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交流
气氛有些凝重，林斯克没有再看雪林，而是注视着倒在地上的诗维，仔细感受着附近灵性的变化。
他感受到了一丝丝若有若无的熟悉的气息，它们如太阳般温暖而坚定，在四周飘散，但是正如雪林所说，它们只是在屋里不规则地运动，没有逃到屋外去。
也就过了一两分钟，原本毫无规律飘荡的灵性开始向诗维汇聚，重新融入他的身体。林斯克感受到灵性的回归已经开始，终于放下心来，这点时间，诗维的身体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最多就是会有点小感冒，对他而言完全可以接受。
他重新坐回座位上，发现雪林依然盯着他。
“我应该没多长一只眼睛出来吧。”
“这魔药不会让你器官变异。”
“那你为什么还盯着我，难道它还有其他副作用？”
“不，我只是单纯地看你。”
“为什么？”林斯克有些不解，她难道没见过男人？
雪林又盯了一会儿，有些犹豫地问道：“你知道黑色代表着什么吗？”
“不洁、不祥、死亡、肮脏、、罪孽、一切的恶”林斯克说的是尊者会法典上记载的标准注释。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林斯克想了想，认真地说道：“我不知道黑色究竟代表什么，因为尊者会的法典，现在的北境都在尽可能地驱逐黑色，除了天生自带的人，比如你和我，还有就是黑夜与绝望山脉上永不停息的风暴。而其他自带黑色的事物，现在很难找到了。”
见雪林没有说话，他又补充了一句：“如果这和你的心愿有关，我之后会尽量去寻找有关黑色的相关文献的。”
“不，这和我的心愿没有关系，我只是只是问一问。”
说罢，她重新戴好了兜帽，将所有头发隐藏在衣帽里，只露出较为白净的脸和一双红色的眼睛。
林斯克见雪林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准备询问一些思考了许久的事情：“你一直都在这山谷里，没有出去过吗？”
“不，出去过几次，为了带回一些动物，还有，买些魔法器具。”
“你去过郡城里？”在泊里郡，只有郡城才有大商店卖安全的、有保证的魔法器具，有些乡野小镇或许有人售卖，但是那些大多数没有官方认证，属于个人制作，没有安全保证的，除非
“不，我去黑市买的，用魔药交换。”
果然，雪林这样穿着的人去郡城，肯定会引人注目，又是购买魔法器具，注意的人肯定更多，而且都是贵族，没道理这么久没有出现相应的话题。
但是黑市也不是绝对的安全，黑吃黑的事情时有发生，他还在家族卫队学习剑术的时候听卫队长绒德讲过，黑市是你实在找不到购买渠道时才会选择的最后的地方，而且在黑市被抢劫没有人会帮你。
“你敢一个人去黑市？夫人和你一起，还是她外面有人。”
“我一个人去的。”雪林与他对视了一下，后者突然感觉到后背有些发凉。
这并非灵性感知，而是本能反应，一方面是因为他惊叹于对方这么年轻就敢独自去黑市购物，另一方面是人为所致。他刚才的本能反应是被雪林人为诱发的，这让他想确认之前一件事，他随即问道：“你的眼睛，是魔眼，还是其他什么魔法？”
“是用‘幽瞳行者’的双瞳调配制成的魔药效果，可以让我绕过对方的灵性防御直接对意识和本能施加影响，听上去很强，但是实际影响很小，对真正的强者没有多大的效果。这种玻璃瓶容量的魔药可以持续一天时间。”她指了指刚才喝下魔药所用的玻璃瓶。
“‘幽瞳行者’？它的眼睛可以这么用？我之前狩猎了一只，但是因为没有办法保存它的眼睛，所以直接放弃了。”
“是你狩猎的？难怪我说为什么之前鹿群来了，那只幽灵鹿却没有来。”
“你在引诱‘幽瞳行者’？你怎么做的？”
“按照它们的习性做陷阱。你发现的‘幽瞳行者’应该是第二只了，在那之前还有一只被我狩猎，这个不多说。总之，那只幽灵鹿有麋鹿的习性，喜欢群居，而且依旧保持种群义务，鹿群到哪它就跟到哪。
“我在山谷里清空了一块区域，调配了一些会引诱鹿群的魔药，准备将鹿群引过来，然后分割那只幽灵鹿和鹿群，用魔法把它困在现实里，最后将它杀死。
“它没什么攻击性，变成幽灵状态听着吓人，其实本质是你的灵性外显，和现实身体重叠，换句话说你的身体进入了灵性空间，对现实事物失去了掌握。
“这就是‘幽深之瞳’的作用，它能让灵性与现实重叠，让现实事物进入灵性空间，也是‘幽瞳行者’能隐身的原因。它看似幽灵，其实是灵性与现实重叠的缘故。”
“所以，让它一直显形的办法，就是把周围的灵性空间与现实空间隔绝开来？”
“没错，但是一定要先分割它和鹿群，让它先显形，否则一旦隔绝空间，它也进不了现实世界。而一旦现实与灵性空间隔绝，‘幽深之瞳’也就没作用了，它以前之所以消散，是因为它本身是灵性材料，本体死亡之后灵性返回灵性空间所致。所以才需要在幽灵状态下将幽灵鹿杀死，并用魔法保存。”
“原来如此。”林斯克思索起雪林告诉他的魔法知识，想到了一点。“‘幽深之瞳’这种特性，应该还可以调配其他魔药，但我想它最大的作用，应该是用来制作空间魔法或者物品吧？”
雪林眼睛一亮，第一次露出了微笑。
“你说的没错，事实上我狩猎‘幽瞳行者’就是要这么做，但是这种属于高级制作，我现在还没办法完全掌握，所以就先狩猎两头来练练手，先制作一些低级魔药，等熟悉材料特性后再尝试高级制作。
“但是没想到另一头被你狩猎了，‘幽深之瞳’还被你浪费掉。”雪林语气有些抱怨地说道。
“我之前不懂，但下次我会尝试的，如果我拿到了‘幽深之瞳’，你能拿什么跟我换？”
“魔药，各种各样的魔药，肯定有你需要的。我在黑市交易的时候，他们都不敢拿我怎么样，就是因为我会调配他们需要的魔药，而我也经常可以低价收购一些材料。”
林斯克点了点头，对雪林的说法没有怀疑。
另外，雪林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也焕然一新。他原本以为雪林和他一样，是在别人面前不愿多说的，特别冷淡的那种类型，就和他们刚见面时一样。但是现在才过了十几分钟，他就对她有所改观，她和夫人一样，都是十分健谈的人。
而现在，他决定和雪林做更进一步的交流，他虽然没有“幽深之瞳”，但他还有一件幽灵鹿上的灵性材料。
它的胃袋！
当初交给茵格材料时，他特意留下了胃袋，原本是想降低自己的分数，之后再将胃袋交给诗维，好让诗维超过，顺便换取一些报酬。
但是自从第二天进入森林后，他就暂时忘了这件事，直到雪林说起，他才想起自己身上还有一件灵性材料。但是他没打算现在就拿出来，而是继续说道。
“我有一件灵性材料，想和你交换一些魔药，但是我想先问一些其他的事情。”
“你问吧？”雪林不是很在意，她已经经手过太多灵性材料了。
“这里的环境似乎有些奇特，高价值猎物似乎太多了点。我想，这里应该不是塔因山谷，而是另一片空间了，是吗？”
“对了一半，这里确实是另一片空间，但这里才是塔因山谷，你们在外面见到的那片是塔索山谷。”
“塔索山谷？”林斯克有些惊讶。
“你所认为的塔因山谷，或者说，你们外面的人认为的塔因山谷，是隐藏在冬塔森林深处，塔索山脉中央的一处山谷，对吧。”
“是的。”
“那是塔索山谷，是夫人的丈夫，乌须祖·塔索的安眠地，他真正的死去了，所以那片山谷没能和这里一样，形成一块灵性汇聚的独特空间。”
“所以，夫人真的活了两千多年？”
“是的，那晚你们见到的触手，就是夫人的本体，她在临死前和一只灵性动物融合，成为了现在的模样。但同样的，她也被限制这里，在这座木屋底下，在塔因湖深处。”
“这样啊，那我听说夫人和她丈夫合葬在家族墓地是怎么回事？”
“夫人和我们一样，都是罪人，怎么可能和丈夫合葬。你应该猜到了合葬的夫人的是假的了吧？”
“有些猜测。”
“那既然夫人是假的，为什么丈夫不能也是假的呢？”
林斯克恍然，但他又想到一个问题，而雪林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在他开口前就解释道。
“当年真正的情况，是乌须祖背叛了家族，带着夫人逃离，两人在这片山谷里一同殉情了。”雪林说着，有些落寞地低下了头。
林斯克也有些感慨，当年的乌须祖·塔索和伊丹娜·塔因是绝对叱咤风云的绝世强者，乌须祖还是那时塔索家族的首领，但就这样他们也没能逃过世俗的迫害，被迫殉情。这让他对尊者会的法典更加不满，也更加不解了，为什么一定是黑色？更让他想不到的是，这种迫害居然在尊者会成立之前就存在了，而且存在了许久。是谁定义了最初的颜色象征？神灵吗？
“夫人她，是后来才染上的黑色吗？”如果是自带黑色，那她根本不可能和塔索家族联姻。
“是的，她学习了黑夜魔法，为了救她的丈夫。”
雪林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殉情的最后，乌须祖彻底陨落，但夫人选择了活下去。当时塔因和塔索两个家族都在找他们，夫人为了彻底隐藏起来，决定和‘黯然眠兽’融合，以极强的灵性能力封锁山谷，造成这里灵性动物泛滥，两大家族虽然猜到了他们在这里，但是当时也没能力处理那么多灵性动物，只能派人封锁。当时负责监视这里的是塔索家族，这里也就被称为塔索山脉，外面的山谷也被称为塔索山谷。”
“但是现在的历史书和地理图上标注的都是塔因山谷，这是为何？”林斯克不解地问道。
“我不知道，当时夫人封锁山谷之后，发现受影响的灵性动物实在太多，决定分割出一部分空间，也就是这里，真正的塔因山谷。她让丈夫得到安眠，自己则在分割出来的空间里逐步清理。这两千多年，她一直在这里战斗，因为这里的灵性过于充沛，误入这里的动物太容易异变。外面的名称为何变化成现在这样，夫人也不清楚，也许也是一个当年两大家族联手的象征。”
“你说的灵性动物，是上古时期对高价值猎物的旧称？”
“是的，在那个年代，人类还没有那么强的统治力，曾经存在过由灵性动物统治的国度，它们甚至有尊者和神灵，和人类战斗，争夺生存的权利。在夫人进入山谷之前，这样的战争才刚刚进入高潮，应该是到希瓦布鲁公国和尊者会成立，人类才最终取得胜利，而曾经的灵性动物也变成了高价值猎物。”
“这里很容易进入吗？我们之前来的时候，在进入山谷的路上看到一株异树，这差不多是这样的。”林斯克向雪林描述了外面那株异树的样貌，表示自己从没见过这样的植物。“那个也是受山谷影响？”
“不，塔因山谷有严格的区域限制，这里的灵性不会散发到外面。那株异树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在这里受到影响的动物跑了出去，又影响到了外面的植物。至于进出山谷，我其实也不知道是怎么进来的，我当初进来的时候还很小，而且是夜里，跑着跑着就进来了。”话题又绕回了雪林的过去，但是她明显不想多说。
林斯克也发现，只要话题不涉及她的过去和心愿，她就没那么冷淡和拒绝，甚至很积极，似乎很想与人分享。这让他略微把握到以后和雪林相处的模式。
“你出入这里多次，就没发现什么？”
“没有，只是有些猜测，我想，能不能进入这里，和夫人的意愿有关。她想让谁进入就让谁进入，想让人离开也可以让人离开，毕竟这里是她创造的区域。”
“那里向下的楼梯，就是通往夫人所在的地方吧。”
“是的，不过我建议你不要过去，那里的灵性比外面还要充沛，甚至有些凝成实质，就算有夫人的保护，你也可能因灵性爆炸而死。”
林斯克点了点头，打消了继续探究的想法。随后，他从背包里拿出了一纸包裹，随手打开，里面放着幽灵鹿的胃袋。
“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吧？”
“‘吞灵器’，这是一个天然的空间道具，但是容量很小，比它本身大不了多少，但是韧性很强，难以损坏。而且本身作为灵性材料，它散发的灵性微不可察，如果不用眼睛去找，很容易错过。最重要的是，它有很强的隔绝灵性的特性，所以它最大的作用的是用来装魔药和其他容易挥发的灵性材料，比如‘幽深之瞳’。”
“‘吞灵器’？这是它正式的名称吗？我在书上看到它可以用来制作幽灵袋，那是什么东西？”
雪林看了他一眼，有些皱眉道：“‘吞灵器’本身就是幽灵袋，不需要过多的制作，那反而会影响它本身的特性，用它最原本的形态是最好的。”
林斯克听闻也有些皱眉，那份清单的问题看起来不止是不全面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