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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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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见尘愿的一刻,镜邑立刻忽略了自己的处境,猛地转头怒视那人:“放了他!”

    那怪物头子嗤笑一声,站起来看向镜邑,他的高度几乎能与被吊在柱子顶端的镜邑平视,“别急,只要你乖乖听话,他就不会有事。”

    镜邑看着两个磨罗族人举着一个大桶,粗暴向笼中昏迷着的尘愿泼下,心中怒气上涌:“你是谁?你们要做什么?”

    “我叫阿苏拉。”阿苏拉回了一句,转向那群乌泱泱的族人,招了招手,随即便有两个矮人举着一把弯刀送到阿苏拉手中。

    刀尖斑驳,仿佛沾了无数粘稠干涸的血。尘愿方才转醒,便看见阿苏拉举起刀对着镜邑,惊惶下铆足妖力撞向笼子:“你要干什么!”

    “呵呵呵……”阿苏拉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刀刃,黑色的血液滴在刀刃上,表情残忍,“你的佛骨应该练的差不多了吧?不知道那东西沾了血,会不会更可口些!”

    镜邑脸色煞白。她修佛千年,凡人之躯已有了些许变化,一块肋骨浸润佛光,化为佛骨。待她轮回结束重获仙身,对她的修为大有好处,算是渡劫之果。

    但若被剥去,不仅会立刻身陨,甚至会损伤仙神,难保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你做梦!”

    尘愿脸上红纹毕现,金色火焰自他手心燃起,不住撞向笼子,那笼子承受不住,已然有些弯曲,尘愿蓄力一击,笼子断裂。

    镜邑看着尘愿拼命的样子,勉力稳住呼吸:“什么佛骨,我没听过。”

    阿苏拉笑了,挥手道:“拿下他!”

    一群磨罗族人围上去,铺天盖地的招式招呼到尘愿身上。尘愿翻手掀飞几人,行动之间招式娴熟,火焰中佛光乍现。

    而那些磨罗族人似是极怕佛光,只顾着躲避那金色火焰,乌合之众东倒西歪。

    阿苏拉脸色阴沉,骂了一句“废物”。与此同时,尘愿看到夹杂在人群中个子矮小的火魔,登时呼吸一滞,脱口而出:“火魔?当年放火的是你们?!”

    阿苏拉蝠翼扇动,他似乎也怕尘愿的火,“不过是确认一下佛骨长到什么地步,就被你烧光了大半个火魔族。”

    镜邑来不及疑惑二人对话,阿苏拉举刀便向她刺过来。

    尘愿整个人沐浴火中,青铜色衣袍猎猎燃烧,所剩无几的妖力尽数对阿苏拉倾泻而去。自己则挥手扔了一团火焰烧断绑住镜邑的绳子,伸手接住了落下的镜邑。

    阿苏拉蝠翼扇动,腾空躲过一击,然而蝠翼被火燎到,一声痛呼,像是被激怒,仰天一声吼叫,周遭磨罗族人一片片全部冲将上来。

    尘愿要护着镜邑躲闪不及,遭了几下子,本就在被绑来时受伤的身体伤上加伤,周身火焰几近熄灭。

    “尘愿!我再死一次轮回劫就破了,你不用护我!”镜邑心中绞痛,这般与过去有些相似的景象让她好像察觉了什么,却未能多想,奋力想推开尘愿。

    尘愿死死拿手臂护着她:“你当我傻?他要取你佛骨!他上次烧死你时候我不在,这次我死也要和你一起!”

    镜邑觉得自己想起了什么很重要的事,然而思绪接着被尘愿一声闷哼打断。

    尘愿终究是法器化灵,若没有主人驱策,实力被压制许多。镜邑的劫数已然到达最后一步,只差一死便可破轮回。

    然而轮回劫顺应天命,如镜邑这般记忆俱全的,便不可通过自绝而充数轮回。但若被阿苏拉取了佛骨,还不如以凡人之身挣扎片刻等待救援。

    若尘愿动手杀了她,兴许也能破了这劫。但镜邑问都不用问,他宁可自绝也不会这么做的。

    她历经这千年清苦,是为了给尘愿和她争个期许,若这个期许以无法解开的心结开场,镜邑也干脆把佛骨奉上。

    “佛骨拿来!”

    “要动她先杀了我!”

    尘愿将镜邑护在怀中,背过身闭眼等待刀尖刺中身体。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青色的身影突然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出现在二人头顶,青金色的光芒伴随与这昏暗地洞格格不入的祥瑞之气笼罩了二人。

    “祥瑞,破厄!”

    ……

    千年前——

    “你来了。”

    尘愿第一次有了灵智,听到的便是那道恬淡的声音。

    “你的名字叫尘愿,是镜邑的灯,记住了吗?”

    你……是谁?

    之后的几天,尘愿逐渐熟悉了拥有灵智的感觉。

    他诞生在菩萨面前,日日为她亮一豆青烟。他明白这是一座寺庙。那些人是僧人,他们拜的是佛。她独自住在寺庙角落的一座小房子里,每日对着屋里一尊佛像念经。僧人们与她很少交流,只是在吃饭时会来给她送一份。

    自他化灵之后,她不念经时便和他说话,不在意他不会回答,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他也静静地听着,将化灵时看到的人视作最亲近的那个。

    有一天,她突然猛烈的咳嗽,起不来床。像是生了什么重病。没过几天,她对床头的尘愿笑道:“我要暂时离开一阵子了,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她闭上了眼睛,那些僧人对着闭上眼的她合掌,将她带走。

    尘愿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醒了没。直到十年后,一个小女孩风尘仆仆地来到寺中,走近了已经蒙了灰的小屋,看见同样蒙了灰的尘愿,笑了笑:“尘愿,是我呀。”

    虽然不知为何小了很多,但她走进寺庙的那一刻,他就认出她来。

    当年寺中的和尚很多都见过上一个她,在背后窃窃私语。她充耳不闻,将屋子和他打扫干净,将佛像擦得亮亮的,每日念经,就如同十年前一样。

    尘愿发现她每过一段时间就会睡去,几年后再变小了回来。他慢慢明白了睡去就是死了,回来是经历轮回。

    但他不明白为什么她的轮回与旁人为何不同。寺庙里其他的僧人大多比她活的长久,而他们圆寂后,也从未回来。

    他也知道了她叫镜邑,他是镜邑的灯。

    没人知道他的存在,她不许他随便出门,而是对着佛经,教他识字、念书。让他和她一起念难懂的经文。他常常不懂是什么意思,她偏生爱逗他,念到一句便问:“这句是什么意思呀?”

    “不知道。”

    “意思就是瞧见漂亮小姑娘,不要随便看人家,会被当成流氓!”

    尘愿困惑,“非礼勿视”这四个字里好像没提到什么流氓。

    他的确未曾弄懂,她念着这些字句,究竟深藏了何意。即便他明白了字句是什么意思,也不懂她。

    他渐渐长大,而她仍然在不断轮回。不论是什么缘故,时候到了,她一定会离开。

    有一天寺庙里闹哄哄的,一群穿着白衣的人敲开了小屋的门,他们拿着圆盘看了看,突然对着镜邑如临大敌。

    其中一个白衣人走上前来,抱拳对镜邑道:“姑娘,还请将那妖怪速速交出,我等也不想伤了你。”

    还未等化作青灯的尘愿反应过来,镜邑已经托起他递给那人:“喏,你们拿去吧。不过一盏灯,用得有些顺手的了。”

    尘愿惊慌失措地看向她,也不敢动弹,任凭那人将他装进一张网,他看见镜邑对他眨了眨眼,然后门被关上,他被这些人带离了寺庙。

    他听到那些人似乎要把他带到什么地方去,但他觉得这些人不是什么好人。于是他趁着他们迷路不知所措,悄悄烧断了网,滚进枯草丛里,拼命地在草丛里蹦跳滚,艰难地逃脱了追赶。压根儿没去想这么多人为何会迷路,也没想困住无数妖怪的缚妖网为何会被他轻易烧断。

    然而由于从未离开过寺庙,他也彻彻底底地在山中迷了路。担心被那些人发现而不敢化出人形,小心翼翼地原地飘起,借着光亮看着周围千篇一律的枯草。

    天已经黑透,山里显得有些恐怖,愈发冷了起来。他跑了一天,肚子里空空荡荡,饥寒交迫,心里不断想念着镜邑温暖的小屋。

    什么人低声的呼喊钻进他的耳朵,他猛然飘了起来,头顶火苗奋力燃烧。那人终于看到了这里的一小点光亮,提着灯笼艰难地走到这边来。

    “尘愿,我来了。”镜邑向他伸出手,他刚想扑进她怀中,却突然想起白日里她说的那般绝情的话语,委屈顿时涌上心头,不想理会她,化成人形,背对着她坐在地上不说话。

    “怎么?生气啦?”她凑过来,明知故问。

    他不回答。过了片刻,就听见她在后面道:“既然想继续坐在这里,那我就走咯?”

    他愤愤回头,眼眶通红:“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让他们带我走?还说什么‘不过一盏灯’,我对你,是不是一点也无所谓?”

    镜邑笑了,蹲下来摸摸他脑袋:“他们都追到屋子里了,你我又打不过他们,只能先顺着来。你看,你这不是逃出来了?我不是漫山遍野来找你了?”

    尘愿仍瘪着嘴不说话。镜邑接着道:“这寺庙里谁也不知道你,我拿去给他们炫耀一番,谁让他们屋里的灯没成灵性?”

    说完她轻轻拍嘴:“虚荣争胜,罪过罪过。”

    他听她哄着,气慢慢消了,抹了抹眼睛,不小一个往她怀里钻,喊脚疼。她勉强将他抱起,手上提着灯笼,“哎哟哎哟”地走。

    瞧她好像太累了,尘愿反思了一下自己,决定变作原形。结果沉甸甸的团子一下子变成轻飘飘的灯,镜邑一不留神,他一下子从她臂弯里掉了下去,坐在地上化成人形揉屁股,委屈地看向镜邑。

    “你突然就变了,谁能反应过来?”镜邑笑得前仰后合,也不忘推脱罪责。尘愿扁着嘴看她,见她将手伸过来。

    两人牵着手,一高一矮,提着灯笼,慢慢地向山上走。

    下一次回来,镜邑身后跟了不少人,他们都在劝说镜邑“回府”,叫她“小姐”。镜邑依旧自顾自的打扫好小屋,擦好佛像,只不过他已经不用她擦了。

    而那些人又来过几次,谁也没能将她带走,终究是不来了。

    尘愿拉拉镜邑的衣角:“他们是谁?为什么要带你走?”

    镜邑摸摸他的头:“这些都是俗世尘缘,我要念经,不可以跟他们走。”

    “尘缘是什么?和尘愿有关系吗?为什么念经就不能跟他们走?”

    她笑了笑,只说:“缘来则去,缘聚则散,缘起则生,缘落则灭。”

    他逐渐长成少年、青年,她则轮回了一次又一次。她不在时,他便不再拘在小屋里,而是跑下山去,跑到山下的城镇,瞧着各种没见过的东西,卖灯蜡搞来银子,然后吃没吃过的美食,玩没玩过的玩意儿。

    他发现这里的人们生活得与镜邑如此不同,如此鲜活丰富。他开始不理解,镜邑为什么要世世回到山中念经,为什么可以永远忍受枯燥无味的生活。

    镜邑下一次回来时,他问了这个问题。镜邑依旧只是回答:“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

    镜邑不在的时间,他便在凡世间闲逛,看了不少故事话本,听了不少说书戏文,只觉得故事里的日子激昂有趣,便更加觉得山中的生活无聊。

    “外面哪里有这么好?我瞧着你模样也过得去,怎么不去诱惑哪个女皇作祸水?这可真是有戏文里写的那般有趣了。”镜邑放下经文,抬头戏谑看他。

    尘愿顿时觉得被小看了,气呼呼地出了门,真的出去寻找女皇。

    他看了名山大川,看了庙堂江湖,悄悄跑去仙家名门瞧了一眼,想再去烧几张网发现烧不断。他跑去边境大漠看沙山骆驼,去周边的国度看模样不同的人,他脸上最后一丝稚嫩被磨去,最终也没找见哪个女皇值得他去当个祸水。脚下的路铺了万米长,他终于无法抑制对寺庙小屋和那个人的想念。他毫无犹疑地转头便走,不知能不能赶上见她一面。

    当他冲上云微山,回到寺庙来到小屋前,看到的却是熊熊燃烧的火焰与屋中她朦胧的影子。

    “别过来了哦。”

    她看到了他,脸上露出微笑,边咳嗽边道:“这次有点疼啊……我很快就回来啦!”

    他发现寺中的僧人突然一个也不认识,好像变得冷血无情,与曾经慈悲为怀的那群人不一样。云微寺也变得有些不同。

    但他无暇去想,他只是呆呆地看着赤焰漫卷黑烟,吞噬了她的躯壳,小屋在他眼前垮塌。

    他知道,她无论如何都会走。他追不上,拉不住。

    他花了一年时间找到了罪魁祸首,将一窝火魔烧成炭灰。回到山中,从废墟里挖出佛像,寻了木料,添置了器具被褥,挑选了书本经卷,将小屋布置得和从前一模一样。然后在屋中静静等她。

    镜邑如期归来,看到建成的小屋,踮脚摸了摸尘愿的头:“真能干!”

    她身量还未长大,他干脆把她抱在怀里,蹭着她的肩膀撒娇,一点一点给她讲他看过的名山大川、江湖庙堂。

    她留在这里没关系,他和她谁看到没有区别。再惊心动魄的故事,也不如小木屋里摇曳的烛光来的真实。

    “那祸水作成了没?毁掉了一座城,还是一个国?”镜邑毫不在意他来回撒娇,摸着他艳丽的眼角。

    尘愿一撇嘴:“没几个人配让我祸害!”

    天上地下,三界内外,只有眼前人配被我纠缠不分,配让我成为艳绝天下的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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