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莫忘
隔了些距离，云霁看到灼灼虽然昏迷，但明显还活着，略微松了口气。
再看向那个丑陋无比的树怪，云霁刚想吐槽，就听纹凊低声道：“是虺桃。”
云霁问：“那是什么？难对付吗？”
纹凊摇头：“是一种变种妖兽，相对罕见，不过不难对付，怕火。”
他疑惑地看了看周围墙壁上熏黑的痕迹，将视线转向虺桃缠着的灼灼：“虺桃对力量极为贪婪，
也许那个花皇的气息吸引到它，想吃完了再走。”
“吃？怎么吃？它吃人……吃妖？”霏羽闻言，顿时觉得那东西不仅恶心而且恐怖。
纹凊道：“那些蛇与虺桃共生。蛇毒侵蚀被困者身体，让虺桃汲取力量，蛇再吃肉。”
云霁想到那个画面就觉得反胃，挥挥手，数道魔气凝聚成刀状，直冲过去砍在树干，三下两下把虺桃劈成柴火。
霏羽跑过去接住灼灼，在她身上发现几处被蛇咬出的伤口：“她中毒了！”
云霁瞧了一眼伤口，又探她的腕，取出银针捏在手里：“中毒不深，这蛇应该也不算特别毒。”
霏羽配合云霁给灼灼解毒，纹凊则蹲下看着那堆虺桃的木柴，伸手翻了翻。
云霁刚收起银针，就见一只手伸过来，手心放着一颗花花绿绿的丹丸，回头一看，是纹凊。
“虺桃的妖丹，是毒药也有药用，你应该想要。”
云霁道了谢接过妖丹，在心中感谢江渚的勤勤恳恳和自我牺牲。
别说，把他□□得真不错！
没过多久，灼灼悠悠转醒，昏迷许久的眼中还有些迷茫，但开口第一句话便是：“雨阳！”
之前听过江渚讲的故事，众人都知道雨阳指的是谁。云霁作为医者，还是先确认灼灼的情况：
“你怎么样？可有哪里不舒服？”
灼灼这才发现身边三个生面孔，下意识往后一缩，小鹿似的惊恐。
云霁轻柔地拍拍她的手，顺便探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放心，他们两个是青鸾族人，正在追查龙文真君，知道你们被抓了。”
云霁简短解释了一下众人的身份以及他们当下的情况，然后问道：“你知不知道雨阳仙君在哪？”
灼灼摇头，急得眼泪汪汪：“我在季府的时候就晕过去了，中间发生了什么我都不知道，都怪我，若是我能拦住怪物……”
云霁及时打断灼灼自怨自艾，看向霏羽和纹凊：“看来是分别关押的。雨阳说不定正在和龙文真君在一起。”
“大概就在这些山洞里。”纹凊道，“指望不上她，那就自己找吧。”
这些山洞之间互相连通，云霁猜测，作为徒弟，雨阳仙君应该被关押在一个更加重要的地方。
她隐隐约约感觉到，这片山中某个地方有些让她心悸的气息。似乎有些熟悉，却让她心中有些沉甸甸的。总之，是不太好的感觉。
又走过一片通道，前方拐角竟出现了光亮，云霁走在最前面，手中藏了魔气，慢慢靠近。
拐角出现一个刀尖，云霁立即迎上，对方显然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迎战。
然而没几个回合，云霁觉得对面这人仙力略显熟悉，带着一股炽热且傻愣愣的莽劲。再一看后面跟着白衣人，赶紧收起险些拍下去的魔气。
霏羽适时提醒道：“旸启！”
两人同时收手，云霁瞧着旸启手里握着的□□，轻摸下巴，她似乎有点低估这个嘴碎胆小的火凤护卫了。
而当旸启看清自己打的竟是云霁，登时一个激灵，后退两步险些撞到宿萤，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赔笑：“呀是云霁呀，我没看清是你啊对不住对不住，你真厉害啊我打不过你！”
云霁觉得他可能把她当成了什么吃人的怪物，要么就是觉得云岛是个森严恐怖的杀手组织。
“尸傀突然全部退走，我追到这来，结果跟丢了。”宿萤道，看了一眼后面跟着的灼灼，“然后在这里面迷了路，干脆找你们。”
“你没见过龙文真君？”云霁问。
宿萤摇头，回头示意身后：“那边通路更加复杂，我看不出门道，也许就在那边。”
既然就这一条路可走，几人干脆跟着宿萤，来到了一处稍大些的洞窟。洞窟四壁上燃着火把，周遭通向了六个一模一样的通道，整片空间又扁又圆，像是个什么器物的形状。
霏羽眨眨眼，回头看云霁，表示她猜不出来出路了。
估计这里有什么机关，连青鸾的祥瑞都不起作用了。云霁刚想探头到旁边通道看看，就听纹凊突然道：“这是个丹阵。”
众人一齐看他，纹凊指着云霁想要去的那个通道口：“那是死路。”
云霁默默退了回来。
“丹阵以丹炉为形，以丹成为解。分别有风口、火口、出丹口与毁丹口。这是个六口丹阵。”
他指向众人来时的通路，又指向方才的死路：“这是风口，那是毁丹口。出丹口是正确路线，风口、火口通向不同地方，毁丹口则是死路一条。”
云霁看着不停掉书袋的纹凊，连连点头，江渚这眼光和魅力实在是发挥得太到位了！
“出丹口是哪里？”宿萤问。
纹凊看了看方向，又走到洞窟中心，飞快地算了算，指向对面通道：“那个。”
“那雨阳仙君应该就在那里吧！我们快走！”霏羽惊喜道。
众人刚打算过去，却突然听云霁问：“这条，是什么口？”
纹凊回过头，见她在左侧一个通道口，答道：“是火口。通向别处。”
云霁看着黑洞洞的通道，略微皱眉。
就是这条通道里的东西让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她的直觉告诉她，这里的东西对她更重要。
“你们去救雨阳，我进去看看。”
反正以宿萤他们的实力对付龙文真君，应当没什么问题。云霁不再犹豫，回头留下一句话，便钻进火口不见了身影。
几人有些迷惑，宿萤首先回过头来，走进出丹口。其他几人也赶紧跟上。
……
不断跳动的光线扰得季远有些烦躁，他强忍住脑中晕眩，缓缓睁开眼睛。
入眼是一处颇为昏暗的地方，周围是石壁。勉强清醒了一下，他察觉到周身异常地热，这种热与平日三伏天的热不同，似是从身体热到心里，仿佛虫蚁叮咬啃食的难受。
他发现自己被锁链绑在一块大石旁，凭他的力气估计难以挣开，大石不远是一个巨大的鼎炉，不知是原有的还是被烧的暗红的颜色，莫名让人胆战心惊。
正是鼎炉中的火焰将他晃醒。
季远愣了两秒，接着想起了昏迷之前的经历，下意识转头找灼灼，结果在洞窟角落，发现了龙文真君。
“是你？”季远看见他，愤怒之余有些原来如此的感觉。他回想起高阳侯世子对他的奉承，接着之后的弹劾、退婚、被抓。这一切的幕后主使，果然都是龙文真君！
龙文真君慢慢地向他走过来，枯瘦的脸在火光的映照下格外阴沉，而他的眼神如一条盯着猎物的毒蛇，让季远顿时有了退缩的念头。
“桃花妖被抓了。”龙文真君对他道，“因为你的蠢笨和懦弱，她很快就要死了。”
他的话让季远一惊，几乎来不及在意他语气里的轻蔑：“你把灼灼怎么样？她在哪儿？！”
龙文真君嘴角一挑，带着十足的嘲笑意味：“怎么？你那么在意她？把她留在危险中的是你，让她被仙门弟子攻击的也是你。”
他看着季远慌乱起来的脸，眼中嘲讽更甚：“现在知道关心她了？”
“她在哪儿？她……还活着吗？”
季远声音颤抖。他想起自己之前在仙门弟子面前的退缩，心脏猛地乱了节奏。冥冥中有种念头告诉他，他做出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她活了死了和你有什么关系？”
季远猛地抬头：“当然和我有关系，她……她……”
他猛地意识到，除了灼灼突然闯进他家里，他留下她，其他的……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季远想起灼灼说过的话，道：“她和我前世情缘未了，自然有关系，我不能放任她死！”
谁知龙文真君听了这话，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季远不明白龙文真君为什么和他说这些，也不明白他为什么笑。以他的所作所为，不该说说什么惑乱朝廷之类的吗……
“我的乖徒弟，看来你是真的不记得了。”
龙文真君的称呼让季远始料未及，他下意识转头看旁边，发现这洞中只有他们二人，也不确定这话是不是对他说的。
然而龙文真君却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笑道：“对了，让你昏迷的药，是我指使你弟弟撒在吃食中。”
季远猛地睁大了眼睛。
季违和他不对付是事实。可他从未想过，季违会真的为了别的目的，对他下手。
“这个……混蛋！”
龙文真君看着气愤到浑身颤抖的季远，瞥了一眼燃烧着的鼎炉。火焰愈发炽热，将鼎炉的底部烧出了亮红色——然而，还不够。
他再次开口道：“你就不想知道，你和桃花妖过去发生了什么吗？”
季远看向他，愤怒让他脸上没了几分惧色。他的仕途、亲情都被眼前这个人毁了。灼灼……
他再次心中升起战栗。
“灼灼早已告诉过我。”季远回头盯着洞口，不去看龙文真君和洞中景象，尽可能保持一份冷静。
“就那天真无邪的小花妖，能告诉你什么真相？”季远听得出龙文真君声音里的嘲讽与戏谑，
“知道缘由的，只有我，当然，还有曾经的你。”
季远心砰砰直跳，原本盘踞在脑海里的不安愈发强烈，背后已被汗水打湿，但他手心却冒着冷汗，盯着洞口，一字一句地问：“你什么意思？”
洞穴内，燃烧的滋滋声有些刺耳，灼烫的高温让其他的声音都有些模糊。以至于洞穴外的细小声响，没有被任何人发觉。
“你果真忘了？”龙文真君笑得可憎，挥手烧断绑他的绳子，将他丢在旁边石台上，“当年你接近桃夭仙君，便是奉了为师之命，为将怀虚神君炼制的桃络丹骗来。否则，曾经的你，怎会对那个呆呆傻傻的桃夭仙君如此另眼？”
洞外，宿萤四人看着陡然失魂落魄的灼灼，就算是口中长毒蛇的纹凊，也说不出什么了。
“这，这是真的吗，真的吗？雨阳，他是为了……”灼灼仿佛丢了三魂七魄，浑身都在颤抖，脸色刷白，她看着洞内的龙文真君，看着摔在石台上的季远，后退了几步。
“都是为了……桃络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