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降服
步安歌在府里的安置问题的确是老夫人一手操办,特意吩咐过管家的大夫人不要插手此事。
就在步将军夫妻战死的消息传回京都后不久,话是老夫人当着众人的面说的,还感叹了两句:“云丫头到底是个福薄的,等表姑娘进了府,你们需得善待她”
步安歌母亲名讳中有个云字。
到这会儿,听着出云阁诸多不好处,大家不约而同的想起了老太太说过的善待,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要是一两处错漏,还可说是下人们懈怠。
这压根就是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还是那种比较招人讨厌的穷亲戚,才会有的待遇。
问题是表姑娘才上门,而且人家自己穿戴都极好。
一时间几个姑娘们都觉得尴尬,大夫人、二夫人夫妻见过的事多了,倒还面前撑的住。
倒没人觉得步安歌挑剔。
一则事实在那里,步安歌说起这些平铺直叙,并不带个人情绪,二则人家都说了自己有宅子。
老夫人面上挂不住,当下骂了一个随身的婆子几句,说她办事不周,打五板子再罚一个月月钱。
又说给步安歌换住处。
到这会儿,半点都藏私不得,拿出十二分的大度:“大姑太太的朝霞院正空着,她最是珍爱,时常洒扫修整,卿姐儿先住着,日后再有不是处,只管对外祖母说。”
她都说了朝霞院是大姑太太的院子,想必步安歌该不好意思要,再顺势换个别的院子也就罢了。
步安歌小字子卿,卿通庆,取祥瑞福泽之意。
落落大方的应了:“还是外祖母疼我,亏得我今日问出来,否则刁奴欺主贪墨些银两事小,离间我们祖孙之□□大。”
原著中老夫人也来了这么一出,原主赤诚,又不愿给人添麻烦,自己出银修缮房屋,听府里的婆子诉苦,还偷偷拿银子给老夫人。
结果拿出来的人不嫌多,又惦记没拿出来的。
老太太颔首:“说的是。”
侍立在侧的吴嬷嬷看到老太太死死按着扶手的手,心头一颤,不敢再看。
大夫人与婆母不睦日久,见其为挽回面子不得已连大姑太太的院子都舍出去,心中舒畅,只面上还端着,免得被婆母记恨。
大姑娘李如萱沉了脸,她如今才是府里的嫡长女,那院子本该给她,求了好几次祖母都舍不得,这回倒是大方!
二姑娘李如芷羡慕又钦佩,也不知漠北到底是何风光,养出表妹这样直率磊落的性格。
三姑娘李如芮心头赞叹,心道什么刁奴欺主,八成是祖母不上心,回头问问母亲到底怎么回事,不过该说不说,表姐倒真是个厉害人物。
四姑娘李如芝安静站着,眼皮垂下,祖母好像生气了,表姐胆子真大。
老夫人缓了口气,又问步安歌那处院子的事:“京都置地不易,卿姐儿那处房子在哪里?若是南边和北边,你一个姑娘家住着也不安全,倒不如让你二舅帮衬着兑了银两傍身。”
对女人之间的官司没兴趣,琢磨着一会儿去哪里逛逛的二爷李游眼睛一亮:“母亲说的是,卿姐儿,你是不知道,京都虽繁华,但有些地方人多了也就乱,不像城东和城西家里地方足够了,你一个女儿家,安全是最要紧的。”
卖房子还不容易,找牙子就成,得了银子他留个十之二三
步安歌:“谢外祖母和二舅体恤,不过那处宅子是父亲友人低价半赠,我已经将父母牌位安置进去,将来香火有继,绝不转卖。”
说来步将军也的确是个人物,军功卓著升迁有道,若不是临潼这一遭,几年就能迁入京都,那宅子还是步夫人想念京都风物偶尔向步将军闲话几句,回头人就弄来了,
可惜
在这个时代,失去双亲的孤女若未出嫁,一定程度上会受其他亲眷长辈掣肘,但再掣肘也没有让人不供奉双亲的道理。
传出去可是要被戳脊梁骨。
若家里有人在朝为官,那就更要谨慎,若被御史抓住把柄参上一本
又提了一句,那宅子不在南边也不在北边,在西边,京都贵胄云集的城西,日夜有兵丁巡逻,寻隙滋事者几乎没有,非常安全。
西边?
李游不甘的咂了下嘴,不说话了。
老夫人心中憋闷无比,这府邸也才在东边,那个姓步的怎么可能只不好一再追问,又说了几句闲话,摆摆手让人散了。
吴嬷嬷提醒:“老夫人,那书信的事”
老夫人这才想起来,烦闷的道:“改天再说吧,也不着急这一时。”
当天上午,步安歌搬进大而华美的朝霞居,毫不客气的住了正房。
银月虽高兴但也担忧:“姑娘,这毕竟是大姑太太的闺中居所,我们就这么搬进来,将来大姑太太知道了”
她早已打听过这府中人事,大姑太太是老夫人的头生女,很得宠爱,性情骄横,又嫁了永安伯府世子,每每回娘家都众星拱月。
夏日炎炎,窗户半开,
步安歌看了眼窗户那里:“我也不愿给外祖母添麻烦,搬到外面父亲置办的院子也更方便,只是不忍寒了老人家爱护小辈的心,将来若大姑太太不愉,那我们就搬出府去吧。”
有钱有屋还有人——特指太子的人情,要再活的憋屈,那她不如投胎转世了。
躲在窗下的流萤悄无声息的离开,向吴嬷嬷汇报了这件事。
吴嬷嬷知道了,老夫人自然知道,胸口起伏剧烈,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你去,告诉大姑太太这件事,让她稍安勿躁,这些年我也贴补了她不少”
吴嬷嬷低头应了。
刚才她还和老太太合计,朝霞院也不过是暂时让表姑娘住着,大姑太太回头一施压,表姑娘不还是得去出云阁。
结果
如今看,大姑太太若回来闹,传出去是欺压小辈,倒正合了表姑娘的意。
心里琢磨着,吴嬷嬷忽的闪过一个念头,怎么就这么巧,表姑娘莫不是捏准了老夫人的心思,所以才
这个念头只一闪而过。
一个小姑娘,心思再多哪能这么
她也不知道怎么形容。
总之那些蕴了许久的报复的心,半点都没有了,甚至告诫自己对表姑娘要客气些,没看老太太都还没降服了人么。
当天下午,步安歌出了府。
以祭拜父母的名义,出的堂而皇之从从容容,还带上了给镇国公世子夫人的书信。
都在城东,相当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