你这是干什么呢？”老道士拍着徐昊的手说道。
徐昊没有松手，一把鼻涕在老道士肩上蹭了蹭。
老道士感觉肩头一热，心想这孩子哭得真是伤心啊，流了这么多眼泪，看来我这辛苦真是没白费，值了！
其实让徐昊这般感动的还有一点，那就是当时危险来临时，老道士那是在以命护他。原本老道士可以安全撤退的，但他并没有那样做，而是站在徐昊的身边，用身体为徐昊撑起了一片天。
他自认，自己没有任何价值，值得别人为自己拼命，但不仅老道士，连两位师兄都不顾后果，只为护自己周全，自己何德何能，竟让他们一个个不顾生死救自己呢？
所谓患难见真情，这句话一点都不假。
“谢谢你，老家伙。”
“谢我干什么？咱们是师徒嘛对不对？要是有一天我遇到险境，我相信你也会这么做的，对吧？”
徐昊闻言，沉默了，如果在之前，他真不确定自己是否有勇气舍命去救别人，从小到大，他只懂得如何保护自己。如果非要说出一个能让他舍命去守护的人，这个世上也便只有赵婆婆了。
他虽没有说话，但他心里知道，从今往后，能让他不顾一切守护的人，不再只有赵婆婆一个了。
“其实你更应该感谢的不是我，而是音末。”老道士说道。
徐昊闻言，一下站直身子，急切问道：“音末姐还好吗？”
老道士叹息，摇了摇头说：“不是很好。”
“音末姐音末姐……”徐昊闻言，心里止不住发慌，一边喊着一边往音末的房间冲去。
砰！
徐昊一把推开音末的房门。来来和去去正坐在桌前，看见徐昊，皆露出喜色。
去去开口，兴奋道：“小师弟你醒了？”
“音末姐她怎么样？”徐昊慌忙问道。
见两人原本喜悦的脸突然落寞下去，徐昊心头一惊，知道不妙，冲到音末床边，握着音末的手喊道：“音末姐音末姐。”
来来急忙上前，说道：“小师弟，音末现在非常虚弱，小心点。”
徐昊这才发现，自己由于着急，竟用力晃动着音末的手臂，他赶紧松开手，看着静若雪莲的音末，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他不禁想起这件事皆因他私自调查黄小芳而起，不但差点害死老道士和两位师兄，现在竟害得音末也昏迷不醒。
想到这儿，只闻见啪的一声，他狠狠一耳光扇到自己的脸上。
“小师弟。”就在他想要扇第二巴掌的时候，来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说道：“这不怪你。”
徐昊摇头，低头抽泣着，他知道这件事和自己有着莫大的关系。
“难道真的和我无关吗？我真的只是为了黄小芳吗？不，我没那么伟大，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我自己。我也不是想要查出自己没有精神病，归根到底，我只是想要证明自己而已。我不想被别人嫌弃，我想得到认同，我不想当一个异类，我想融入大家，我想甩掉我那可恶的自卑。可我还是高估自己了，连这件事的边边角角都没摸到就差点害死大家，我有什么脸面面对大伙，我又有什么资格成为他们的伙伴？”
“放开我。”徐昊沉抑道。
“小师弟。”来来没有放开，他怕徐昊会做出什么傻事。
“我没事。”徐昊轻轻扒开来来的手，问道：“你能告诉我音末他究竟是什么来历吗？”
“什么？”
看着来来一脸的疑惑，徐昊便没有再问下去，想来他并不知情，随即心想道：“音末姐的来历估计只有老家伙清楚。”
他抬头对来来说道：“没什么，师兄，我想再去趟曹家。”
“去曹家？”
“对，我想寻求你们的帮助，不知……”
“没问题，小师弟的事就是我们的事，说说看，你有什么计划。”
“说实话，我现在脑袋里一团浆糊，但我感觉这次遇袭肯定和曹家有很大关系。”
“你怎么这么肯定？”
“你们想想，我们初来朱明镇，一无仇家，二无债主，为何会有人暗中对我出手？”
来来和去去皱眉，摇了摇头，很是疑惑。
徐昊继续说道：“我们来朱明镇只做过一件事，那就是去邀请曹家班参加张小鱼的婚礼。”
来来点头说道：“恩，可这也不能证明曹家会对你出手啊？”
“我也想不明白，但目前我们只和张小鱼以及曹家打过交道，张小鱼家你们也看到了，他不可能有资本对我动手，所以唯一的有能力的就是曹家。”
去去摸着下巴思索道：“可曹家为什么要对你动手呢？没理由啊。”
“所以这次去曹家就是调查，看看他们到底有没有参与这次袭杀事件。”
“要是查不出来呢？”来来问道。
徐昊深吸一口，说道：“我也不知道，现在犹如一团乱麻，我们得寻找源头，一点点深挖，我感觉这背后有一只大手，让我很不安，所以我们得先下手，变被动为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