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守城
“我已经无法再回头了,可也无所谓了,靖州已经失守,你即便恼恨又有什么用呢,靖安,无论如何我也把你当亲生女儿对待,现下不是纠结谁对谁错,快收拾一下跟我走,我已经找好了后路,只要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的……”
“叔父,我谢谢您这些年的养育之恩,但恕我不能苟同您的作为,道不合不相为谋,自此之后,我霍靖安与您一刀两断,祝您前途无量,莫叹前尘往事。”
说罢,霍靖安绝情离去。
“霍靖安!你要做什么?敌国援军随后就到,靖州保不住了,别做无用功。”
“叔父,我叫霍!靖!安!我得对的住母亲给我取的名字,对的住我父亲用命守的城,我为靖州而生,也得为靖州而死。”
……
“守城将士何在?”寂静的城楼上,一道声音吸引了所有士兵的目光,是个女子。
没有人回应,霍靖安又高声喝道“守城将军何在?”
这时才有一个士兵站出来,小声的回道:“我们统领将军已经……已经牺牲了。”
“罢了,是个忠良将才,现下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对得起为靖州死去的将士,好好守住这座城。”
“说的轻巧,霍将军通敌叛国,早就把我们这些人的生死抛却脑后,将士们的心都凉了,现下群龙无首,你还是个女子,何谈守城!”一众士兵垂头丧气,看着霍靖安一脸的鄙夷和质疑。
“我叔父叛国罪不容诛,我霍家的罪由我来赎,如今,我以女子之身冒大不敬,斗胆当一回统帅,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守住靖州,不让敌国踏进我们大徽的国门。”
“你个小姑娘口气不小,拿什么来当我们的统帅,我们军营将士走的走死的死,都组不出一个完整的军队,拿什么来守城?”
霍靖安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了一块令牌,是能调动整个靖州军队的令牌,是从叔父房中搜到的。
“就凭我拿着军令牌!我父亲是霍忠,十几年前靖州失守,是我父亲临危受命,死守靖州,而今,子承父业,我拿这个担子,我得对得起我父亲,我得守住我父亲拼死也要守住的城,靖州就是大徽的国门,你们的家园或者在此,或者远在千里之外,若是让敌军轻轻松松的闯入进来,那下一步失守的就不止靖州一道门,我们不是只在守城,我们更在守自己的家!”
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让将士们有些松动,看着眼前一个年纪尚小的女子还在这样大气凌然,一脸毫无畏惧,说不出一点丧气反驳的话来。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从现在开始,紧闭城门,切断一切能进城的方法,将军死了校尉上,校尉死了军侯上,上级身亡下级顶上,直到最后一个士兵,在城墙之上布置弓箭手,弓箭之上引燃火种,在命人搬上巨石,只要敌军敢登梯,就给我砸!在派一众小队,疏散城中百姓,尽快带百姓离开这里,同时给临近都城传信,让他们派援兵前来,现如今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谁贪生怕死就站出来,战场之上刀枪无眼,生死一线间,你若要走我不强求,我给你们机会,若是以后敌军到来想逃的,一律按军法处置。”
说罢,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约莫一刻钟的功夫,有一个士兵站了出来,扶了扶额,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
“特娘的,走什么走,人生难免一死,老子要是今天把命折在这,百年以后子孙后代都的记得我,光宗耀祖的事儿,怕什么……”
话还没说完,一道紧急的声音传了过来,“急报,急报,圣上有旨,命靖州将士死守靖州,骁骑营大将魏将军即刻支援!”
此话传来,士兵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太好了,我们有援军了!”
“有援军抵什么用,从京城组织军队,在来到靖州,最快也要五天,我们还能撑到第五天吗?”也有丧气的人在拆台。
霍靖安清了清喉咙,“三日,只要三日,援军就会来。”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我信他。”
……
不分昼夜的厮杀已经让霍靖安的体力严重透支,如今的她已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只知道不断的砍,刺,杀!
她不知道还有多少粮草,士兵,军火,只知道她每拖一刻,百姓就有一刻的生机,她不能死,她得等着魏君尧来,得让天上的父亲看看,自己也长大了,也能独当一面。
祖母总是说自己是个小皮猴子,还小不懂事,总是嫌弃她去校场,没个女孩的样子,只会舞刀弄枪,可是如今的她还是拿起了刀枪,不是为了自己开心,是为了保护想保护的家人,百姓,国家!
血已经浸透了衣衫,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越来越少,可眼前的人还是在源源不断的涌来,好饿啊,不知道还能不能吃到那家铺子里的桃花软酪,好累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闭上眼睛歇一会。
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似乎涌现出母亲的模样,母亲脸色苍白,脸上汗水和泪水交杂,挣扎着伏在床头,身下都是血,温柔的看着一个嚎啕大哭的小娃娃,断断续续的说了很多话,可有三个字异常的清晰,“霍靖安”。
刚才还沉重的缨枪似乎轻了不少,模糊间好像有另一只手也抓住了它,宽大而温暖,父亲当年也是这样吗?拿着这把红缨枪,想着那个未出世的孩儿,在战场上厮杀吗?
祖母怎么这样不安,哦!有些对不住祖母,一家三代都如此的不省心,丈夫常年驻守战场,儿子英年早逝,叔父还出了这样一档子事儿,孙女也走了儿子的老路,对不住啊祖母,又让您操心了,下辈子,下辈子靖安在孝顺您。
不行了,撑不住了,能不能歇一会再打啊,霍靖安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但没有想象中冰冷的土地,而是一个温暖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