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河神的新娘9
张三看到这样顶天立地一只手, 整个人已经傻了。
真应了那句话，风在吼马在叫，张三在咆哮, 张三在咆哮！
他瞳孔都是涣散的：“这不可能吧, 怎么会有这样一只手……”
难以置信的不仅是他，还有直播间的观众。
【啊啊啊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麻麻！出来看上帝——】
【那啥, 我退出去看了，这的确是低级直播间……】
【艹疯了啊, 光一只手就如此巨大，无法想象全貌是什么样子, 这是什么等级的怪物？】
【之前有怪物猜测主播是无解型, 这是不是真的啊。】
【不可能……好吧，看着这手确实挺有可能的。】
【我不关心什么无解不无解的，反正又不会落在我身上！我只关心玩家怎么办，这种东西他们怎么搞得过，太过分了吧？】
【喂喂，你对身手尚可的冷白白有点信心啊，之前多少次绝境都闯过来了, 这次……果然有点悬, 主播的确过分，有谁还记得这里只是低级场啊啊啊啊！】
副本内，玩家想不起逃跑，就算放开了让他们跑, 能跑出去多远, 五十米，一百米？
还比不上那庞然大物的一步。
张三脸上是种全然放弃的死寂，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 能够对付这样的巨物，在它面前自己渺小得犹如蚂蚁。
所以当那只手掌铺天盖地压下来时，他只是惨笑出声，平静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也许这样死去是最好的，痛楚只在一瞬间，可能他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回到出生点，比被细细折磨几个小时再死去，要幸运多了。
冷白立在原地，大刀插在身边，眼神始终追着巨手，脑中闪过无数信息，他要在苍茫信海中抓住自己所需的那个。
而张三已经闭上眼，但他还能感觉到眼皮一点点暗下去的动静，这是大手遮住了天光，刮到脸上的风越来越大，吹得张三面皮乱飞，他的呼吸愈发急促，眼见那巨手就要落在身上，心脏提到极致时——
冷白开口了：“我能放你自由。”
风停了。
张三小心翼翼张开眼，就见那巨手停在头顶几米开外，让这块天地暗了下来，他咕咚一声，浑身发冷却出了一身虚汗。
冷白又道：“河神会归位。”
那僵持不下的巨手忽然往后退去，张三眼露狂喜，然而当他们头顶露出青天时，巨手急转而下重重拍在地上，树木翻倒石块飞射。
气浪携带着粉尘席卷而来，张三被震趴在地，紧紧扣住地面，余光中冷白压低身体，一只手臂挡在眼前，接下来更多的他便看不清了。
好在这飓风很快散去，五人除去冷白全趴着，他们不远处留下一个深深的，巨大的掌印，那座山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它从中间炸开，现在还不断有碎石滚落。
张三已经被一连串变故震到麻木，见此仍升起密密的后怕，但这种害怕在触及冷白时，又变为另外一种浓重的情绪——
崇拜。
他望着冷白的眼神，仿佛看到神明，以至于对方向他伸出手时，张三生出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他何德何能竟能让冷哥拉自己，张三的眼眶当真红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冷白：“……”
他默默缩回手，还是让张三自己站起来吧。
众人回过神来，多活多少带着一种激动，骤然死里逃生，人总有倾诉的欲望。
王罗没耐住：“你知道……刚才那是什么？”
这话一出，其他人便安静下来，期待等着冷白的回答。
冷白没有正面回答：“山河有灵，河有河神，那么山呢？”
自然是山神。
众人心中立刻闪过这句话，随后意识到什么呼吸急促，所以他们刚刚遇到的是山山山神？！
冷白点头。
三角眼眼皮直跳：“既然是山……”
那为什么会睡在这里，来攻击他们？
三角眼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张三一把捂住嘴巴，既然冷哥没有直接说出对方的名讳，那么他们也不要提起的好。
三角眼扯下张三的手，神色有些纠结。
张三一指冷白，暗示三角眼不信自己，也该相信冷哥。
结果三角眼却说：“我看见你这只手刚刚扣了屁股……”
张三：“……？”
他想了想回答：“隔着裤子的。”
然后就轮到三角眼风中凌乱了。
众人被这样一打岔，紧绷的神经放松不少，张三甚至big胆子，围着手掌印绕了一圈：“既然决定放过我们，为什么最后还来这一下啊。”
冷白：“这是警告，没做到就是这个下场。”
让他不要忘记自己说过的话。
张三僵住，讪笑着远离手掌印。
王罗眉头不展，似乎有问题深深困扰着她。
张三则直接得多，他一向想问什么就问什么：“哥，你是怎么知道山……祂受困？”
冷白已拔出大刀，丢回给张三：“山水山水，山与水相辅相成，水依山而绕，山因水而活，好山没有水便成不了龙脉，河神既然出了问题，你说呢。”
张三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脑中闪过那条干涸的河道：“冷哥你真厉害，懂得好多，难怪每次都一眼看出问题，毕竟心中有沟壑自然胸有成竹，我回去就多读书。”
冷白忽然看向他。
张三摸摸自己的脸：“怎么了，我哪里说错了？”
冷白解释：“倒也不是一眼看出。”
张三稍感安慰，也不是自己读书少，看啊冷哥都没有立刻想到，搞不好是生死之间潜力爆发才想到的呢。
接着他就听到冷哥道，“看了三眼才想到的。”
张三：“……倒也不用这样凡赛尔。”
众人回村将金色交给村长，后者十分诧异，他不安地挪动一下，像是要看向脚下，又生生克制住了：“行了，既然完成任务就走，杵在这里做什么，明天再来找我，去去去。”
玩家没办法，只能被赶走，离开一段距离后，张三偷偷道：“看他那个样子，肯定是害怕我们继续待下去，发现空地不对劲。”
他回头望去，村长阴森的目光立刻追来，张三急忙回头：“这样一天二十四小时守着，就差在脑门子上刻上有鬼，除非瞎，不然谁发现不了问题啊。”
王罗脚步一顿，面色十分难看。
张三：“你怎么了？”
“没什么，”王罗摇头，“这次任务完成得快，我们好好休息，晚上……”
众人流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吃完晚饭后，张三和短发女抽到签去监视空地，短发女带走一条薄毯，他们打算直接睡在那边，两人分别守上下夜。
张三习惯和冷白一起对战，乍然要离开对方，内心居然生出不安，这样不好，他对自己说，不是想好要变强大来保护冷哥的吗，现在这样算怎么回事，冷哥又不是鸡妈妈，他必须坚强起来。
短发女也有些不自在：“就我们两个了。”
张三嘱咐：“小心些，把你的乌鸦放出来。”
短发女点头，让乌鸦小心藏好，毕竟这个漂亮村里就没见到鸟类，今晚空地依旧跪了一地村民，他们以头抢地，倒是没有像昨晚一样频繁磕头。
一切都很顺利，并没有像想象中那般难熬，而且最想要知道的一点，空地什么时候没有人看守，他们也探查出来了。
“凌晨三点到四点？”
王罗托着下巴思考，这消息来得未免太过轻易，她原本也没希望一个晚上就能得到结果。
张三见她并不高兴就问：“怎么了？”
短发女倒是知道王罗心中顾虑：“你担心这是村长设下的圈套？”
王罗犹豫着点头：“昨晚我们应该是惊动他了，如果我是村长，也不会在第二天马上让人离开，他们那么多人，就算不能整夜守着，安排人轮流值班，肯定比我们方便。”
众人皱眉，这样听着的确像陷阱。
张三提出建议：“也许是不得不离开呢？”
王罗：“也有这个可能，明晚换我和三角眼去守夜，再看看情况。”
“行。”
他们又聊了一会，就到吃饭时间，众人出门就见村长站在门口，对于出门就遇鬼这件事，众玩家都是适应良好。
张三把嘴一撇：“村长这么早啊，刚用完早饭从厕所出来吧？”
王罗乍一听，没听出来这话都哪里不对，但仔细一回味，忍不住推了推眼镜。
村长一瞪张三：“大早上的，别张嘴放屁。”
张三吊儿郎当道：“那也比您不做人事强啊，说吧，今天又要找什么，是你妈不见了，还是你爸没了？”
卧槽好会怼！
其他人肃然起劲，要说前几天他们还害怕村长，但经过这一系列糟心事，他们什么都不怕了，反正怕也逃不过，还不如骂了再说。
村长磨牙，随后笑起来：“今个啊不出去。”
他似乎没看到玩家徒然戒备起来，笑容愈发灿烂：“你们就在村里学跳、舞。”
张三眨眨眼，傻眼了，他没听错吧，学跳舞是怎么回事？
村长被他们的表情愉悦到，将手背到身后，“等会巫医会找你们，好好学，想要成为河神的新娘，祭祀的舞蹈可不能少。”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明白对方的想法，而张三发愁地捏了捏自己的胳膊，要他砍怪没问题，但是跳舞……
张三凑到冷白身边：“哥啊，你会跳舞吗？”
冷白睨过来：“呵。”
张三挠头，这是会还是不会啊，不过冷哥身体协调性好，柔软性高，在空中劈个一字马完全不是个事，跳舞这种需要肢体掌控的运动，对于冷白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吧。
巫医是个年轻的男人，个子很高手长脚长，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和冷哥站在一起，居然有点微妙的相似，等他开口后，众人就没有这种感觉了。
“是叫你下腰下腰！不是叫你表演被掐死，表情那么狰狞干什么？！”
“动作要柔要干净有美感，你这含胸驼背的，别说是河神，我都看不上你！”
众人被骂得抬不起头，巫医的目光落在冷白身上，看着那快要打结的手脚，眉毛顿时飞了起来。
“冷白！手是甩出去，甩出去，不是捅回来，你怎么那么僵硬？！”
张三等人对此也十分惊讶，冷哥对敌时下腰凌空翻，各种高难度动作是信手拈来，怎么到了跳舞这种轻松的项目，反而束手束脚起来。
众人眼睁睁看着他改变方向，想要把手甩出去，结果和另外那只手撞在一起，俊脸上闪过苦闷，大家默默移开目光，就连巫医都放弃拯救他了。
啊这，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王罗松气，少掉冷白这个劲敌，她十有八九可以成为河神的新娘。
今天的任务内容非常简单，就是学习祭祀的舞蹈，对于一连打了三天架的玩家而言，是难得的休息时间，轻松又愉悦。
但对于某白来说，就完全不是这样了。
巫医放弃他后，目光放在屋内唯二的女性身上，短发女对成为河神新娘兴趣缺缺，王罗却十分努力，顿时成为他观察的重点。
应是经过某些又美（人好看）又丑（动作僵硬）地摧残，巫医对王罗十分和颜悦色，并且不时来个夸赞。
“不错，就是这样，要保持美感，千万不要学习隔壁那个失败的案例。”
“嗯，你很有天赋，看来今年的选举，你应该能够胜出。”
王罗既高兴又苦恼，她能感觉到每次巫医夸奖自己，身后都有一道目光，等她转过头，又什么都看不到，张三和短发女他们在摸鱼，冷白在练习，三角眼看着脖子上吊坠里的相片。
是错觉吧……
王罗转过身，然后感到熟悉的如芒在背。
她猛地转头，依旧什么都没看出来，但她只要不去看，立刻又能感到那幽幽的眼神，让她特别特别不自在。
王罗：“……”
这位朋友，有什么事情好好说不行吗。
一天舞蹈练下来，张三，短发女和三角眼都听高兴，冷白看出表情，唯独被巫医夸了一天的王罗面色疲倦。
短发女很诧异：“你咋啦？”
王罗瞄了冷白一眼，感觉对方实在是不像会在背后画个圈诅咒你的人，但那感觉又做不得假，她都打了一下午喷嚏了！
于是她恍惚道：“你觉得冷白……”
短发女伸出耳朵，发出吃瓜的声音：“嗯？”
王罗：“是那种偷偷嫉妒别人，然后背地里咬背角的人？”
短发女：“嗯？？？”
短发女伸出手：“你没发烧吧？冷白？面对大手毫不退缩的那个冷白？”
王罗也觉得自己的猜测很不靠谱，但是……算了，果然还是不太可能，“唔，你说的对，是我想太多了。”
她望着冷白笔直，又充满力度的身影：“他不可能是那样的人。”
走在前面的冷白悄悄比了个耶。
等晚上到来，王罗和三角眼就要去监视空地。
过了一会，冷白表示要出去一趟。
张三原本是想问去哪，但想冷哥做事不需要他来指点，就叮嘱了句：“小心些。”
冷白点头，出门后他没有去找王罗两人，而是绕到神庙。
这里一如既往的冷清，因为院中的落叶带着一丝萧瑟，但今晚的月光要比前两晚好太多，皎皎月光静静流淌在地面上，留下斑驳的树影。
他定定看了神像两秒，然后开始练习白天学到祭祀的舞，这在他看来并不难，至少没有空中旋转难，但不知道为何，他就是做不对。
月光如水流动起来，风卷起一片落叶，在空中打着卷儿，那片中的月光变得更为凝视，一道纤细柔和的身影出现。
冷白明显察觉到不对，他想要转头，明显就感到背部贴上凉凉柔柔一层水意，顿时僵在原地。
这时，他耳边极近的地方，传来一声清脆的笑声，就如银铃响起，那冰凉的气息垂在耳垂上，说不出得酥麻，很快带起一片热意。
冷白那干净雪白的耳廓，连带着下面大半的颈部齐齐泛起粉意，怎么压都压不下来，随后他感到一双温柔的手伸出，像是有个水做人跳在自己背上，高高环住自己的颈部。
他一时有些恍惚，很快又感到热意加重，他试图离开那片柔软又绵柔的凉意，但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冷白垂下眼：“不要这样，放开。”
这句话不知道哪里取悦到了身后的存在，从副本开始就没对他出声的人，这时候终于对他开口说话了。
“如果我不放，你又能怎么样？”
是熟悉的声线。
冷白居然生出一丝想念，原来他是在想念她吗？
不过是片刻的沉默，他就感到下巴是发痒，原来是身后的人不耐烦他不开口，用食指在上面刮了刮。
冷白却从来没有这般痒过，这份痒意一路从上边涌入到他心里，以至于他感觉自己的心就像是被人用羽毛轻轻撩拨了下。
他猛地伸出手紧紧攥住对方的手。
黎克希又笑了起来，她和冷白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有笑不完的笑意，她光看着冷白的脸就想笑，更何况他的一举一动是如此合乎自己的心意。
但她又是个恶劣的人，所以故意伸出手指，又在冷白的手心挠了挠。
那刻板到有些傻气的男人，果然一下撇开她的手。
这个呆子，黎克希弯起眼，忍不住拿发梢去刮冷白的脸，光撇开手有什么用啊，她可是——整个人都趴在他的背上呢。
“你刚刚在做什么呀？”
在学祭祀的舞蹈。
但冷白无法开口，这场舞蹈是河神的新娘在河神来接自己时所跳，而河神此刻就在他身边，这么说来简直就像是在讲，他处心积虑要把自己送出给她当新娘……
这种话他说不出口。
黎克希也不用他说出口：“你是在学向我献祭的舞蹈吗？”
冷白：“献祭？”
“当然是献祭，你是人，我是神，不存在一个空间，”黎克希凑近他，看着他因为自己接近变得紧绷，但又因为等待回答而克制的表情，她忽然觉得特别高兴，“献祭之后就不一样了，代表你将自己献给我，即是我的东西，自然是可视可听可触的。”
“从此之后你就是独属于我。”
轰——
要不是过于弱气，冷白都想捂住脸了，独属于她什么的，听起来实在太过于……桃色暧昧，不在他能够接受的范围。
她怎么能这样说，这明明是任务。
但冷白心里又有一丝道不明的情绪，加上自己一向是不擅长处理这方面，便转移话题：“你，你下去。”
他原本就是一说，没指望对方能真下去，没想到后背的冷柔消失，他猛地转过身，左右环视，却是什么都没看到。
她走了吗？
冷白不由感到不舍，毕竟……他还没有问，她上次为什么要亲他。
就在这时，细长的指尖戳在他眉心，随后握拳的手被打开，比他小上一号的手插入他的指缝中。
“不会祭舞是吗？”
一道微凉的身影即将靠上他时又停下，“没关系，神来亲自教你。”
冷白的心重重跳了下，那只看不见的手带着起步，这时他发现这舞蹈竟是双人舞，另外一半属于河神。
他跟随着那个看不见的人转圈，踱步，就像是随着水花打转的叶，他还是第一次这样，交给另外一个人主导，这样的感觉……
那带笑的声音响起：“学会了吗？”
冷白想说学会了，但脱口的却是，“没有。”
他忽然不想她这么快离开，他找了她那么久，终于等到她出现，哪怕他看不清她的样子，却还是想要她多停留一会。
“没有啊——”黎克希拖长语调，“那我只好再带你跳一次啦。”
“学会了吗？”
“没有？”
“还是没有学会？”
“嗯。”
黎克希吃吃笑起来：“没想到老实人也会不老实。”
冷白低下头。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黎克希点了点冷白的鼻尖，“我总是愿意答应你的请求，跳吧，我们还有一夜的时光。”
……
第五日，村长找到他们，神色肃穆道：“准备下，下午村民会在你们当中选出河神的新娘。”
说完，他就匆匆离去，也没有再管玩家。
张三有点紧张：“冷哥，那个舞蹈你学会了吗？能不能教教我，起手后是踩左脚还是右脚来着？”
他说完许久，也没有等到冷白的回答，就朝人看去，感觉后者的表情非常微妙，怎么看怎么像是怀春的少女。
张三猛地一抖，艹这无良的副本待久了，视力还会出现问题？！
冷白注意不在张三身上，他想到昨晚分别时她说，“学不会也没关系，你有我呀。”
温热的兰息印在他手背，“神会帮你做弊的。”
冷白便像被烫到般挺直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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