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二五朵
就方筱乐的出院事宜, 乔家三口人开了一场商讨会议。
乔墨怀和妻子的意思是由他们带方筱乐去江坞度假村休养，那边亲近大自然，气候宜人, 处处美景，最利于复健。
乔牧屿没同意，他的想法很简单，出院可以，但无论在哪儿休养都得由他陪着。
思忖之后，林岚无奈透露：“儿子, 其实是筱乐想让我们陪着她。”
乔牧屿沉默片刻, 摒弃失落态度坚决：“那这样, 我们一起过去，待够了您一位随时自由行动。”
林岚侧目看了丈夫一眼，没说话。
“妈妈，出院之后能不能别让哥哥照顾我了？有护工就好, 我一定会好好配合复健的，多辛苦都不怕, 就是不要让哥哥再照顾我了行吗？”
自从筱乐醒了,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她已经问过许多回。
“是不是乔牧屿惹你不高兴了？”
“没有妈妈，哥哥对我的照顾很细心，为了我的身体健康也管得很严格, 我很感谢他。但是我……真的很不自在，心里也不开心。”
类似的话她说了不止一次，林岚开始反思，她跟丈夫应允儿子贴身照顾筱乐的决定是不是太仓促了。作为父母，他们当然希望两个孩子能成为眷属，可是一个月过去了, 林岚不仅没感觉出筱乐对他依赖，甚至连情绪都变得浮躁许多。
乔墨怀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对儿子的态度都很矛盾，不想跟他冷战对峙，但总是说几句话就忍不住想给他一巴掌。这会儿乔墨怀耐着性子，尽量慈祥：“你太心急了，容易适得其反。”
“对啊儿子，”林岚适时帮腔劝说：“不要急于一时，现在绝不是告诉筱乐真相的好时机。”
乔牧屿的打算是，陪方筱乐复健的过程中，找恰当的机会，对她说明他们两个已婚的事实。
但是这个想法并未得到父母的认可。
“我已经说了，只告诉方筱乐我跟她的实际关系，其他事永远不提。”=
乔墨怀皱着眉头，左手食指中指并拢敲着桌沿质问：“她现在只当你是哥哥，你怎么提？”
乔牧屿也在耐着性子，十分不想跟老头儿吵架。“不是说过了么？我是乔家领养的，这样不就通了？”
“荒唐！”
林岚急忙按住乔墨怀的手背，提醒丈夫不要激动。
“牧屿，我跟你爸商量过了，你这种说法并不可取，以后时机成熟的时候还是要把真相都告诉筱乐，包括她被领养的事。你要知道，许多外人也清楚筱乐是我们乔家领养的，如果今天你说了一个谎，往后就会用无数个谎去圆，谎言早晚都会被戳破的，那样反而很伤感情，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乔牧屿原本靠着沙发背，母亲的话令他弓身向前，直直后脊，没吭声。
他心里明镜，长远来看，的确是这样。
这一个月的时间并未拉近他跟方筱乐之间的距离，他搭话，她便回，他对她好，她就接着，没有什么实质性进展。
所以乔牧屿才有些急。
最后，大家长发话了。
“我跟你妈先带筱乐过去待一段时间，你留在南凌把工作都好好落实到位，年底再去江坞跟我们会合。”
乔墨怀的语气中透着不容置喙的命令感。
林岚又马上出声替丈夫打圆场：“我跟你爸会好好照顾筱乐的，再说度假村那边常年配备医护人员，也不需要我们操什么心。儿子你换个思路想一想，也许由我们对筱乐慢慢渗透你们的关系会事半功倍也说不定呢？你不如先让她清静清静。”
乔牧屿无话可说。他当然知道由父母出面会更好，方筱乐向来很听他们的，以前是，现在也是，从来不会忤逆父母的意思。
可一旦方筱乐离开他的视线范围，自己会不会更难融入她的生活了？他不想冒险。
见儿子情绪上没什么太大反应，林岚继续试探着加码：“去江坞的事陈秘书都打点好了，包机过去，飞三四个小时筱乐也不会太累，那如果没什么状况，后天我们就可以出发，后天是个宜出行的好日子。”
乔牧屿反应过来：“……所以您一老现在只是在通知我对么？”
“没有，我和你爸这不是在跟你商量吗？”
听他说话的调调就来气，乔墨怀哼一声：“如果只是通知你，这会儿我们已经都在江坞了。”
行行。
乔牧屿拿了车钥匙站起来。
“提前下个班，您一位难得来公司就多待会儿，我先回医院。”
说完倾身按了秘书专线：“我下班了，老董事长和夫人还在我办公室，招待好。”
“好的乔总。”
乔牧屿冲父母挥挥手，皮笑肉不笑，迈着长腿出门去了。
乔墨怀指着门：“你看看他那个阴阳怪气的样子！”
“好了别气了，他反正也没拒绝我们带筱乐过去。”
“他拒绝？他有什么资格拒绝？依我看就应该给筱乐另寻个好夫婿！”
“那也得有合适人选并且筱乐自己真心喜欢啊，当然如果他们两个能相亲相爱最好不过。”
刚关上的门被猛一把推开，乔牧屿疾步往回走，边走边不正经地揶揄：“确定我是您一位亲生的么？用不用做个亲子鉴定？”
林岚站起来捶他一下：“你又回来干什么？”
“拿手机，顺便听听你们在背后是怎么挤兑我的。”
林岚笑着瞪他，又抬手拍打两下：“就你耳朵尖，拿了赶紧走，别在这儿气我跟你爸。”
乔墨怀近来是越看逆子越不顺眼，不过这话被逆子听去了总是不太好，因为道理上有点儿亏，这位也曾叱咤商界的老前辈便没作声。
乔牧屿拿了遗落的手机，临走不忘“威胁”一把。
“您一位想想清楚，如果我跟方筱乐离婚各自成家，那就是肥水流进外人田了，对你们有好处没？而且方筱乐只不过是忘了已婚事实，她没想嫁给别人，您一位不要过度脑补替她不幸，成不成？是不是还得指望我养老送终？我娶个表里不一的悍妇回来，婆媳关系一大堆，你们到时候哭不哭？方筱乐被婆家刁难又不敢回家说，到时候你们七老八十也做不了主了，后悔不后悔？”
“所以轻点儿折腾，帮儿子套牢方筱乐才是正经事，儿子的婚姻幸福，您一位的晚年才能幸福，对不对？”
乔墨怀冲着门口的逆子赶苍蝇似地直摆手：“滚滚滚，你赶紧给我滚出去！”
林岚劝丈夫：“别动怒，你听他忽悠。”
乔牧屿意满离。
回到医院，方筱乐睡着了。
不过嗑cp上头的护工悄悄告诉乔牧屿：“方小姐是听见外面有开门动静才决定睡觉的。”
乔牧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就是感觉他回来了不想搭理呗。
护工有眼色地出去了。
知道方筱乐没睡着，乔牧屿脱了外套坐在床畔，有一搭没一搭地对她闲聊起来。
“睡着了？”
“真可惜，还打算给你分享个好消息。”
乔牧屿叹口气，将手机放在耳边，瞄着方筱乐，装模作样道：“喂，妈，你跟我爸说一声，暂时不让她出院了，我看她有些嗜睡，还是继续留在医院多观察一阵吧。”
方筱乐眉眼微蹙，悠悠转醒，瞥见床畔的乔牧屿，揉揉眼睛，小声问：“你要安排我出院吗？”乔牧屿盯着她，勾唇忍笑：“哟，是不是把你吵醒了？”“没有，本来我也不困，就是刚刚太无聊想打个盹儿。”
乔牧屿没说话，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的下文。
“那个……你要不再告诉爸妈一声，我随时都可以出院，我自己感觉身体恢复的还行，住院挺浪费钱的……家里虽然有钱但也是辛苦挣的……”
乔牧屿盯着她看了一阵，心里有了主意，低声问：“那我有什么好处么？”
好处？你妹妹出院你管她要好处？这个挨千刀的。
识时务的方筱乐很乖巧：“我会经常为你祈祷万事如意的哥哥。”
“不要叫我哥哥。”
方筱乐从善如流：“好的乔牧屿。”
“这个好处不行，我要求你出院后每天都跟我保持联系，能做到么？”
方筱乐眨巴着眼睛，想不通自己深度睡眠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使这人变成了妹控。
她决定睁眼说瞎话：“能做到。”
怕露出破绽，乔牧屿起身朝床尾走了几步，举着根本没动静的手机，硬聊：“妈，看她状态挺好的，我安排一下让她后天出院，去江坞休养吧，那边环境好……”
后天就要出院了，方筱乐的心情总算好了些。前些天乔牧屿上班不在，方筱乐曾悄悄问盛淮，自己什么时候能出院。
结果盛淮的回答令她很绝望：“这要问乔牧屿，他同意你出院你就可以出院了。”
“他又不是医生，不是应该由你说了算吗？”
盛淮的玩笑话里透着几分半真半假的认真：“乔牧屿是什么人？擅自安排你出院我会被他讹到倾家荡产的，所以筱乐你替朋友考虑考虑，想出院就商量他同意。”
就是因为他不同意我才背地里问你的啊。
方筱乐那会儿气鼓鼓的。
乔牧屿这人是真的可恶，医生都允许自己出院了他就不同意，还用那个如簧的烂舌头把爸妈说服了，美其名曰为了她的身体着想。
这位哥哥今年也三十岁了，这段时间他的生活非常规律，白天上班，下班过来，在医院吃，在医院住，对她事无巨细，比亲妈更操心，谁看了不羡慕她有这么好的哥哥？
只有方筱乐极不适应。
乔牧屿完全变了个人。
看她时的眼神，说话时刻意放柔的语气，来回抱她时动作的宠溺……这些都令方筱乐深深觉得——
这人太变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