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争吵
时间在蝉鸣声声中，一天天滑过。
傍晚，公园大柳树下的石凳，两个男人相对而坐。
不远处几个小孩你追我跑，玩得满头是汗。
"陈铮，我是你亲生父亲。"
陈书衍仔细打量着眼前的青年，而青年却只看着那些玩闹的孩子。
自之前那次，陈书衍去过柿子巷，两人不欢而散之后，就再没见过。
"同样的话不必浪费口舌说第二次。"陈铮表情淡淡。
什么话？陈书衍表情怔怔。
"你应该不缺儿子……陌生人……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
青年冰冷的话，冷硬的脸在陈书衍脑海浮现，但这一次对面的人不像上回那么硬邦邦，甚至更坦然了。
对，坦然。
"这些年，我很愧疚。"陈书衍神情带着些许怀念，“当年我也是迫不得已，我跟你母亲……你母亲，她是一个很好的人。”
微风吹过陈铮微敛的眉宇，让人看不清里面的神色。
"你能在千军万马中脱颖而出考上大学，这是你的本事，陈铮，我为你骄傲。"陈书衍的声音里有着淡淡的喜悦，“你母亲如果知道，她一定也很高兴。我……”
不等他说完，陈铮转过头直视男人，“找我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吗？”
看着陈铮黑黝黝的瞳仁，陈书衍微微皱了皱眉。
“我知道你心里对我有芥蒂，怨我这些年没把你带在身边，但是……”
“不，你误会了，我不怨你也不恨你。”陈铮的眼神很平静，像看陌生人，无爱无敬亦无恨。
这样的眼神，陈书衍看懂了，心中立时一咯噔。
他不怕陈铮恨他，不喜他，那是作为一个十几二十年没见父亲的孩子该有的反应，有反应就代表还在乎，关系还有缓和的可能。
但现在，之前陈铮说的话似乎是真的了，他好像真的不想修复这段父子关系。
“你找的对象很不错，但即使女同志家里愿意，作为男人，我还是建议你现在搬出来住。”陈书衍正色道，“我可以帮你。”
顿了顿，又劝他，“你还是个学生，等你踏入社会之后，你就会明白一个人孤军奋战有多难，这些，我都能帮你。”
“这么说，你来找我就是为了帮我？”陈铮声音低沉，面上倒看不出什么。
“可以这么说，也是为了你母亲，为了弥补你，为了血脉亲情。”
“血脉亲情？不知道陈同志在这里跟我谈血脉，您家中的三条血脉对此是否知情？”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一丝丝压迫，陈铮并不停顿，“又或者说，不知道您现在的爱人，是否知道您还有这么一条‘血脉’？”
闻言，陈书衍放在石桌上的手微微动了动。
顿了好一会儿他才再次开口，“这些事你不用管，我自会解决。”
“哦？您需要多久能解决？一年，两年？还是无期限？”
肉眼可见的，陈书衍的神色一寸一寸变得难看起来。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陈铮笑了笑，“陈同志，建议您还是一样一样来，自己家里的事情都没处理好，怎么还能出来对别人的人生指手画脚？”
“你知道什么？”陈书衍不复之前的满面感概，蹙眉问道，“又是从哪里知道我的家庭情况？”
陈铮并不给他解答，只沉沉开口，“我需要的东西自己会争取，不劳你操心，你也不用在我身上白费力气。”
“无论如何，陈铮，别忘了，你身上还流着我的血。”
“我这个人一直都讲究礼尚往来，虽然您说的话我不喜欢，但看在您几次三番找我的份上，今天我就免费送您一份礼物。”
说着陈铮将一个文件袋往陈书衍面前推了推。
薄薄的两页纸，却令男人脸色大变，唰的一下站了起来！！
“你！”陈书衍惊怒交加，“这是谁给你的？！”
“陈同志，老话说的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陈铮淡然一笑，“这个礼物希望您喜欢！”
说罢，他起身准备离开。
"哦，对了，这样的见面，想必你我都不希望再有下次。再见！陈同志，再也不见。”说完，陈铮不再理会男人，径自离开。
陈铮做事自来周密，自上回陈书衍找到柿子巷之后，他就找人查过陈书衍的基本信息，再有唐啸这个帮手，做起事情来就更方便了些。
若是陈书衍不再来找他就算了，大家相安无事。若是还来打扰他的生活，他也得让对方知道，他从来说话算话。
这边，惊怒之后的陈书衍满面青黑，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做得这么周密的事情，怎么陈铮会知道？
既然不在一个系统的陈铮都能知道，那……自己那些同事上下级？
陈书衍不由头皮发麻，一股凉意从头到脚浸满全身，此刻再也没了什么认儿子的心思，只想赶紧回去确认一下事情是否有暴露。
不甚明亮的厨房里彭淑华正在做饭，炙热裹夹着烦闷让她再不复人前的得体。
听得男人进门的声音，她淡淡道，"回来了！"
男人却没跟没听见似的，快步进了卧房。
本就心情烦躁的彭淑华见此，气得将锅铲一摔，砸在铁锅里乒乓作响。
"妈，不想做饭就去国营饭店买回来，别拿锅出气，咱家可只有这一口锅，破了以后拿什么吃饭。"大儿子陈尧东直言道。
"说得好听，去国营饭店买，那是你开的？不要钱不要票？"
"您别冲我发火，家里的钱票可不是我花没的。"说起这个陈尧东明显有些郁郁，"小倩自己做的丑事让家里给她收拾烂摊子，花光了家里的积蓄不说，还差点把一家人都赔进去，您有气找她撒去。"
"那是你妹妹，我们做父母的能怎么办？我们不帮她还有谁能帮她？"
"是，她是你们亲生的，她做了什么蠢事你们都帮她善后，那我呢？我是捡来的吗？我这马上结婚了，现在你们让我拿什么结？"
越吵越生气，手上杯子一摔，陈尧东饭也不吃了直接摔门而出。
这样的争吵最多三天就会有一次，一旁写作业的小儿子陈尧南早已麻木，陈尧东摔东西时，他也只默默把凳子往旁边挪了挪，以防被波及。
他安静得像个隐形人。
"又吵什么？"大约是听见了外面的争吵，陈书衍皱眉从卧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