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四四朵
“当然是你想待几天就待几天, ”方筱乐拍一下前胸，笑着承诺：“放心，住多久都招待。”
顾北时莞尔, 他的筱乐一点没变, 还是那副大方仗义的可爱模样。在她脸上看不到对身体状况的低落情绪，她的笑容一如从前那般美好灿烂，眼睛弯弯如月钩, 里面闪烁着充满希冀的星光。
顾北时看失了神。
“你不去拿些早餐吃吗？”
“现在还不饿, 我其实很少吃早餐。”
“啊？你还很少吃早餐吗？”方筱乐眨眨眼：“不吃早餐危害挺多的, 尽量坚持吃点儿吧。”
“这么关心我？”顾北时兀自一问, 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似被微雨洗涤过的青山, 想起回忆中浸了暖色的那些年, 顾北时忽而感觉到内心又柔软下来, 是以连语气声音都忍不住跟着加深了温柔。“真是想念你帮我带早饭的那段时光。”
方筱乐已经吃完了, 听见这句话，思绪一下子被拉回高三的时候。回头看, 那是一段兵荒马乱却又充实快乐的日子，作业本里写下的每一个文字、每一个标点都是青春。
主动给顾北时带早饭，本来只是出于有求于他的讨好目的，而且也没带多长时间, 却没想到他还心心念念这么多年。于是方筱乐有些许羞赧地嘿嘿笑了两声：“切, 怎么感觉你说的是反话？毕竟当时是你不想再吃包子忍无可忍才主动帮我讲题的。”
“不是反话, 这怎么会是反话呢？心眼小了吧？”顾北时的笑春风和煦，与心上人闲适地聊着天, 故意开玩笑逗她：“是真的想念高三时光，那时候不是不想教你，是觉得你太聪明, 感觉对我的成绩有威胁。”
“天啊顾北时，就这还说我心眼儿小呐？”其实清楚他这话是开玩笑的，方筱乐眉眼弯弯：“那你现在是不是还经常学习工作到凌晨？”
“你还记得？可是这件事我记得自己只跟你简单提过一次。”顾北时定定地、满心欢悦地以目光包裹她。
读书那会儿，顾北时经常早自习结束才出现在教室门口，虽然是半路过来的转校生，人高冷脾气又跩，可是成绩好又长得帅，班主任总是放他一马。后来有一天，方筱乐忍不住了，就问他——
“同桌，问你个事情，为什么你可以不上早自习？”
“因为我起不来。”
“……起不来？这理由老班没骂你吗？”
“没有。”
“那同桌，你说这个理由我能不能用？”
“你可以试试。”
“……我不敢。”
“那就规规矩矩按时上早自习吧。”
“好吧……可是同桌，你为什么起不来？晚上打游戏？”
“当然不是，哪有时间打游戏。宿舍熄灯之后我继续用充电灯学到凌晨，所以早上起不来。”
“天啊，你这么用功的吗？我真是没看出来……我以为你带学不学就可以考前几。”
少年时期的顾北时撇一下嘴，忍不住提醒她：“少幻想，多努力。”
方筱乐悻悻准备下节课教材笔记练习册去了。
许多年后，大家已经各自工作了，是方筱乐参加支教的第一个月，有天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她给顾北时发了一条这样的消息。
“同桌啊。”
还没编辑好，偶然碰触的发送键便将这三个字发了出去。几秒种后，方筱乐猛地回神，怪自己大半夜乱发神经，想要立刻把消息撤回，却忽然收到顾北时的回复。
“怎么的了？”
“把你吵醒了是吧……”
“没有，我还没睡，说说你怎么了？”
“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呢？”
“刚刚还在工作，不过已经完成了，现在来说说你，需要语音吗？”
那天晚上，顾北时陪方筱乐聊到东方天光微亮，而内容却是教她，在分隔两地的情况下，该如何引起乔牧屿的关心与注意。
时过境迁，他不会更不可能再做那样的傻事了，乔牧屿根本配不上她。
“当然记得，你可始终是我心里最上进努力的人，我受到你很大激励。”方筱乐由衷称赞着，粉嫩双唇一张一翕之间，吐露出的字句皆透着欣赏与崇拜的玩笑气：“有时候想想我都羡慕我自己，怎么会拥有这么棒的同桌，真是做梦都会笑醒。”
似暴风急雪的凛冬日里又下起刀子，一旁如空气的乔牧屿已经不爽到极点。
他没想到自己也会沦为方筱乐与别的男人谈笑风生时的背景板，从前不是这样，即便是不知道方筱乐喜欢自己的时候，他也同样是她目光聚焦的中心，之后知晓了方筱乐对自己的心，乔牧屿才恍然醒悟，为什么她无论说话做事总是以他为重，顾及他的想法，因为爱。
但现在全变了。
她同顾北时说话时满眼是笑，目光也不再看向他。他坐在这里，在与不在没区别，她根本已经忘了他的存在。她与顾北时之间的校园回忆，字字句句充满愉悦的甜味，话里话外都在夸他，不遗余力。
乔牧屿觉得自己陷入了严重的危机，他气短心慌，浑身的筋骨都在疯狂较劲，催促他快点将媳妇儿带离现场，或者让情敌滚出去。
但乔牧屿现在不敢，他对方筱乐来说已经可有可无，再多干一件令她厌烦嫌恶的事，他怕自己会万劫不复。
两相比较，对面坐的顾北时却满眼满面的欣喜之色。
“真心话？”
“当然啦。”
“那我飘一会儿。”
方筱乐眉眼含星如月，露着洁白整齐的牙。
至此，乔牧屿终于忍无可忍。
没吃完的早餐也不吃了，因为胃口不佳。他向后靠着椅背，单手搁在餐桌上，食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叩击，不动声色的眼眸里尽是戾气，说出口的话听似平常，却极具挑衅。
“顾先生，听说你跟龙腾的大小姐好事将近，恭喜恭喜啊。”
闲谈甚欢的两个人停了下来，顾北时的怔顿令方筱乐疑惑：“什么意思呀？同桌你要结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