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诡异的照片
当年赵老爷子的确存了不少钱财,按理说足够母子两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了。
可所谓人走茶凉,当年与赵老爷子交好的一故友找上门来,声称赵老爷子生前曾找他借了不少钱,说得有模有样,甚至还有借据为证。
赵子明年幼无知,老妇人目不识丁,认为欠账还钱天经地义,也便把钱给他了。
可就是这一举动,惹来了不少财迷心窍的小人,纷纷效仿那人,前来追债。
老夫人那时心如死水,还沉浸在悲痛之中,为了能让老爷子的灵魂得以安息,不管是真是假,一律给钱,息事宁人。
等曹子松发现的时候,赵家家财差不多都已散空了,随后曹子明便把母子二人接到了曹家,放出消息;如果还有谁想讨债,尽管来找我曹子松。
这消息一出,前去“讨债”的人们渐渐少了,还有个别不怕死的非要去试试水深水浅。
经过曹子松的多方调查,证实此人乃一乡村恶霸,卑鄙龌龊,以前就曾去过赵家,寻老妇人讨过债,得到钱财的他,花天酒地,烂赌成瘾,没多久便把钱财挥霍一空。
正没辙呢,听见曹子松放出消息,仗着自己名声在外,想那曹子松也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当即决定前去索要钱财。
谁知曹子松也不是吃素的主,当调查清楚此人的来路背景之后,恨得牙痒痒:“老子没去找你算账,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后来人们在街上遇见那一恶霸,哪里还有往日的威风,拄着一根烂木拐杖,端着一破碗,正朝路人求食,当初的恶霸,如今成了真正要钱的了。
自此,便没了所谓的讨债人,赵家的“欠款”好像一夜之间全还完了似的,曹子松也落得一个大仁大义之名,乡民们纷纷感叹:曹子松真是深的赵老爷子的真传,连为人处事都一般无二呀!
曹家班这才慢慢有了起色,往日那些瞧不上曹家班的人们,开始邀请曹家班演出,这一演出方才知道,曹子松的功夫,竟不在赵老爷子之下,反而还有过之。
当然,也有懂行的人知道,赵老爷子毕竟年岁已高,不再有往日的风采,比起赵老爷子,当时的曹子松正值壮年,不管是扮相还是嗓子,都正是巅峰时期,自然不是老爷子可比的了。
“这么说,那曹班主竟是深明大义之人了?看来是我错怪人家了。”徐昊心想。
“没有什么好东西,小哥,你就将就一下吧。”老妇人从厨房走出来,端着两盘菜放到桌上,而此时桌上已经摆满了大大小小十几盘菜了。
徐昊心想:这还不叫好东西?看来有钱人家的生活的确不是我能想象的。
看见吃的,徐昊顿时心花怒放,不顾什么礼仪,就是干饭,吃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赵子明看得不自觉的咽口水;真有这么好吃吗?
当即盛了一碗饭,别扭的学着徐昊干饭的模样。要不得说是大家子弟呢,学东西就是快,没一会儿就深的徐昊干饭的精髓。赵子明心头一惊,这样吃饭貌似的确很好吃,随即埋头就是一通闷,两人愣是把一桌饭菜横扫得干干净净。
看着自己做的饭菜被吃得汤都不剩,老夫人满心欢喜,问道:“怎么样?好吃吗?”
“嗝~”徐昊长长的打了一个嗝,说道:“好吃好吃,太好吃了,老人家的手艺真是,太牛了。”
老夫人疑惑的看向赵子明,赵子明解释道:“额……就是非常好的意思。”
“哈哈哈……”老夫人高兴,说道:“好好好,喜欢就好,喜欢就多吃点,我再重新炒俩菜。”说着就要起身。
徐昊急忙拉住老夫人的手说道:“够了够了,再吃我都要撑死了。”
老夫人笑道:“好吧好吧,吃太多也不好。”随后她对赵子明说道:“快去给小哥泡杯茶。”
赵子明起身离去,徐昊感觉心里热乎乎的,自出生以来,除了赵婆婆,还没有哪个人对他这么好过,不由得让他有些思念起赵婆婆来。
“怎么了?”老夫人关切道。
徐昊这才发现,自己竟有些忧愁,为了不影响老夫人的心情,他立刻调整心态,笑道:“没事,就是看见老夫人您,让我有点想我婆婆了。”
“是吗?先前你可不是这样的。”老夫人逗趣道。
徐昊尴尬一笑,回想起先前的场景,自己差点被眼前这老人给吓得尿了裤子,这件事要是传回徐家村,不得成为全村人的笑柄。就算不传回徐家村,要是传到那三个不着调的人的耳朵里,指不定那三人得念叨多久呢。
“哎呀,老夫人,您就别提了,怪招人笑的……”徐昊嗲声嗲气道,脸羞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好好,不提不提。”老夫人说道,随后她问道:“现在可以把你遇到的那件怪事说与我听听吗?”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何况自己来本就是为了这件事,徐昊也不含糊,将自己一行人听到戏声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老夫人。
老夫人听完,面带忧伤,悲戚道:“老头子啊,你为什么还是不肯安息呀,这么多年了,该做的法事都做了,该了却的心愿也了了,你为什么……?难道你还有什么冤屈吗?你托个梦给老太婆,老太婆替你伸冤……”
徐昊看着激动的老夫人,心里百感交集,支支吾吾安慰道:“老夫人,您……您不要太伤心了,这……这都过去多少年了,那声音也不一定就是……。”徐昊原本想说不一定是赵家班亡魂发出的,但又怕刺激到老夫人,也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老夫人……”徐昊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想要握住老夫人的手臂,予以安慰。
哪知那老夫人突然猛的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恶狠狠瞪着徐昊,发出低沉诡异的声音说道:“你胡说,更年他没有死,你胡说,更年他没有死……。”
老人一直重复着这句话,那看似枯瘦如柴的手指,却发出十分强劲的力气,抓得徐昊一阵生疼。
徐昊用力挣扎,那老人的手掌却像长在了他的手腕上一般,怎么也挣脱不开。
看着老人那扭曲的脸,以及口中不断重复的话语,徐昊惊恐了,颤抖着嘴唇说道:“老夫人,你……你弄疼我了。”
“你胡说,更年他没有死,你胡说,更年他没有死……”老人依旧机械般的重复着这句话,就像磁带卡壳,说得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模糊。
此时徐昊惊恐万分,一边乞求老人放开他,一边死命挣扎着,餐桌被撞的猛烈摇晃,餐盘一个个滑下,噼里啪啦作响。
拉扯中,他无意中又看见了那摆在桌上的黑白照片,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抓着自己手腕的这个老人。
他不由得栗栗危惧,心脏都快停止了跳动。
这时!那黑白照片上的人头,嘴角微微上扬,竟笑了起来。这一次他听得真真切切,那是一种极度恐怖的笑声,充斥着他整个头颅,好像有一老太婆冲进了他的脑袋,正在他脑袋里发疯似的狂笑。
照片上的人头笑得越来越疯狂,并不断扭动着,似乎想要从照片里冲出来。
徐昊顷刻间胆裂魂飞,双腿一软,再也无法站立,瘫坐了下去。
可那老人依旧紧紧抓着他的手腕,他像落水的死尸一般,任由那老人提着。
他浑噩的看着老人那越来越近的脸,早已恐惧到了极点,而老人口中依旧喋喋不休,说着那句万古不变的话。
“你胡说,更年他没有死,你胡说,更年他没有死……”
这时,赵子明从屋内跑了出来,一把抓住老太婆的手,急切的说道:“娘,娘,放手放手。”
赵子明的声音出现,房间里瞬间恢复了平静。
徐昊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好端端的坐在桌前,桌上的餐盘也原封不动的摆着。他又颤颤的转头看向那张黑白照片,发现那照片依旧立在那里,除了香烟袅袅升起之外,一切都恢复正常了。
而老夫人此时正快速的摇晃着脑袋,手也高速抖动着,好像是痴呆症发作了。
赵子明朝徐昊点了点头,示意他该离开了,随后搀扶着老夫人往里屋走去。
徐昊从板凳上站了起来,双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上,还好一把扶到桌角,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来到门前,他不自觉的回头看向母子二人,谁知那老夫人竟也缓缓回过头来,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吓得徐昊赶紧回头,不敢与她对视。
走出房间,他依旧心有余悸,看着漆黑的夜晚,他有点迈不动脚步了。
啪嗒,后面房屋里的灯熄灭,门也吱呀一声关上了。
必须得走了,总不能死皮赖脸的再回去敲门吧,况且这母子俩的房间这么怪异,纵然给他一百两银票,他也不愿再待在里面了。
“一定是眼花了。”自我安慰过后,徐昊强装镇定。
经历过一连串的诡异事件之后,现在哪怕有点什么风吹草动,都能把他吓一大跳,此刻他是杯弓蛇影,别提有多害怕了。
不知不觉间他又来到那竹林旁,也就是第一次看见老人背影的地方。
“这下总不会再遇见了吧?”徐昊嘀咕道。
不出意外的话意外就出了,一晃神的功夫,那老人的背影又出现在了前方,佝偻着身子,一步一步的缓慢行走着。
徐昊怒了,常言道:恐惧到了极致不是崩溃便是疯狂。
他撸起袖子,心想:他妈的,你纵是什么妖魔鬼怪,老子今天也和你拼了。
心里一怒,誓要与那邪祟拼命。
一步迈出,瞬间天旋地转,那老人的背影竟快速远去,准确的说是徐昊在往后退。
随着周围事物越来越模糊,他竟不知自己身处在了何方,这一刻他仿佛与天地融为了一体,我就是天,天就是我。
我既是万物,万物既是我。
他不是独立存在的个体,也没有一个准确的形状。
无形无状来形容也不够准确。
他想伸出手看看,顷刻间却想不起来手究竟是什么,甚至忘记有手的存在,也想不起来手这个称呼。
什么也不记得,此刻他恍若上帝,能洞悉万物起源,能探索宇宙星空,或者他就是星空,也是万物。
不知立于何处,既不是夜空,也不是凡尘。
他向下看去,竟看见自己对着前方那背影喊道:“老人家,请问曹班主的住房怎么走?”
此刻的感觉非常玄妙,他既感觉自己正在喊前面的背影,又感觉自己正注视着这一切的发生。
仿佛意识分离成了两道,独立存在,又感觉两道意识互为一体,彼此相通。
这种感觉玄之又玄,说不清道不明。
画面一转,他又来到假山旁,看见自己正朝前方那老人的背影看去,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随后转身离去。
画面再一转,又看见自己在一条昏暗的路段,与那老人背影再一次相遇。
这一次,他尝试着想要看清那老人的容貌。
突然!那老人猛的一回头,似是能察觉到他的窥探,朝他这边看来。
他瞬间呆住了,那老人的脸庞竟是他自己。
“喂,小师弟,你愣在这里干什么?”
随着一道声音的响起,他的意识快速离去,周围闪烁着不明所以的画面,他猛的一震,竟出现在了一座房门前。
门前有一桃树,他看着那桃树阵阵出奇,这不是赵子明说的曹班主的住房吗?我什么时候来到这里了?
“还发呆呢?走了。”来来说道。
徐昊回过神来,说道:“哦。”
“大仙,家里还有事务处理,我就不送了。”
徐昊抬头看去,见门前站着一人,看上去面色红润,气宇轩昂,有一种极度不凡的气质。
“曹班主客气了,希望到时您能亲自莅临小侄的婚礼。”老道士说道。
那人说道:“既是大仙所托,一定一定。”
一番寒暄过后,几人也出了门,和之前不同的是,先前那个面带鄙夷的小子,此刻对几人毕恭毕敬。
徐昊心想:不用想也知道,老道士应该是露了一手,博得了人家的尊敬,否则那曹班主怎么会轻易答应了呢?
不过老家伙说的小侄究竟是谁呢?难道是他的私生子?
想到这徐昊不禁偷笑起来,笑得极为邪恶,惹得来来和去去满脸的困惑,互相嘀咕道:“这小子是不是吃错药了?”
“恩,不像,我看八成是撞邪了。”
回到客房,徐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是那张恐怖的老脸,朝他龇牙咧嘴的笑。
“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一离开徐家村就怪事连连呢?先是遭遇野狗群的追击,接着便是听见怪异戏声,还有那诡异的梦境,以及今天的遭遇,难道真的撞见不干净的东西了吗?不对呀,老家伙不就是捉鬼的吗?找他问问去。”
这么一想,徐昊翻身下床,穿好鞋袜,来到老道士的门前,大声喊道:“老家伙。”随后一脚踹开房门。
房门打开,老道士、来来和去去,三个人六只眼睛,直直的朝他看来。
桌上满桌饭菜,一盘菜被老道士的袖子遮住一半,显然是没来得及躲藏。
徐昊见状,气不打一处来,愤愤不平的说道:“哎哟哟,你们三个可真不是东西,竟偷偷躲起来开小灶,在曹家还没吃够吗?我告诉你们,大爷我走了,不陪你们玩了。”徐昊说着就要转身离去。
“切。”老道士三人不屑的切了一声,随即不再管他,自顾自的吃了起来,只听得碗筷相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你们……”徐昊一股怨气涌上心头,原本以为这三人会挽留一下自己,没想到居然不管不问,当他如空气。
一气之下,随即一头扎了进去,如恶狗扑食。
“没有筷子,没有筷子。”
“滚开,没准备你的份。”
徐昊也不管其他三人的阻拦,用手作筷,左一把右一把,抓起来就往嘴里塞,像是十几年没吃过饭一样,两腮帮子塞得鼓胀,圆滚滚的,像是即将爆裂的气球一样。
“啊……舒服。”徐昊拍着肚子,满脸得惬意。
再一看,四人整整齐齐的横躺着老道士的床上,同时也整整齐齐的左一下右一下的敲着自己的肚子,最后整整齐齐的说了一句:“啊……舒服。”
“今天你去哪里了?”老道士随着拍打的节奏问道。
“今天撞邪了。”徐昊也随着节奏答道。
“啊,撞邪了,撞的什么邪。”
“撞的老太婆邪。”
明明很恐怖的事,可问的人漫不经心,答的人也漫不经心,就像在念儿歌,还挺有韵律。
“小师弟,你且说来听听。”
“好,那你们可都听好了,瞧好了。”
“恩,我们可都听好了,也瞧好了。”
徐昊一五一十的把今天的经过说了出来,当然其中不免有他的一些添油加醋,比如把自己说的是多么英明神武,多么的胆大心细。
三人听完后,皆不信,都以为徐昊在骗人。
徐昊一骨碌爬起来,说道:“你们看。”
来来和去去也一骨碌爬了起来,只有老道士哎哟一声,努力了半天,也没能爬起来,徐昊一把揪住他的胡子说道:“我叫你装。”
老道士疼得直咧嘴,也不再装了,直接爬起。
徐昊把袖子往上一提,说道:“这指印总该没错吧?”
老道士三人往徐昊手腕一瞧,只见徐昊手腕处,竟有四个血红的指印,连关节痕迹都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