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落魄公主与敌国大理寺卿8
“她是为了利益而已。”
“柳长卿，你清醒一点。”
“这么多年不动心，一动心就偏生想着这么个人。”
“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君子自持这些都丢哪里去了？”
“你是想要自毁前途吗？”
“可是，动心了。”
“前途可以再博，可她只这一个。”
“她不过生在那个皇室罢了，她又有什么错呢？”
“别想了，她国破家亡，而你，是推波助澜的凶手。”
“你真这般做了，让天下人如何看你？”
“可她……”
柳长卿坐在书桌前，
公文上的字一个都看不进去，
只有一团乱麻的内心在自我鄙夷，自我唾弃，挣扎、撕扯、吼叫，
往日整齐干净的官服已有些乱了，
两日未换，
下巴也已冒出青色的胡茬，
面容疲惫，
敲门声响起，
柳长卿强自镇定地抬头，
眼睛微不可察地亮了亮，
又掩饰般地低下头去，
“大人。”
管家苍老稳重的声音响起，
光暗了下去，
“嗯。”
“那位昏倒了。”
那位，
便是指洛荻，
虽贵为长公主，
却是阶下囚的身份，
明明应在牢狱，
却偏生被大人带到府中，
好生养了几日，
若说是大人的怜悯同情，或是大人按律宽待俘虏，
那么前几日这女子明晃晃从大人书房走回来，
大人无一句责罚，
又当何论？
管家猜不透柳长卿的想法，便也只好称“那位”，
柳长卿“唰”地一下从椅子上起来，
大步向门外走去，
脚下还微微有些踉跄，
复又努力保持住平稳，
低沉稳当的声音压下欲加快的语速、拔高的音量，
“昏倒？在哪里？可有伤着？醒了没现在？大夫，大夫呢？怎么说？”
老管家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一一回答着，
“大人放心，只是昏了过去，没有伤着其他地方，大夫已经派人去叫了，很快能赶过来……”
柳长卿推开房门，
看到的便是洛荻双眼紧闭，面色有些苍白地躺着，
与她醒时的模样完全不同，
了无生机，
他下意识放轻脚步与呼吸，
挥手摒退管家，
走到床前，
坐下，
伸出手，
欲去探下她额头的温度，
刚抬起，
却被一双柔荑握住，
很熟悉的温度与触感，
温软柔滑，
同七日前一样，
柳长卿怔了怔，
低头，
便看见洛荻双眼睁开，
双眸闪着碎光，
藏不住的狡黠笑意，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但却还是抑制不住地，想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没有哪里疼着了，
洛荻手下一个用力，
柳长卿跌坐在床上，
随即腿上，
怀里，
挤进来一个娇娇软软的人，
静默，
片刻，
“为何装病？”柳长卿眸中波涛起伏，压抑在一片暗色下，
还能为什么，
洛荻想见他了，他又日日躲着他，
她很担心他，
他以前就是这般，
心情不好，若是与她有关，
便会喜欢一个人，胡思乱想，
她次次要去寻他，
又次次发现他不好好照顾自己，
洛荻眸中明明灭灭，想起从前——
“阿言？”
她在树下找到他，
身边是空了的一坛酒，
衣服有些乱，
她抱住他，
轻轻拍着，
“娘子……”
“嗯，我在。”
“洛儿……”
“嗯，我在呢。”
“我……我今天去地狱办公差，偶然听到，他们说，没有什么感情是持久的，他们还说，
‘你别看现在天上最近那两位这么蜜里调油似的，迟早还是得分’
‘我也觉得，这玩意儿，不就是个新鲜感吗’
‘人间那出长恨歌的戏你可知道’……”
他抱她抱得愈发紧，
“阿言，我们是天生注定的恋人，
我爱你，不是因为新鲜感，不是因为其他一切，只是因为我爱上了你，
而我的爱，我阿芙洛狄忒的爱，炙热如火，至死方休。”
她安抚着吻他，
他夺得主权，
唇间泄出一两句呢喃，
“洛儿，我好爱你……”
“不要离开我，永远永远……”
洛荻想着这些，
睫毛颤动，
眼眶微红，
回过神来，
她刚想找“交易”做借口，
“本宫……”
却敏锐地捕捉到柳长卿眸中一闪而过的暴风骤雨，
内心叹气，
“唉……本来还想再慢点的……”
“大人，什么慢点？”
“慢点向他袒露心扉，这样我们的关系进展就不会那么快，等到我将一切准备好时……”
“？？？”
“不会引人非议，不会让他受百姓同僚的冷眼……”
统子：是我不懂爱了……
她双手抚上他的脸颊，
“我想你了。”语气有些撒娇的甜腻，
柳长卿瞳孔震动，
“是因为本官没有答复你交易之事？”
洛荻直起身子，
迫使他仰头看自己，
轻轻咬了他鼻尖一口，
“只是因为单纯的想你，而想你，是因为单纯的喜欢你。柳大人可明白？”
柳长卿仔细瞧着她的神色、她的眼睛，
不放过一丝一毫，
却处处纯粹，
不见杂质，
他抚上她的腰，
掌心炙热，
声音暗哑，
“再说一遍。”
“喜欢你，洛儿喜欢柳长卿，很喜欢很喜欢。”
她软在柳长卿怀里，
趴在他胸膛上，
嗓音娇媚，
“可……我们……中间隔着那么多……又不过见了两三面……还——”
柳长卿克制着声音中的颤抖，
洛荻抵住他的唇，
“嘘，一见钟情，再见倾心，无关他物，柳大人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