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对不住了
“方才那姑娘，你认识吧？”
坐在轮椅上的灵月忽然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与随影对视，长长又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却不肯塌下来。
唐姑娘？！他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只听灵月继续淡淡道：“我在她身上下了双生蛊，我若死了，她也活不了。”
“不可能！”随影立即反驳，之前在小镇上的时候，自家主子曾以精血养润她，主子是万毒不侵的体质，唐姑娘自然不可能这般随意中蛊毒。
但，万一呢……？他不敢百分百确定，心下有些犹疑。
“你不会以为双生蛊是毒吧？”灵月咯咯笑，言语间仿如小孩子般，“你真笨，这是我族内的秘法啦，是一种巫术，才不是那种恶心的蛊毒呢。”
“你不信？”见随风神情犹疑，她弯弯眼，“双生蛊是我以心头血做引，以命做术，系两人生命于一线，这是族内的禁术，若不是到了紧要关头，像她那等平凡之人，我怎么肯将自己的命和她绑在一起。”
“你不信，去查看她手腕便是，我若说谎，到时候你再来取我命也不迟。”
随影长腿一踹，那大轮椅就如朽木一般打了个圈，使得灵月正面着他，他大手捏住灵月纤细的脖子，凑近低声道：“我杀人向来讲究利落，在我手下死的人绝不会有任何痛苦。可你若是骗我，我定让你生不如死。”
丢下这一句冷漠的话，他朝上一跃，三两下消失在夜空之中。
走廊里唯余灵月还在勾着唇角，她嘴角的冷笑如水纹一样变形、消失，持续时间很短。
今晚月亮的冷光照射在庭院中。
唐美清看了会月色和星河，一边沉浸在这美景之中一边打着哈欠，她越看那些星星越像烤串上面一粒一粒的羊肉，香喷喷还是孜然味的。
“不成不成，我的胃果然还是荤胃，那些素菜吃了压根不饱肚啊。”她感叹一声，回房躺好，心想着等祈福结束下山定要自己做些烤串解馋。
光是想着各种口味的烤串，她的口水就要流出来，最终一拍掌决定，好！今晚就做这个梦了！
睡到半夜间，唐美清感受到房间里似乎多了不属于这儿的陌生气息，这感觉让她猛然睁开眼。
偏头，身侧站着一高大的人，月光照在他背上，影子投印在她身上，吓得她想尖叫。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那黑影立刻开口，“唐姑娘，是我。”
这冷静的声音很熟悉，她立刻坐起身，出声询问，“随影？”
“嗯，得罪了。”
随影点了点头，也不多说，拽过她的手翻看，左手没有，再看另一只手。
她右手手腕处，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绯红的小弯月，不大不小，细细长长，恰好就印在青筋脉搏旁。
看到这小红月的时候，随影顿了半响。
“这是什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的手腕处？”唐美清疑惑，她将手腕放在窗户旁，想借着月光能看得更清楚些。
哪知道这小弯月，被月光照过之后，颜色更加绯红，甚至开始呈现淡淡的光来，更显妖艳诡谲。
“唐姑娘。”随影艰涩开口，“原不想将你扯进这件事情之中的，但你既然已经入局了，那有些事我得先告诉你。”
唐美清察觉到事情不对，急忙端正坐好，“洗耳恭听。”
随影不是个多话的人，所以事情他只是简单概括了事，但她还是从中听到了不少令人错愕的消息。
比如灵月的身世；比如在这大巫庙内，大部分的巫女其实都是男子伪装成的，而这些男扮女装的巫女们则是来自黑蝶教。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大巫庙是受黑蝶教所控制的，他们先是控制了灵月，将她吹捧为可预言未来的巫女大人，然后把她变成一棵摇钱树。这棵树不仅可以带来大部分的金钱，同时还可以以言论操控一部分愚昧的百姓，让他们教会的人在金陵城中更好生事。
“最近城内出现了抢刀剑的贼凶，这贼凶一月之内杀害了数名百姓，闹得人人惶惶不安，官府没有任何进展。主子暗地里查到那贼凶与大巫庙有过联系，便猜测这贼凶定是受黑蝶教所指示，命我端了这大巫庙，而若想彻底让大巫庙失信……”
“就得杀了小巫女？”唐美清接过他的话。
“嗯。”随影点头，他能将这背后的实情告诉唐美清，这代表着他是已经完全信任她的。
“可…”她喃喃若自语，脑海中忽然想起灵月坐在轮椅上张开双臂开心的笑声，“可她并不是个坏孩子…尽管有些傲气，也有些贪吃，但本性是不坏的…”
“是吗？”随影冷哼了一声，望向她手腕处的小弯月，“她早料到自己有危险，提前设计引你上山，又赶在我之前向你下了巫术，那可不是一个单纯的孩子，人在为了保求自己生命的时候，什么事情什么手段都能使出来的。”
“那现在怎么办？我下山？”唐美清稳住心神，尽她可能地去想法子。
“不，来不及了。”
随影摇摇头，“那小巫女将自己的命与你的生命绑在一起，她怕死就不会轻易让你离开的，更何况，现在外面危机四伏，唐姑娘你呆在她身边其实也是最安全的。”
他提步往外走，“我先将此事禀告主子，等主子做好决策再来告知姑娘。”
“好。”
她点点头，尽量不让自己泄怯。
等随影走后，唐美清望着自己手腕处的小弯月，长叹一声，怔怔的思绪纷乱。
月亮渐渐落，太阳将升未升，天幕处于将明未明的边际，黑夜与光明交汇，染起层层渐变色。
院子外传来轮子辘辘声，从远到近，那轮子就抵在她门外，有人轻轻敲响了她的门，“喂，还没睡醒吗？”
是灵月的声音。
唐美清一直没睡，坐到天亮，她拍了拍坐得有点微麻的腿，站起身去开门。
“吱呀——”一声响，光从外渗透进来，两人对视几刻。
夏季末，清晨间，满院都是晨雾缭绕，原本该是生机勃勃的，但院子里却没有丝毫鸟鸣声，静悄悄的，压抑得如阎罗殿。
“唐姑娘。”
良久，灵月才道：“对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