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短暂的一生
像一场闹剧一般，暂时落了幕。
这件事，地头的吃瓜二人组，陈圆和刘秀同志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等晚上几人躺在炕上的时候，二人跟韩青词她们说了说。
“二妮是个好孩子，真是可怜。”陈圆叹道。
韩青词不认识二妮，陈圆她们跟村里人熟，自然是认识的。
“是啊，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对父母，姐妹三个都可怜的很。”李月也很是瞧不上王招娣。
刘秀颇为气愤，要不是不想沾上王招娣那样的人，她今天在地头上兴许就要跟王招娣理论理论了，“若不是有队上的人经常帮衬着，她们姐妹三个都不一定能活到现在。
大妮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她如果能立起来，多多少少也能护一护两个妹妹，可她现在……”刘秀说着重重的叹了一口，“唉！”
说到底，这个事儿旁人能管的有限，若是可以，大队上也早就解决了。
早前，有看不过去的村里人，甚至找来了公社那边的妇女干部。
干部去陈宝军家里把夫妻两个狠狠的批评了一顿，人家夫妻两个不痛不痒的，等干部走了，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事实上，这种事，不止青山大队，别的大队也是有的，更严重的私下里卖女儿的都有，真的是不好管。
爱惜点面子的人还好点，多少顾及点别人的眼光，哪怕是做做戏也好，孩子至少还有那么一刻两刻的得点好，可陈宝军夫妻俩，并不怎么在意脸面的问题，这就更难办。
这会儿律法也不健全，把夫妻二人送去派出所什么的，更别提了。
几人感叹着二妮的事，想着若是以后碰上了，也像村里人那般，偷偷摸摸的给孩子塞点窝窝头啥的，聊表心意吧。
多余的，连他们陈氏族人都做不了什么，她们也不能越俎代庖。
一如往常，几人说着话，声音渐小，慢慢的就都睡着了。
暗夜里，陈宝军家，照顾二妮的大妮也扛不住，在一旁沉沉的睡了过去，三妮年纪小，早就睡沉了。
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忽地，睡梦中的二妮猛然睁开眼睛，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干瘦的双手死命的拽住自己破烂的衣服，竭力控制自己不要发出声。
就在刚刚，她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长大了，死了，记不清全部，只有一些断断续续的片段。
这些片段，像是之前她偷偷遛去晒场看的电影一般，一段一段的演完了她短暂而又悲惨的一生。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二妮的眼里滚落，她死死的咬住嘴唇，悲凉而又倔强。
若那梦是真的，不止她，旁边躺着的两个姐妹也好不到哪儿去，二妮觉得自己满嘴都泛着苦。
整整一个后半夜，二妮睁着眼睛没睡。
命不该绝，翌日一早，她烧退了。
王招娣也不管二妮病歪歪的样子，更不会管她烧有没有退，这模样上工肯定是不行的，便把她赶去了山上。
至于早饭？没有。
二妮如今比从前更沉稳，她也不同王招娣犟嘴，背了背篓去了山上。
摘了些野菜，二妮想了想便去了猪圈那边，猪圈那儿有灶，虽然是煮猪食的，好歹能用不是，最少先填饱肚子。
黄采芝今天要回娘家，她之前就跟韩青词说好了，是以，韩青词今天是要上一整天工的。
二妮背着个大背篓去猪圈的时候，韩青词正在清理猪圈。
“韩知青，我想借屋里的灶用一下成吗？”二妮站在猪圈前问韩青词。
因为旧屋里的灶上有口破锅，是以旧屋也是上锁的，钥匙两个喂猪的人一人一把。
韩青词一早来，不想对着阴森森的旧屋，所以那屋门还没开。
点了点头，韩青词将钥匙递给二妮，“你自己去吧。”
“谢谢。”二妮腼腆的笑了笑。
拿着钥匙，二妮开了旧屋的门，自己去屋里清理锅具，煮野菜。
一边干着活，二妮一边回忆梦里的那些片段，不知为何，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二妮这些都是真的。
二妮的这些片段结束在她十八岁，也就是说这些若是真的，那她就只活到了十八岁。
这些片段不是她全部的生活，只截取了一些跟她相关的重要的事，比如她父母是如何把她姐姐嫁出去的，如何卖了她妹妹给八斤换那所谓的上学费的。
二妮煮好野菜，端着一个缺了口的破碗，到屋门口坐着。
屋里太暗了，人啊，还是多见见太阳吧。
一如之前，两人各干着各的事。
看着剁猪草的韩青词，二妮仍旧羡慕她。
可她想着，若是梦里那些片段是真的，那也是老天爷待她不薄，给了她提示，若是这样她还不能过好，那也活该去死一死了。
这般想着，她心里升腾起无限希望，也不似昨天生病时那般一心求死了。
快速的扒完野菜，二妮将锅碗洗干净就准备走了。
这边韩青词叫住了她，“等一等。”
二妮跟她说话时带着鼻音，韩青词不用把脉看她苍白的脸就知道，结合她偷偷摸摸的跑来煮野菜，大概也就猜出了这女娃估计就是刘秀她们昨天说的二妮。
“你是二妮？”韩青词舀了一瓢水边洗手边问道。
二妮点点头，韩知青竟然知道她。
擦干手，韩青词从一旁自己的大背篓里拿了两个窝窝头出来递给她，既然刘秀她们说她是个不错的孩子，遇上了便帮一把吧。
“这……不行的，韩知青，我不能要。”二妮摆摆手。
“拿着吧，养好身体比什么都重要。”韩青词淡淡道。
是啊！没有好的身体她怎么跟她的好父母斗呢！二妮一怔。
终是接过了窝窝头，二妮低低的跟韩青词道了句谢，噙着眼泪走了。
不甚相熟的人都能帮她，为什么她亲生的父母却恨不得没有她们？
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
可惜了，她的片段里只有自己短暂的一辈子的污糟事，其他的什么也没有，暂时是没办法报答那些帮她的人了。
以后，她若是能活下，能有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