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魔法道路
公爵庄园的大厅里，宴会的热度开始消减下去，支柱家族陆续有人离开，连带着他们附属的小家族也一起回去了，不过仍有不少人在讨论着今年的“圣羽织”名额的事情。
今年考察官一反常态地提前出现在公国里，是否预示着这轮的名额分配有较大的变动，或者说有特殊的人会出现。
大厅的贵族们在热烈讨论着，而在庄园后院的一栋塔楼里，十几个人围坐在一张长桌边，看着分坐两端的两个人在激烈讨论，甚至有要打起来的态势。
“不能就这么给他加上，这是破坏规则。”一个头发有些枯燥的老人面红耳赤地大声叫嚷着。
“可这是‘樽’先生亲口描述的，有尊者会的使者做担保，肯定没问题。”另一边一个脸上有道刀疤的中年人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嘿，不要什么都拿尊者会当借口，你身上的亚索罗徽章是尊者会颁发给你的吗？还是你妈妈告诉你尊者会给的骨头比公爵的更香？那个‘樽’先生是使者又怎样，尊者会不能干涉公国内政，这是写在议会会章里的，除了指定名额的候选者，他没有任何权利改变科罗拉的规则。”
刀疤中年人听到后脸色有些不悦，坐在中间的恩里奥抬手压了压，示意双方停止争吵，那名毒舌的老人也坐回座位上，毫无畏惧地和刀疤男对视。
等待双方都安静下来，恩里奥环顾四周，对着这里的所有人说：“公爵的意思是，给他加上异树的成绩。”
刀疤男面容放松了一些，而毒舌老人则再一次豁然起身，“嗙”地拍了一下桌子，震惊地喊道：“公爵怎么能允许别人破坏规则。”
“怎么，你对公爵的决定有意见。”恩里奥冷冷地问道。
“有意见，有很大的意见，我要见公爵，我怀疑你收了洛维斯弗的贿赂，传递假消息。”毒舌老人愤怒地指着恩里奥说道。
“公爵在大厅三楼的露天阳台，他在和各家族家主商讨今年‘圣羽织’名额的分配事务。”恩里奥对刚才的指控没有任何表示，他侧了侧身，示意对方自己去找公爵。
毒舌老人摔门而去，离开的时候甚至还带起了一阵旋风，吹得房间桌子上的纸张飞舞。
所有人都无奈地看着他离开，有些人甚至耸了耸肩。
“继续统计吧，今晚要把排名榜弄出来。”恩里奥示意众人继续工作。
其他人捡起了被吹飞的纸张，重新投入到成绩的统计工作中，对刚才发生的事情没有一点讨论，似乎不存在这个小插曲一样。
一夜无事，第二天林斯克起床推开房门，看到的依旧是晴朗的天空。
昨晚他有点没休息好，一是回想整个比赛过程，其实都没怎么有参与感，就头一两天还有些感受，中间自己昏睡了三天，第六天醒来时忙着和雪林认识，然后凌晨从塔因山谷出发，一出去就遇到了尊者会的梦妮女士和“樽”先生，然后回到临时营地，带着收获来到潘塔利牧。
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刚吃过早餐，睡个回笼觉，醒后就接着吃晚餐了一样，这个比赛就这么过去了？
“很形象的比喻。”
雪林突然从后面出现，手中拿着一瓶魔药。她依旧是穿着灰色的长袍，戴着大兜帽，不过里面已经换上了洛维斯弗的女性侍者服饰，昨晚回到营地后林斯克在储物间找了套合适的给她。
“那个，你能不能算了。”林斯克决定放弃让对方停止窥探他思想的想法。
昨晚没休息好的第二个原因就是雪林。她一直在鼓捣着魔药，从她自己的空间戒指中掏出各种瓶瓶罐罐，然后在林斯克不大的房间里摆得到处都是。
虽然林斯克自己没有多少东西，但他的房间地方也不大，平时也没有人收拾，里面堆积都是他自己的一些手工装备，比如镊子、钳子、钻刀等。除此之外还有些机械玩偶，他在机械学院养成了制作玩偶的爱好，也算是平日里为数不多的打发时间的事情之一。
当然，现在他的房间已经变得异常拥挤，一半是他的空间，另一半是雪林的空间，他之前准备另找一个房间给她的，但是问了许多人都说没有空余的房间了，所以没办法只能先两个人将就一晚上，反正今天过后就要返回本家了，也就是契索山脉下的丹伦城。
昨晚雪林放好魔药后又拿了一口铁锅回到房间，然后就像在木屋里那样开始倒入各种稀奇古怪的药水和材料，时不时发出一些响声和放出诡异色彩的光芒，这让林斯克一晚上都无法安然入睡。
“你到底在做什么魔药，要做一晚上的时间？”
“新的‘窥目’魔药，还有‘厚皮’魔药、‘变形’魔药、‘僵尸’魔药”雪林说了一堆他听都没听过的魔药名称，有些听上去还很危险，不过他不打算纠结为什么一晚上要做这么多魔药，转而指着雪林手上的瓶子问道。
“这是什么魔药。”
“‘剔骨’魔药，治疗你的腰伤的。”雪林拿起瓶子在他脸前晃了晃。
“这看上像红茶，不过有些太红了一点，而且你说‘剔骨’，这魔药有什么效果？”林斯克警觉地问道。
“不用那么紧张，它真的是治疗腰伤的。只不过过程有些痛苦，像是被抽出骨头一样，所以被叫做‘剔骨’魔药，但效果很好，你可以试一试。不，你一定要试一试。”雪林边说边有些激动地靠近林斯克，似乎下一秒就想把魔药灌进林斯克嘴里。
林斯克后退了两步，他心里的警觉程度进一步加深了。
“你不会是第一次制作这种魔药吧？”
“当然不是，不过我也没喝过。”
“那你说效果好，是从哪验证的？”
“以前黑市上有人向我买过这种魔药，后来我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的伤势确实好了许多，只不过对我似乎有些畏惧。”
“它有其他副作用吗？”
“不知道，但是相信我，就算有副作用也不会太大，大不了我再做一瓶魔药把副作用给抵消掉。”
雪林又进一步靠近林斯克，眼中似乎有红光闪过。后者迅速别过脑袋，向餐厅走去。
“先吃早餐吧。”
先离你远点。
他知道对方能读出他的想法，所以也不想做解释，内外都表示目前拒绝接受魔药。
雪林有些失落地嘟囔了一下，把魔药收起，跟在林斯克身后一起走向了餐厅。
洛维斯弗营地里的餐厅是一张独立的营帐，每天清晨会有仆人往里面送食物，其他人随时可以进去用餐，洛维斯弗没有固定的用餐时间，也没有一起聚餐的习惯。
林斯克有固定的用餐时间，因为小时候被人“劝告”过，希望他能在固定的时间去享用早餐。一开始不是很乐意，后来“劝告”变成了“威胁”，连父亲也给他下了规矩，久而久之就养成了固定时间用餐的习惯。
他走进餐厅，没有发现任何人在，对身后的雪林说：“随便拿吧。”
他拿了一盘水果，还有几片面包，雪林则出乎他意料地拿了两盘切好的羊肉片，还有五只火鸡腿，以及一瓶丹伦雪酒，这是洛维斯弗家族自己酿的最好的酒。
林斯克看着她拿的一大盘食物，在心里询问了她。
但是雪林对他笑了笑，似乎不打算回答，坐到他旁边的位置上开始享用美食。她吃得一点也不慢，几乎是一片一片不间断地往嘴里送。林斯克重新审视了一下雪林的外形，虽然穿着灰袍，但是看着体型也不大，也就比他宽一圈，还远不如诗维，这么能吃？
“我才16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应该吃多点。”雪林把口中的肉片咽了下去，艰难地说了一句。
林斯克在心里表示“小心体重”，然后开始享用自己的早餐了，他吃的一向很少，只是为了满足早上的活动需求，有时候甚至只要五片面包和一杯羊奶就足够。
“你就吃这点，难怪这么痩。”雪林又咽了一片肉片，看着林斯克的盘子说道。
“我的体型和正常人一样，而且你也看过我的身体，我只是看着瘦。”
“正常人是指那些没有魔法的普通人吗？”
“就算是有魔法的人，除了骑士魔法，其他人的体型也和那些普通人一样的。”
“你那个朋友修习的是骑士魔法？”
“你没看出来吗？”
“没有，我不关心他。”
雪林喝了一杯酒，然后又问道：“那你修习的是哪条路？”
“灵觉感知，增强灵性感知能力的。你不是知道吗？”
“灵觉感知只是一个大类，我问的是你修习的哪条道路。”
“大类？什么意思？”林斯克吃掉最后一片面包，疑惑地问道。
“看来你学习的只是基础，还没有深入。”雪林也吃掉了最后一片肉片，用纸擦了擦嘴，认真地说：“骑士魔法，灵觉感知，这两个都只是魔法中的大类，在这两个分类里，还有一些小类，就像树木和飞鸟，树还分为松树、橡树，飞鸟也分麻雀和鹰。
“也就是说，现在的你只是在往灵觉感知的方向上靠拢，还远没有真正走上这条道路，只有选定了灵觉感知这个大类里的某个‘身份’，你才算真正修习了魔法道路。”
“‘身份’？”
“对，‘身份’，那算是一种标记，表明的你的魔法道路的标记。在拥有‘身份’后，你所有关于‘身份’的魔法都会获得长足的进步，获取对应的知识和技巧都会十分容易，但是也意味着你很难去学习其他道路的魔法和知识。
“在灵觉感知的大类里，我知道的身份有‘神秘学者’、‘占卜学者’、‘窥视人’、‘唤灵人’。拥有其中任意‘身份’后，你就算走在了对应的道路上，学习其他三条道路的魔法会有些困难，但不是完全学不会，而骑士魔法则是完全不可能学会。”
“原来是这样，也就是说我还没有完全修习魔法道路，还只是在起点徘徊。那我该怎么获取‘身份’呢？”
“每个‘身份’都有获取条件，完成条件就会自动拥有，有些很简单，有些则很难。对于现在的你而言，最简单的或许是‘神秘学者’，它的条件是认识到足够多，或者足够古老的神秘知识，并从中学会一道魔法。你见过夫人，还从我这里知道了许多魔法知识，前提条件已经达成了，现在你只需要学会一道夫人的魔法，或者‘冰火凤凰’的魔法，你就可以成为‘神秘学者’。”
听上去挺简单，但也只是听上去，夫人和“冰火凤凰”，哪个是我能学的？
“你会什么简单易学的魔法吗？”
“我不会魔法。”雪林咬着只鸡腿摇了摇头。
林斯克闻言愣在的座位上，这是个玩笑？
“你什么时候见我用过魔法？”
“你不是催眠过我们吗？”
“那是‘窥目’魔药的能力，读你的心也是。这就是它们为什么称为‘魔药’，除了拥有特殊的效果外，它们能让普通人短暂地获得使用魔法的能力。但终究不是自己的魔法。”
“也就是说，哪怕修习的魔法道路，也不一定就会使用魔法，是这样吗？”
“理论上是这样的，有些魔法道路确实不是一定要会使用魔法，但是你有一点可能理解错了，我没有修习魔法道路，我只是个单纯的魔药师。”雪林一边说着一边又拿起了一根鸡腿。
“没有‘魔药师’这个‘身份’吗？”
“没有。”雪林很笃定地摇了摇头。
“那这个‘身份’到底是怎么决定的，什么样的特质可以称为‘身份’？”
“我不知道，夫人没告诉我。”
“好吧。”
今天又听到了一些不知道的知识，需要一些时间和早餐一起消化一下，他也不打算再追问其他“身份”的获取条件，现在对他来说还早。
用完早餐，林斯克带着雪林再一次前往公爵庄园，今天要在那里公布比赛结果，不过已经提前知道成绩的林斯克已经不是那么激动了。但是诗维估计很是期待自己的成绩，而且借来的马也该还了。
在路上时，林斯克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于是快速地问了一下雪林。
“如果没有‘窥目’魔药，你是不是就不能读我的心了？”
坐在身后的雪林愣了一下，有些恼怒地说：“别在这种时候反应那么快吧。”
林斯克和雪林正悠闲地赶来庄园的时候，庄园里已经是议论纷纷了。此时排行榜还未公布，但那也只是走个过场，给普通人看的。早在清晨，各家族家主来到庄园里享用公爵准备的早餐时，他们就已经拿到了这次比赛的排行榜名单，结果令他们大为吃惊。
排在第一名的是一名洛维斯弗，林斯克·洛维斯弗，他比下面的波尔·波利斯高出了一大截的成绩，主要贡献来自于一株叫“沉眠者”的新品种高价值猎物，价值三只“冰火凤凰”，还是完整的那种。
众人同时也看到了那株异树的外形画像以及相应的描述。
“很安静，暂时安全，树皮坚硬且能吸收魔法，有极强的自我修复能力，魔抗性极高，能隔绝所有探测魔法和占卜魔法；树干有‘生’的特性，中央的树球无特性；不怕火焰，不怕腐蚀，不怕毒药；难以收集，暂时没有找到转移方法；主要用途不明，生长环境不明，出现方式不明”
这株异树从外形到特性都透露出一种诡异的感觉，他们还从来没见过这种明显有问题却没有任何反应的高价值猎物，而且这株异树的描述下面还有一行备注。
“‘沉眠者’特性研究成果由尊者会提供。”
这意味着连尊者会都不知道这株异树到底有什么作用，甚至连危险程度都难以判断，不过这也产生了一些异议，当下就有一名艾思科家族的长老提出质疑。
“这株异树连用途都不知道就定这么高的价值，这对其他人来说有些不公平吧。”
“这是尊者会的使者‘樽’先生给出的价值，而且这份说明是由尊者会的灵性生物研究部提供的。”恩里奥早有预料会有人质疑，平静地向各位家主、长老解释事情的原委。
灵性生物研究部！他们都知道这个部门，专门研究灵性生物的，现在许多高价值猎物的特性和用途都是由他们提供资料，是北境最权威的鉴定机构。
之前那名提出质疑的老人皱了皱眉，准备转移话题，说：“尊敬的恩里奥总管，我想知道公爵的鉴定团队是否见到了这株异树？”
“没有，一切都是‘樽’先生和尊者会提供的资料。”恩里奥如实地说。
“那我想森纳长老应该会质疑这份成绩。”
“他确实质疑了，而且还要求见公爵，我满足了他，现在这份排行就是结果。”
众人面面相觑，都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每次科罗拉狩猎为了公平公正，公爵的鉴定团队和成绩统计团队都会从各个家族选择代表人加入，森纳长老就是从艾思科中选出的，一向以公正公平为人所知，甚至为了遵守规则不惜得罪他人，而是出了名的暴脾气，跟他是无法讲人情的。
“难怪这么久没见到森纳长老。”另一名艾思科家族的人小声地说了一句。
没有人再站出来质疑排行榜，毕竟恩里奥总管已经暗示这就是公爵的决定，但是议论还是止不住的。
因为林斯克的存在，就连三名波利斯包揽第二、三、四名的宏伟成绩的讨论热度都被挤了下去，不过当众人调查林斯克的背景时，另一个人物重新被提了出来，成为了和林斯克并肩讨论的存在，那就是林斯克的雇主，诗维·法列。
雇主居然比雇员成绩低那么多，而且还是法列家族的长子，这一代的闪耀之星，科罗拉狩猎的话题人物，神秘失踪又平静出现，昨晚宴会的红人，今天却成了背景板。
这可真是一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