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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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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镜邑还在说着,这时外面有人喊公西迢过去,屋里只剩下了镜邑与宿萤。

    宿萤接着刚才的问:“那场火,是你让尘愿放的?”

    镜邑脸上掠过一丝阴霾,常年浸淫佛法,她自然也秉持慈悲为怀,显然有人死掉对她而言有些难过:“是,我本来想救那个人,但还是晚了一步,就只好放火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否则,如今那人大概连尸骨都没有了。”

    “是谁杀了他?”

    镜邑看着宿萤:“你应该已经有猜测了吧?”

    “莫非是住持?”宿萤道。

    镜邑轻叹一声:“确切地说,是住持利用镇恶塔杀了他。那塔里有诡异的东西,瞬息之间便能使人迷失心窍,任人摆布。”

    宿萤下意识想到了龙文真君操控宫人作乱的事。以及……清晨听到的失魂症。

    “我在这里这么久,却也没搞明白镇恶塔里到底有什么。那种气息我有点熟悉,却不记得究竟是什么。”镜邑道。

    魔气一说,的确是不久前天界捉拿云霁时才逐渐传开的,她没听过再正常不过。

    宿萤点头,默默在心里捋顺这一会儿功夫知道的消息。没了公西迢这个自来熟,方才还响着说话声的屋子一下子静了。镜邑大概该说的说完了,望着窗外发呆。

    窗外满眼青葱,一枝生满新叶的树杈向屋里冒了个头。不用猜,她也知道尘愿这时候一定歪在院子里的某棵树上,满心好奇与疑惑,却仍耐着性子等她什么时候松口。

    “袭击你的是谁?”

    一小会儿的静默再次被打破,镜邑转回头:“这似乎与云微寺关系不大。”

    “你只管说,关系我想。”

    镜邑忍不住嘴角笑意。她在仙界时与宿萤从未谋面,除了知道她是离愔上神的弟子,可以说毫不熟悉。但几天断断续续的相处,她倒是毫不意外宿萤的为人。

    实在像是离愔那种隐士高人教出来的徒弟,一根肠子直到底。

    “我也不知道。”

    见镜邑笑了,宿萤还以为有门,却不想听到了否定答案。盯了她片刻,摇头:“你不可能不查,他们伤害了尘愿。”

    镜邑微怔,没想到宿萤会拿这个当理由。

    “如果是我,一定会追查到底。你也是这样的人。”

    她确实说中了。

    镜邑一下子对宿萤有了更多的猜想,觉得自己离开仙界这千年时光,也许错过了不少反了天的热闹,嘴上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是啊,他们险些害死尘愿,你说得对,我一定会去查的——但我师父阻止了我。”

    “莲照大师?”

    “不错。他那时说我知道那些还太早,等我渡过轮回后再告诉我。”镜邑苦笑着叹气,“曾经我还会不解,但现在想想,也许就同我把尘愿支出门去一样吧。”

    宿萤的眼神变了变,如同镜邑方才一样看向了窗外,只不过她看向的,是躲藏在枝繁叶茂背后的一点点天空。

    她刚想说话,门却被打开了,公西迢走了进来。

    “仵作那边验过尸了,你们去不去看看?”

    镜邑微微笑道:“我不好出去,就不去了。”

    宿萤站起来走向门外,朝公西迢一点头,随着他出门。

    然而刚走到门口,宿萤回过头看着面色恬淡的镜邑,嘴角挑起了一个有些苦涩的弧度:“但若是我,就一定会查。也许结果很难接受,但我等不了。”

    在镜邑略显怔愣的眼神中,宿萤轻轻关上门,留给她一个空荡荡的门板。

    门板上渐渐翻起巨浪,微弱火光照亮冥海上方阴沉沉的天空,一口浓稠的血溅在正中,留下洗不去的暗痕。

    “镜邑?”

    少年的声音试探着轻轻响起,那抹血痕随之消失不见。

    镜邑看向从窗口探进脑袋的尘愿,笑着朝他招招手,心中刚刚升起的一点阴霾顷刻被吹散。

    ……

    “掐死的?”

    仵作房里,滇王的尸体上盖了白布,已经不是原先奇奇怪怪的姿势,公西迢正拿着仵作的文书看。

    “嗯,仵作说他应该是在走水前就已经死了,没别的伤,颈上青紫一片的指痕,像是被掐死的。”公西迢没听着镜邑对死因的解释,此刻表情有些一言难尽,“联想他被抬过来时候的姿势……如果没有别人,那真的可能是他自己把自己掐死的。”

    宿萤丝毫不感到意外,没答他话,而是轻轻掀起了白布的一角。

    被火熔烧又没有活气的脸,乍一眼瞧上去足够将人吓得蹦三尺高,然而宿萤面色不变,瞧那张脸的眼神和看一块排骨没什么区别,还仔细端详起了。

    公西迢见她丝毫不惊讶与自己掐死自己这事,还百无禁忌地去看尸体,摇头叹服,果然世上厉害到这份上的就没几个正常人。

    “被吸光了精气。”宿萤仔细瞧了片刻,得出了结论。公西迢连连点头:“你也这么觉得?可我没听说过这周围有什么吸人精气的怪物,还是说打哪儿刚来了个精怪?”

    刚才听了镜邑讲云微寺的事,公西迢显然还没那么快联想得到那边。宿萤也不和他解释,弯腰凑近了些。

    公西迢看着宿萤清灵得仿佛透明的脸靠近那颗全无人样的头颅,忍不住对着这诡异景象打了个寒颤:“你看什么呢?这天也不凉快,尸体都臭了。”

    那日夜里云霁从尸体上沾下一点碎屑,想拿回去检查。只可惜那点实在太少,又或者对方手法干净,那上面什么痕迹都没有。

    宿萤感知不到尸体上有无魔气存在,不过已经大概确定滇王的死与镇恶塔关系匪浅,这就足够了。

    不多时他们便离开了仵作房。公西迢也是个人精,见宿萤没有找他细说的意思,就知道估计是凡人范畴之外的事了。既然不是凡人的事,那他就可以撒手不管了。

    不过滇王府和翊王那边不好交代,公西迢心里琢磨着怎么混过去,一边和宿萤套近乎:“好久没见你了,你怎么在凡界?离愔上神呢?”

    宿萤思索片刻,实在没整理出一套合适的说辞,干脆道:“有事要办。”

    公西迢一点也没觉得敷衍,心里品了品她这“有事”,联想了一番宿萤为了爱人大闹天界的过去,顿时觉得可能是什么敬天地泣鬼神的大事来。

    他觉得还是少知道点比较好。恰好就在这时,一个衙役瞧见他,老远跑过来:“公西大人!又有人失踪了!”

    “又是失踪?”公西迢眉头紧锁,“是什么人?”

    “好像是个天雪宗弟子!”

    “仙门弟子?”公西迢声音一高,“报官的人呢?”

    “就在门外呢,说是等公西大人过去。”

    公西迢重重叹一口气,一转头对上宿萤有些复杂的眼神,这才一拍脑袋。

    “噢,天雪宗!你算半个天雪宗门人吧?去看看?”

    说完,他又一拍脑门,心里骂自己嘴快。宿萤和天雪宗的关系……

    “去。”宿萤没什么犹豫地点头,抬步便向外走。

    谁知刚出门,还没找见天雪宗弟子在哪,就先瞧见了路过的云霁和寒情。

    云霁二人看见宿萤便走了过来。宿萤略微眯眼,盯着紧跟在云霁后面的寒情。

    寒情迎上她的目光,摆出一张欠砸的笑脸。

    公西迢才和寒情云霁打过招呼,转头找门口的天雪宗弟子,就听见背后一句蚊子大的动静:“公、公西捕头!”

    公西迢应声回头,然后一低头,这才瞧见背后一身熟悉的天雪宗袍子。

    报官的少年一张白净娃娃脸,大眼睛,瞧着也就十五六岁,个子就到公西迢肩膀,怀里一把四指粗的黑剑,几乎有他半个高。

    公西迢平日里和天雪宗交道打得不少,却对这少年没什么印象。天雪宗弟子或沉稳可靠,或趾高气昂,但还没见过这种兔子似的。

    不过他熟悉刀剑,倒是一眼看得出,这少年怀里抱着的是把难得的好剑。

    “就是你报官?”

    少年连连点头:“公西大人,我……我师兄不见了!”

    公西迢问:“你说清楚点,哪个师兄,怎么个不见?”

    少年道:“我……我师兄叫秋栾,今天一早突然不见人,哪儿都没有!”

    公西迢皱眉思索:“秋栾……我记得天雪宗那个得了失魂症的,就是叫秋栾。”

    “对对对,就是他!”少年点头,“公西大人,您快帮忙找找吧!我师兄会不会有危险!”

    公西迢眼皮直跳。这几天以来失踪的失魂者四五个了,都是十几二十岁的年轻男子。家人一天天地催,可他们一点头绪也没有,完全无从找起。

    本来天雪宗弟子们也是跟他一块找的,但那帮半大小子,一个两个躲懒耍横。本来公西迢就给弄得一肚子火,这下好了,自己人他们都给弄丢了!

    瞥了一眼兔子似的少年,公西迢勉力压下火气:“秋栾有人守着吗?他房里有没有痕迹之类的?”

    公西迢问了几句,少年一脸茫然,一问三不知。再一问,他和秋栾压根不熟,平时照顾也没他的事,就是出了事被其他师兄赶出来报官的。

    一见他这样,公西迢反应过来,估计是刚入门被师兄排挤,找他来顶火儿呢。

    意识到这一点,他也没脾气了,准备留到一会儿去了天雪宗驻地再撒。

    那一头,宿萤也和云霁打好招呼,等着去天雪宗。

    云霁不知道宿萤与天雪宗有什么渊源,不过她要去就随她。在无人看见的地方打了个手势,让霜一悄悄跟着宿萤。随后和寒情一块儿往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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