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计策
残阳如血，大战之后，活着的人收拾好同袍的遗物，掩埋了他们的尸首。
蓝玉看着远去的敌军，远处的青山如黛，身旁的大刀立在土地之上，刀锋反射过来的寒光映照在坚毅而又稚嫩的脸上。
“将军，敌军退营三十里，您看，我们是坚守此地还是返回刘家港。”郭英在一旁淡淡说道。
“传令三军，回师刘家港！”蓝玉看着对岸低声喝道。
“是，将军！”
五百精骑在吴江东岸三五成群的围坐在一起，中心的火把霹雳巴拉的冒着火焰，散发出来的热量温暖着这群刚刚失去同袍的士卒。
蓝玉拔出地上的大刀，回身上马，众人见状，也纷纷上马。‘
“回师！”郭英看着蓝玉手中举起的大刀，向着麾下众将士下令。
陈兆先的步卒早已登船，俞通源在剿灭被抛弃在最后的敌军十几艘断后的战船后，这些船就成为铁炮营战士安全的港湾。
“驾——驾——”
几十艘战船向北驶去，蓝玉也挥鞭打在马屁股上，催促自己的骏马向北奔去。
五千铁炮营将士阵亡半数以上，此战将蓝玉辛苦操练的骨血报销大半，都没能夺得战场的主动权。
主动权依然在吕珍手里，想打的时候可以打，想撤的时候可以撤。
而蓝玉这边，如果明天徐达的援军再不来，只能放弃刘家港，回杭州。
再强劲的战力也不能弥补兵力的不足，这是客观因素决定，非人力而为。
不知道是这里的冤魂太多，夏季已经快过去，天气依旧是那么闷热。
刘家港里堆放着大批运送粮食的大车和小车，还有运送各种军械物资的驴车，蓝玉在前往吴江阻挡来犯的吕珍部时，就下令将刘家港的物质全部打包好。
只等大军回返，如果今晚敌人大军来犯，全军将这些物质能带走的就带走，带不走的就一把火烧掉，留给敌人一个空港。
大军进入港内，找地方休息，蓝玉将手里的缰绳交给亲卫，就见俞通源神色匆匆的朝着自己走来。
“通源，出什么急事啦？”
俞通源凑到蓝玉的耳边轻声说道：“我船队里派出去的斥候来报，在长江下游出现一大批舰船，不知道是哪方势力的，天色太黑，斥候所乘乃是小船，无法在大江之上抵近侦察，数量约莫有百十来艘。”
蓝玉听见这个消息后心下大惊，多年的戎马生涯让他没有喜怒形于色。
继续昂首阔步朝着临时的大帐走去。
在大帐门口，蓝玉朝着门口的亲卫低声喝道：“去让陈兆先，郭英，李伯锦各级千户来我大帐，就说有重要军情。”
亲卫听见蓝玉的命令之后马上去寻找众将。
今日一战，陈兆先麾下的士卒血战最多，损失的兵马也最多，回到刘家港数他的事情最多，也就到的最晚。
陈兆先到大帐的时候，郭英，俞通源，李伯锦还有其它几个千户早就到了，站在大帐两侧，主位的蓝玉脸色铁青。
“末将来迟，请将军责——”
话没说完，就被蓝玉打断。
“兆先来了，先坐吧，伯锦，你去外边安排下，大帐十米之内不得留人。”
“是！”
一炷香之后，李伯锦回来之后。
蓝玉对着俞通源说道：“人都到齐了，通源你把情况给大家说一下。”
“好，水师的斥候来报，下游来了几百艘不明水师舰船，逆流而上，按时间今晚下半夜就会到达刘家港附近。”
大帐之中片刻的沉默之后，蓝玉看着众人的表情。
陈兆先还是来时的表情，毕竟血战一天，早已麻木，甚至连外面的棉甲都没来得及擦干净。
掌管锦衣卫的李伯锦因为这么生死攸关的消息，竟然没有探听到，满脸通红的低着头。
其它人也都以震惊居多，没想到苦战一天，后路被断绝。
蓝玉见无人说话，停了片刻之后对众将说道：“如何决定？你们可有什么对策？”
众人见主将发问，可这些人都是大字不识一箩筐的苦出身，能有什么对策。
最后还是将目光落到蓝玉身上。
蓝玉看着十几双眼睛看着自己，只得站起身来走到地图面前，招呼他们过来。
手指着地图道：
“如今敌情不明，以静制动为上策；
敌军在明，我军在暗，主动出击为中策；
抛弃到手的物资粮食，向西逃遁，暂且避敌锋芒为下策。”
众将看着地图听完蓝玉的上中下三策，低头思考。
俞通源看着长江水道，又看了看蓝玉说道：“将军的中策必用水师，水师众军休息一晚，吃饱喝足之后，朝着下游进发，仗着顺溜而下的优势，虽然用突然袭击的方式突破敌军防线，但风险极大，我只有三成胜算。”
众将听完俞通海的发言，三成胜算不能赌，毕竟背后还有张士诚的大军虎视眈眈。
“那就只能在中策和下策里面选一个。”郭英嘟囔着说道。
“上策能是上策，在于徐达大都督的援军能不能在明天早上到达刘家港。”陈兆先疲惫的在一旁说道。
如果选下策的话，我军死伤这么多将士，什么都没得到，唯一的好处就是我们这些人大概率能全身而退。”
蓝玉踢替众将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这话不好听，但这是实话，他们不怕死，可这样毫无意义的死去，是对他们的侮辱。
大战之内再一次陷入沉默之中。
“将军，把这件事情交给我吧，可我有一个要求。”
就在大家都沉默的时候，俞通源看着蓝玉说道。
“你有什么好的办法，说出来让大家听听。”蓝玉急切的开口问道。
“我想，敌军既然是战舰，免不得我的水师作主力，只是用了我这个办法，可能将军辛苦攒下的水师战场会被报销的干干净净。”
“生死攸关之际，还在乎这些瓶瓶罐罐做什么，你快说下去。”蓝玉追问道。
“我想，在水师里挑选二百人的敢死队，一艘战船只上布置十来个操舵的好手，在今夜下半夜，主动出击，勾引敌军进入吴江，向张士诚的水师冲去。
到时候张士诚的水师看见几百艘战船朝他冲去，天黑分不清是敌是友，打起来最好，打不起来，吴江水面不适合大船掉头，也可以削弱敌军战力。
可这样一来，我军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只能坐守孤港。”
蓝玉听他说完，坚定地说道：“去水师挑五百人，一定要确保勾引的成功率，我亲自带人在岸边接应你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