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为时已晚
“闷来时，到园中寻花儿戴。猛抬头，见茉莉花在两边排。将手儿采一朵花儿来戴。花儿采到手，花心还未开。早知道你无心也，花，我也毕竟不来采……”
秀园里，妙锦口里哼着《鲜花调》小曲，手里拿着一束茉莉花，看着一轮圆月浅然微笑…
突然香玺气急败坏地走进秀园，凌乱的脚步声打乱了这份雅致。妙锦正想问她为何如此气急冲冲，没想到香玺已先声夺人，“妙锦，你是我在这里最亲的人，你可有事瞒我？”
妙锦被她突然的质问搞得一头雾水，不由眉头轻皱，声音不悦，“我哪有事瞒你？你这是怎么了？谁招惹你了！”
“当真没有？一件也没有？”香玺凝视妙锦，声音里透着不依不饶的倔强。
妙锦被香玺严肃的样子吓到，仔细回想，除了没有告诉她小千子是皇太孙殿下外，自己也没有欺骗她什么呀！难道是…妙锦心想坏了，肯定是殿下那事穿帮了。
“香玺！只有一件！不知是否与你现在所说是同一件？”妙锦不敢看香玺，挠着一缕头发低声嘀咕。
“那就是这一件了！妙锦，为何连你也不告诉我小千子就是皇太孙？”香玺看妙锦承认，心里的火气也降下不少，可还是不理解她为什么这么做。
妙锦转过身看向圆月，轻叹了一口气，声音里透着淡淡的无奈，“香玺，他是皇太孙殿下！他让我保密！难道我敢抗旨吗？而且我看殿下并无恶意，他可能是怕自己的身份吓到你，想用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和你交个朋友而已！所以我也就没有考虑太多！”
香玺气得满脸通红，语气愠怒，“你不用为他说好话！这些身居高位的人就是不把底层的人当人看！在他眼里，我就是他戏耍的一只猴子而已！”
“不会的！我自小认识殿下！他是一个善良单纯的人！我相信他隐瞒身份定有他的苦衷，但肯定不是为了戏弄你！这点我可以保证！”妙锦走到香玺身边拉起她的手，声音里带着笃定的确信。
香玺看着妙锦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不由地摇了摇头，“妙锦，你太天真了！这种情景我在电视上见多了。那些有权有势的纨绔子弟随便打一个赌就恶作剧刁难平民百姓，真是见怪不怪！”
妙锦没理解香玺奇怪的话语，先是一怔，随后抬首，满脸正义地看向香玺，“电视？不管怎么样！那我问你，殿下认识你这么久除了隐瞒身份，还欺骗过你什么？他是帮助你多呢还是害你多？而且他身为皇太孙，真想刁难你，你现在还会好好的在这里和我说话吗？”
妙锦的一顿输出，让香玺无言以对。她想起小千子一直都在帮助自己，从来不曾做过一件对自己不利的事。
但因心结未散，香玺还是觉得郁闷，“那他也不该这样一直欺骗我？”
“你别气了！你想想你要是一早知道他是皇太孙还会这么自然地和他做朋友吗！殿下啊！也不容易！人人对他毕恭毕敬，没人敢用真实性格与他相处。他可能真是觉得以小千子的名义认识朋友更轻松吧！”看香玺平静下来，妙锦会心一笑。
妙锦的话让香玺不再生气，反而还对朱允文多了一点同情和理解。
次日晚饭时分，香玺淡淡地问徐英旭，“英旭，你从小就与皇太孙殿下相识吗？”
“是啊！我几乎是看着他长大的！怎么突然这样问？”徐英旭一脸不解。
香玺一边为徐英旭夹菜，一边轻描淡写地说，“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我进宫认识了皇太孙妃，比较好奇殿下这个人怎么样？”
徐英旭闻言没有多想，他吃了一口菜随意地说着，“殿下最大的优点就是善良温和天真，最大的缺点也如此！”
“为什么这么说？善良温和天真不是很好吗？”香玺不解地问道。
“作为君王就不好了！”徐英旭眼里有一丝丝难以察觉的轻蔑。
徐英旭的话让香玺想起建文帝只在位四年就被朱棣推翻政权，心里有些为朱允文感到忧伤可惜。果真他最终是输给了自己的善良和软弱吗？
清风拂面，风和日丽。今天的天空格外好看，香玺从尚服局送完贡品出来后，突然想去春和宫找马恩惠散步，顺便也正式拜见下朱允文，因为自己已彻底理解他了。
她走在去春和宫的路上，经过自己经常去的那条御河，想起曾经与“小千子”相处的一些画面，心中感慨万千，真想不到那个容易紧张的小少年竟然是当今太子。
她低头浅笑着往前走着，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河边。是小千子！不！是朱允文！
“小千…”她刚想像从前一样唤他，突然觉得不对！目前的人是皇太孙！自己不能再这么没有分寸，于是她缓缓走到朱允文身边，恭敬地参拜，“民女蓝香玺拜见殿下！”
朱允文看见香玺，脸上露出又惊又喜的表情，急忙说，“香玺，你不必这样！你知道我是真的把你当朋友！”
“香玺心中感激！可是你我尊卑有别，朋友一词让民女惶恐！”虽然心中已不介意，但香玺还是没法自然如从前，毕竟对方是太子。
“香玺，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朱允文看着香玺，眼神里夹杂着难以诉说的复杂情绪。
“没有！民女不敢！”香玺恭敬地回应。
“你这般与我说话就是在生我的气。如果你真不生气了，你就像以前对小千子一样对我！”朱允文显然有些不满。
“你这不是为难我吗？”香玺无奈地摇摇头。
“现在就对了！”朱允文见香玺不再像先前般恭敬突然会心一笑。
“什么对了？”香玺一脸纳闷，朱允文扬眉一笑，声音轻快，“现在你说话的样子就是以前的香玺了。香玺，我不想你因为我的身份与我变得生分。”
“好吧！殿下！那我努力适应吧！”香玺不禁也轻笑一声，略带轻松地说道。
香玺的话落在了朱允文的心坎上，令他满意，他忍不住狡黠一笑，“这样才是我的朋友，香玺！”
看着朱允文的笑脸，香玺实在不理解他为什么对马恩惠如此冷漠，于是便想劝一劝他，“殿下！为何你不与皇太孙妃一同出来走走，而总是自己一人？”
朱允文的笑容瞬间消失，声音低沉，“不想！”
“为什么呢？皇太孙妃贤良淑德！殿下娶到她也是一种福气！你应该多陪陪她！”香玺还在为恩惠感到可怜，并未察觉朱允文的不悦。
“香玺，别人可以这样劝我，但你不能…”朱允文突然脸色骤变，声音里透着一丝恼怒。
朱允文的反应让香玺心中慌乱，她不知自己哪一句话惹怒了他，只能克制着紧张，不露声色。
双方都沉默良久，朱允文垂着眼，凝望着香玺，淡淡地低声问道，“香玺，我们认识这么久，你当我是什么？”
“如果不知道你是皇太孙，我一直当你是一个亲近的弟弟，一个要好的朋友！但如今知道的身份后，我也有点糊涂了！”香玺如实回答。
“如果我对你的情感不只是朋友呢？”朱允文的声音很轻，轻到似乎不想让香玺听见，但香玺还是听见了。
“殿下…你…”香玺闻言心中大惊，一时间竟无法言语。
“你知道我为什么向你隐瞒身份吗？因为我喜欢你…我怕你知道我的身份后不愿与我接触。因为你说过不喜欢与皇权贵族来往！也因为你说过婚姻要自己选择，所以我不惜违抗皇爷爷旨意，求他让我自由选妃。那天，皇爷爷终于同意了。我开心地去瞻园准备找你坦白一切，却撞见徐大哥向你求婚！我真傻…为什么不早点说出一切…”朱允文低着头说出了他憋在心底很久的话，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此刻说出来，可是他真的不想再伪装，他太累了。
香玺被朱允文这猝不及防的告白吓得瞠目结舌，心中五味杂陈。她的脑子闪过一堆复杂的关系，她想到恩惠是自己相熟的好友，想到徐英旭是自己的丈夫，又想到朱允文自小与徐英旭认识。
片刻惊讶后，香玺的脑子恢复清醒。为了让朱允文的感情回到正确轨道，她决定当机立断，打消他不该有的念头。
香玺低垂眼眸，故意回避朱允文诚挚的眼神，一字一句里，尽是冷静与冷淡，“殿下，我很感谢你的厚爱！但我已为人妻，难以回报你的感情。请殿下能放下过去，珍惜身边人，与皇太孙妃恩爱白头！”
看着努力与自己划清界限的香玺，朱允文明白一切为时已晚。他垂下了双眼，嘴角浮现一抹自嘲的笑，内心早已寒意沁骨。
半晌，他伸出双手轻轻拥抱住香玺，像是抱着最心爱的珍宝，嘴角的弧度显示出苦涩的微笑，“香玺，一定要幸福！”然后放开满脸错愕的香玺，转身离去，直到背影渐渐消失在她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