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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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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他弟子窃窃私语,看向宿萤的眼神各异。互相窃窃私语拼凑了原委,那眼神里都没什么善意。

    独喻澄一个,愣愣站在中间,也没人把他拽去。

    公西迢揉揉眉心,往回走了几步,站在宿萤旁边:“她十九岁时候已经练到第八重了。”

    此话一出,周遭顿时惊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对此,公西迢又补了一句:“‘草木荣’练到第七重。”

    众弟子不会出声了。

    “草木荣”是天雪宗的另一道功法,与“遥峰”相辅相成,共同成为天雪宗的底蕴和精华。只是比起“遥峰”来说复杂许多,限制也多,多数弟子在将“遥峰”练到个九重后,才会尝试着练“草木荣”。

    唯有将两道功法融会贯通,才能称得上修习了完整的天雪宗功法,成为彻彻底底的天雪宗门人。

    宗门中修了两个功法的人实则不少,只是大多都已在修仙途上浸淫多年,是这群十来岁少年的师父一辈往上,平辈里还没出一个。

    由是他们听说宿萤在十九岁时,将两门功法练到了七八重,才露出那副表情。

    而宿萤没有任何反应,就当没听见张千涧和公西迢的话,继续对涂巳道:“去练练‘草木荣’,更合你的路数。”

    张千涧又有话说了:“你是要害师兄吧?‘遥峰’才练到第二重怎么练‘草木荣’?”

    宿萤闻言,轻轻蹙眉。虽然没说话,神情里的意思却清楚明白。

    怎么不能练?

    众人:“……”

    天才的世界他们不懂。

    喻澄也不是太懂,本来是来查秋栾失踪的,为什么讨论起了天雪宗叛徒和功法的事。

    他入门才半年,虽是掌门亲传弟子,却连亲师父面都没见过几次。而正因他一入门便亲传的身份,其他弟子都多少和他疏远。更有甚者如张千涧,更是看他不顺眼。

    也难怪,喻澄自己也稀里糊涂,练了半年了连“遥峰”第一重都不算,全身上下没一处特别,怎么就被天雪宗掌门收为亲传。

    不太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喻澄干脆挪到公西迢旁边,提醒:“秋……秋师兄!”

    他声音不大不小,其他人也都听个分明,这才想起来还有正事。

    公西迢瞧着,心里为可怜的秋栾捏一把汗——一群什么师兄弟这是!

    然而宿萤在这,其他弟子也觉得有点怪异,人是公西迢带来的,他们也打不过……一时间纷纷看向了涂巳。

    涂巳也为难,旁的也就算了,他们这些弟子在宗门的时候,关于宿萤与天雪宗的事私底下传出八百个版本,多数不是好话,宿萤的画像也流传了不少。而张千涧的师父,掌门的师弟,最拿手的口头禅就是离愔与宿萤师徒的坏话,多数传播版本都是从他的话里拼凑的。

    大致是说宿萤在天界搞了大事惹恼天君,而离愔纵容宿萤毫无底线,天君气恼,打听到了师徒俩在天雪宗地界待了不少日子,便一声令下,令仙官削了天雪宗门人飞升的资格。至于具体搞了什么事情,争风吃醋偷鸡摸狗说什么的都有。

    天雪宗乃是仙门,修仙就是为了飞升,资格被削,那还修个什么大劲。

    据说当时,好几位临近飞升的门人临门一脚,生生被削去资格,更有一位,已经修成半个仙身,却半道被剥了去,心绪不平内力紊乱,直接走火入魔,溘然长逝。

    传说,正是如今天雪宗掌门的师父,前任掌门。

    这位掌门在离愔师徒在时,事事周到,极为亲厚,专门将整片后山划给两师徒,为其着想不少。而最后竟因此不得善终,谁人听了不骂这师徒两声白眼狼。

    可以说,宿萤在天雪宗,是个人人都认识,时常挂在嘴边最适合指桑骂槐的代表人物。

    然而平日里传的那些版本,没人说宿萤的气质比仙人还仙,简直称得上所有天雪宗弟子最想要成为的仙人样子,也没人说过宿萤还会指点修行。

    张千涧跟个炮筒似的揣度,涂巳却知道宿萤说的一句不错。

    下山来裕安城历练之前,掌门曾偶然提点过他几句,说他可以看看“草木荣”的口诀。

    涂巳平日不怎么听那些传言,但却很难以平常之心面对传说中的宿萤,此刻实在是头疼,支支吾吾半天没出声。

    见他这样,公西迢和宿萤自然明白他为难什么。

    公西迢知晓事情真相,也多少知道离愔和宿萤后来做了什么,心中不平,对这群仙门崽子积攒已久的火气翻涌,脸已经拉下来了——

    “我不为失踪之事而来,只查失魂。”

    ——我不管天雪宗的事,随你们怎么看怎么说。

    宿萤冷清清的声音传来,脸上又如往常一样,像是蒙了层霜,仿佛方才她的细微动容从来没存在过。

    公西迢转头看她,却见她正看来。

    他看不大懂宿萤究竟什么意思,却也能明白她显而易见的意思,叫他别插手。

    偌大的院子因宿萤一句话而鸦雀无声,连激烈吵闹的痕迹都不剩,只剩下漠然的冰点。

    涂巳抿了抿嘴,回手按住又想发话的张千涧的手腕,轻轻摇头。

    “两位请往这边。”

    ……

    秋栾的屋子并未留下什么痕迹,和他熟悉的人也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失魂。总之这一趟毫无所获。

    差遣公西迢走了一趟,还看了笑话,涂巳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言语间倒是客气讨好。

    只是公西迢不吃这一套,当涂巳问起是否需要派人一起查时,公西迢大喇喇“嚯”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们只会在驻地里晃悠呢,还知道事情要费力气查啊?”

    涂巳听在耳朵里,知道公西迢是在说先前天雪宗弟子躲懒撒泼,只赔着笑,不敢说什么。

    前几天也就算了。可方才公西迢自己说了,他和宿萤是在天雪宗认识的,那可都是百年以前的事了。且宿萤现在是正儿八经的仙人,公西迢和她站在一块气场分毫不差。

    谁还敢说公西迢只是个普普通通武艺不错的江湖捕头?

    公西迢虽然生气,却也没法真和他们太计较。心里打算好了,反正之后他们也不敢躲懒,趁此机会折腾折腾,小惩大诫。

    而面上,公西迢扫了一眼眼巴巴瞧着他的众弟子:“小孩子好好学说话,嚼那么些舌根子也不怕烂了嘴——那小子懂礼数,让他跟着我吧,其他的自个儿找衙门要活儿去。”

    说完还特意瞥了一眼张千涧:“尤其是嘴臭的,去学学做人。”

    张千涧脸气得通红,却一句话也不敢蹦。

    喻澄被公西迢一拽领子揽过去,整个人状况外:“啊?我?”

    “就你!”

    ……

    宿萤回来之前,跟着的霜一已经一五一十地把驻地发生的事报给了云霁。

    “天雪宗?竟和宿萤有这么深渊源?”云霁此前全无了解,不过大致能猜到,估计和宿萤为了狐妖王闹天界的事脱不了干系。

    挡凡人飞升,对天君而言易如反掌,还能给宿萤惹一身麻烦。

    看宿萤的态度,她似乎对天雪宗并无恶感,对其指责也丝毫不辩解,以云霁对宿萤的了解,她大概是自责不浅。

    别看宿萤冷冰冰的,却最为重情重义,其实她大可以不管天雪宗这些萍水之人,反正飞升这事,百年也未必能有两三个。

    只是若宿萤真的不管天雪宗,她也不会为了一个人闹得人仰马翻天下皆知了。

    正想着,就听楼下开门声音。客人都叫萧瑕吓跑了,于是便干脆关了门,霏羽和纹凊刚出去玩,一时半刻回不来。

    云霁当是宿萤回来了,便下楼去迎,才下了一半楼梯,往门口一看,却见到了个没想到的人。

    那人听见动静,也抬起头看,见是云霁,立即露出笑来。

    “你怎么来了?”云霁有些诧异,几步走到楼下,“翊王有事?”

    “就不能是我想见姐姐,所以来看看?”

    这人依旧一身黑色官服,俊秀修长,几日不见也没什么变化,来人正是扶青。

    听惯了寒情各式各样的风骚话,扶青除了叫了声姐姐,实在没什么让云霁有任何波澜的威力。

    扶青见她什么反应也没有,自己没趣:“算了算了,我对姐姐没什么吸引力。”

    云霁一言难尽地摇头:“知道就好,到底什么事?”

    “这回不是翊王。是为顺王,他自己一人跑了,我来把他抓回去。”

    云霁疑惑:“为什么是你抓?孟梵呢?”

    扶青耸肩:“孟梵有事忙,顺王没留口信,太子派了一队人四处找,我闲着没事也找呢,顺道来看看。”

    他这么说,云霁也挑不出什么问题来,反正他们兄弟勾心斗角和她没关系,便实话实说:“刚才在我这,不过出了点意外,这会儿应该已经送回顺王府了。”

    “意外?”扶青挑眉,好像发现了什么,鼻子嗅了嗅,眨了下眼。

    云霁不太好想象萧瑕回到王府后的样子,尽管嘴上道:“不是大事。”

    扶青坐下手托着脸,看了看空荡荡的茶楼:“姐姐最近在做什么?”

    云霁给他倒了杯茶:“怎么有功夫关心我?”

    “我当然关心你。”扶青嘴角微扬,手指托着茶杯转来转去,“只可惜近来事多,才查了顺王前阵子总去的琴楼,后头还有酒楼客栈,烦得很。”

    云霁挑眉:“因为失魂?”

    “姐姐果然也知道。”扶青叹了口气,将杯中茶一饮而尽,站起来,“龙文真君造孽无数,累得就是我们这些跑腿的。”

    “就是来瞧瞧姐姐,看你都好,我就先走了。”扶青回头一笑,余光瞥见了寒情随意放在柜台上的两壶酒。

    “姐姐,美酒醉人却也伤身,莫要贪杯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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