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五七朵
乔牧屿沉了脸色：“你怎么在这里？”
沈羽慈的红唇弯起魅人的弧度：“来看筱乐, 不可以吗？”
乔牧屿没再搭话，大步从她身边越过进入房间，发现媳妇儿没在客厅。他又立刻快步往方筱乐的房间走去，沈羽慈双臂环于胸前, 慢悠悠跟在后面, 似笑非笑地轻声道：“她不在。”
乔牧屿没听见似的, 把几个房间都找了一圈, 最后确认，方筱乐的确不在。
“你怎么进来的？”
沈羽慈态度坦然：“方筱乐收留了一个姑娘，叫韩晴, 是我的助理。”
但是显然, 屋子里目前只有他们两个人。
乔牧屿的眉头越皱越冷：“你助理人呢？”
“去忙布置拍摄场地的事了。”
“所以为什么你还在？”
沈羽慈答得爽快：“等你。”
乔牧屿直接往门口走了，并且替媳妇儿下了逐客令：“走吧，这里不是你房间。”
“等一下！”沈羽慈急喊一声。
从什么时候开始，约他见面变得越来越难, 这跟她预想的未来大相径庭。“你没有什么话想问我吗？”
“没有。”
“可是我有, 你为什么会跟方筱乐协议结婚？”
乔牧屿蓦然站住，回过身, 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沈羽慈不再端着情绪，放柔放低了姿态：“我们坐下谈一谈？”
他抬腕看眼时间, 没什么诚意地回：“谈吧，不过我赶时间, 你尽快。”
沈羽慈沉默地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他面前，咫尺之间，看清了眼前人眼中的不耐烦。
“牧屿，怎么了？上一次见面我们不是还好好的？”
上一次见面。乔牧屿哂笑, 很干脆地答：“到上一次为止还算朋友，以后不再是了。”
“为什么？”
“你不清楚么？”乔牧屿直视她，目光冷的骇人：“你找娱记在医院门口偷拍，除了上热搜，还有什么目的？我当你是朋友，你呢？当我是傻子？”
沈羽慈满目震惊，没有说话。
“还聊么？不聊走吧。”
“你早就知道了，什么时候？”
“没意义的事就别问了，浪费时间。走吧，我不想被媳妇儿误会。”
乔牧屿回身走了，沈羽慈忽然跑过去，自身后抱住他。
“我知道你不爱她，”沈羽慈哽咽：“偷拍的事我可以解释，不要误解我。”
脾气上来了，他语气沉冷地命令：“放开。”
和风携裹着花香，在度假村的音乐喷泉旁，方筱乐与顾北时并肩坐着，夕阳的余晖金灿灿的，落在他们身上、脸上，使说出口的抱歉话也跟着温柔起来。
“筱乐，谢谢你跟我坦诚说这些，但是等你想恋爱的时候，能不能第一个考虑我？”
“同桌，别等我，你肯定会遇到两情相悦的那个人，我也说不好为什么，但我……并不想恋爱，更不想结婚。”
顾北时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没有流露内心的丝丝苦楚。
方筱乐明确拒绝了他。
她诚实告诉他，自己对他并没有好朋友之外的那种特殊感情，想对他坦诚，不想骗他。
听到这个答案时，顾北时藏起了落寞。其实想过会被拒绝，但没有预料到会如此迅速，他的计划是明日离开，给方筱乐一段时间好好考虑，可是也只过去几个小时而已，她便打来电话，说想约他见面。
那会儿顾北时已经隐隐有了答案，只是亲耳听见她说出口的那瞬间，心还是针刺似地疼了很久。原来，无论在意外发生前的方筱乐心里，还是在意外发生后的方筱乐心里，他都不曾是令她动过心的人。
可是为什么呢？真的很不甘心，他们之间明明也是亲密无间的，他知晓她的心事，她的秘密，她所有的情绪都对他毫无保留，就像现在，他看清了她眼中的不安。
“我们之间会因为我刚刚说的那些话改变吗？”方筱乐矛盾地望着他。
“不会，”顾北时轻声承诺，将不甘与低落的情绪全部埋葬：“你还是你，我还是我，我们当然也还是我们，你别在意我是不是在等你，我也不会干涉你与任何人交往，就顺其自然，或许有一天，你会忽然觉得跟我在一起也不错，也未可知，对不对？”
这番话令方筱乐两眼泛湿。
“给你讲个真实故事。”
见不得她哭，顾北时笑着转换话题：“就是我身边的朋友，她很喜欢一个人，喜欢了很多年，后来他们结婚了，我很为她高兴，但后来忽然有天我得知了真相，他们的婚姻无关爱情。”
顾北时的情绪低沉下去，方筱乐被成功转移了注意力，她好奇开口：“无关爱情？为什么？你朋友不是很喜欢那个人吗？”
“对，我朋友很喜欢那个人，但那个并不是因为爱才娶我朋友。”
方筱乐蓦地跟着难受起来。
“不是因为爱，那是因为什么？”
“更具体的原因我也并不清楚，”顾北时的目光眺向别处，不敢看她：“也许是为了所谓的自由，他们的婚姻是场协议，那个人要求我朋友婚后不能干涉他的生活，并且如果他遇到真正倾心的人，便终止婚姻。也就是说，婚姻对他来说形成不了任何约束，他可以在外面如同单身时候，恣意而为。”
方筱乐颇为惊讶地感慨：“那你朋友一定很爱他，但是这样的婚姻又有什么意义呢？她真傻，太傻了，既然他不爱自己，她更应该好好爱自己才对，感情的事又何必强求呢？她现在幸福吗？你有没有劝劝她？”
“我没有劝她，”顾北时转回头来，与她对望：“我不知道该如何劝，她现在……应该幸福吧，他们已经分开了，我朋友的生活相当于重新开始，也许对她来说，这是最好的结局。”
方筱乐点点头，替顾北时的朋友松一口气：“是啊，还能重新开始就好，我以为她还陷在其中。其实，何必留恋不爱自己的人，这个世上总会有很多人爱你，为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放弃自我放弃那些被爱的机会，真的傻透了，需要有人把她叫醒。”
“筱乐，如果换作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方筱乐不解：“你是说我是你，还是说我是你那个朋友？”
顾北时目光复杂：“那个朋友。”
方筱乐认真想了想，很实际地说道：“我没喜欢过谁，所以才能站着说话不腰疼，都说爱情没什么道理可讲，不然就不会有爱情是盲目的说法了。如果我是你那个朋友，我现在想象的是，不爱我那我就放弃你，潇洒一点，独自美丽，毕竟世界上还有许多其他有意义的事情可做，爱情是生命的一部分，但不是主旋律。”
“可是呢，”方筱乐可爱地笑笑，耸下肩膀：“我也不知道在真实场景下的自己能不能真的这么洒脱，不是都说当局者迷吗？可能那些能保持人间清醒的人也都是在经历一些心痛的事之后才如此的，所以我相信你的朋友也会因此成长，从此以后她就幸福了，对吧？”
“对。”
听了她这番话，顾北时略感欣慰，但同时却也忍不住替自己悲哀。
他们都是局中人，过去她是，现在他是，兜兜转转，幸福与否他并不在意，只要从此以后她好好的就足够了。
“可是同桌，你干嘛突然给我讲你朋友的故事？”
顾北时怔愣片刻，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就这么把真相和盘托出算了。那个朋友就是你，在你明知道那个人不爱你的时候，却还犯傻跟他在一起，你的情路坎坷，而我想带你走出那片沼泽。
可是这些话势必会吓坏她罢。
顾北时起身，将她推近喷水池，四周游客很多，人来人往，或双人携手，或三五成群，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顾北时不禁暗自思虑，他们就真的那么快乐么？还是也跟他无异，不过是将黑色的情绪藏匿于心？
“讲给你听，其实也是讲给我自己听，你说的对筱乐，爱情是感情里唯一特殊的存在，没有心动的感觉却在一起，对彼此来说都是伤害。但我还是会等你，等到你喜欢某个人，或者等到我喜欢某个人。”
眼前是一片闪着金色光芒的清澈水波，悦耳动听的音乐声伴随奔涌上升的巨大水花飘然入耳，美景如斯，方筱乐却听得一阵心酸。
所以真的是人以群分吗？顾北时的那位朋友是这样，现在连他也是这样，仔细想想，他们都有一个爱而不得的人，但这其中也有不同，他的那位朋友，爱上的是个没有责任感的人，在如今这个时代，许多人会将其称之为渣男，但她自认并不是渣女，她真心希望同桌能得到幸福，而不要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与精力。
方筱乐不敢再多说什么了，除了爸妈，顾北时是对她最好的人，认识他以后，她常常会想，如果他是自己的哥哥该有多好，家里那个哥哥根本不能算是哥哥。
方筱乐低着头：“同桌，很抱歉。”
顾北时弯下身，在她额头上轻弹一下，心情沉重，却仍笑着安慰：“说的什么傻话，走吧，我们去吃晚餐，明天我就回去了，相信你在这里会得到最好的照顾，我没什么可担心的，只有一句话叮嘱你，每天都要开心，需要我的时候，我随时都在。”
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方筱乐无法抑制地流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