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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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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刚蒙蒙亮, 不大的县衙前,就已经排起了长队。

    易青晚上睡得太晚,早上起得早, 用凉水洗漱之后,人终于清醒了些。

    沈三娘亲自下厨,给她做了明州府惯常吃的虾仁馅包子,用荷叶包着蒸, 吃起来除了虾仁的新鲜弹牙, 还带着荷叶的清香。

    再配上莲子小米粥,易青闷头连吃了两碗, 舒服得直叹息, 忙了这么些天,总算是稍微解了些疲乏。

    沈三娘又熬了大锅的药茶,用罐子装了, 说道:“天气热谨防中暑,比喝茶更生津止渴。”

    易青想了想, 说道:“梁先生,让客栈熬些去装在缸里, 百姓如热得受不住,也喝上一碗。请王将军与兵丁都喝,前来衙门当值的官吏要喝也不拦着,算是给他们些好处。”

    沈三娘笑着说道:“药茶方子不值钱,草药也随处可寻, 百姓喝得需要用大缸装才够, 把这个方子传出去,让他们回去扯一把药草,自己熬了喝就是。”

    易青点点头, 说道;“这些细节之处阿娘做主就是,我们早些去,只一早一晚做事,太阳太大的时候就收工,身子要紧。”

    沈三娘看着易青扣得严严实实的官服,心疼她的辛苦,忙先出去寻了丁掌柜,吩咐他准备熬药茶。

    昨晚丁家当家人冲在最前面,梁洄又威胁过一次,丁掌柜今天特别客气。沈三娘说话,他的腰都几乎快弯成了虾米,连连应是,莫敢不服。

    县衙门前。

    百姓见到易青一行人出现,人群中立刻轻微骚动,神情各异看向他们。

    激动,兴奋,看好戏,怀疑,目光复杂。

    待再看到后面王将军领着的一群兵时,原本的小声议论都消失,变得安静无声。

    易青眼含笑意,目光投向后面颇有几分匪气的王将军。兵跟衙役的气势相差太大,她很满意现在的状况,至少开局算是稳了。

    原本衙门里当差之人,除了陈家的近亲没来之外,如同丁县丞,伍捕头等都来了。虽然灰头土脸面色不大好,见到易青前来,还是规规矩矩上前见礼。

    易青态度依旧温和,眼神扫过去,摆了摆手说道:“既然管钱粮的小吏没来,现在也来不及寻找人手顶替,就让我阿娘与雪松来搭把手吧。她们也识字,不过是依例盖章,也无甚难处。劳烦伍捕头进去将桌椅搬到外面,顺带看好百姓,让大家不要拥挤。”

    丁县丞嘴张了张,想到前面发生的事情,干脆闭上了嘴。伍捕头偷瞄了一眼凶神恶煞的一群兵,心里腹诽哪用得着他,面上却不敢有异,招呼衙役去抬了桌椅出来摆好。

    易青率先坐下,其他人也跟着落座。伍捕头唤来排在队伍最前的汉子,说道:“你拿着家中户帖地契前去,后面的人都依次准备好。”

    那汉子在县城开了家小小的杂货铺,卖些针线酱油干货等杂货。在其他几家的挤压之下,不争不抢艰难求生,生意勉强只能糊口,因为老实,万幸铺子还在自己手中。

    这次衙门失火,虽然新来的知县再三强调,他却还是将信将疑。前面的知县开始时,也一幅清廉的模样,最后还是与几大家勾结在了一起。他担心着家中仅有的铺子家产,晚上睡不着,半夜就起床来到了衙门前面等候。

    汉子走上前,双手将油纸包裹的户帖与屋契地契递上前,战战兢兢在旁边等着。

    易青接过来仔细看过,她在明山书院读书时,就早已在衙门去见识过,对官府的各种公文契书了若指掌。查过无异,再递给梁洄,笑着随口问道:“家中可过得还好?”

    汉子眼睛紧紧盯着梁洄,生怕他把屋契地契收走,颤抖着答道:“草民家里共有五口人,父母年岁已高,妻子身子不好卧病在床。还有一儿一女,大女儿快要出嫁,儿子还未娶亲,在铺子里帮忙,全家就靠着这个铺子过活,也只能吃个半饱。”

    易青安慰他道:“只要一家人和和美美在一起,以后再勤劳些,日子定会过得越来越红火。”

    梁洄与丁县丞一起,比照着老汉的户帖与契书,造册留底盖章。沈三娘与雪松在旁边认真学习观看。

    很快,梁洄拿着官印,重新盖了骑缝章之后,将汉子的契书户帖还给他,说道:“好了,下一个。”

    汉子抹去额头上的汗水,长长松了口气,连连躬身道谢,喜笑颜开退了下去。

    排队百姓忙拉着汉子问了起来,他笑得眼角皱纹都成了朵花,说道:“易知县是清官,说到做到,就看一下你户帖契书的真假,衙门留个底,一个大钱都不要。”

    原本担心的百姓,马上放心不少,抬起头往前张望,盼着能快一些轮到自己。

    办完第一个,后面的就顺利了很多。轮到一个浑身臭烘烘的黑脸汉子上前来,手上拿着田契地契屋契户帖。他眼珠子咕噜噜转个不停,交上之后,也不做声,伸长脖子等着。

    易青拿着户帖契书一翻看,顿时被气笑了。眼神一沉,吩咐道:“伍捕头,把这个趁火打劫的歹人给本官抓起来,先打十板子,投入大牢,待本官空下来之后再审!”

    黑脸汉子神情一变,马上大声嚎丧:“凭什么不给我办理,官府看着我有钱,想趁机强抢去啊!”

    伍捕头领着衙役上前架走黑脸汉子,易青手里拿着那几张纸扬了扬,朗声道:“大胆狂徒,青天白日之下,胆敢到本官面前来行骗。

    本官就让你死得明明白白,你且仔细听好了!首先,官府的契书纸张,与寻常百姓所用纸张不同,有统一的制式规格。为了防虫防蛀防潮,里面加了花椒沫,乃称花椒白面纸。

    你所拿来的契书,用的是名贵的宣纸,真可惜你的一片苦心,白白废了好几张上好的纸。

    其二,你虽然耍小聪明,将契书做旧,官印也做得褪色。可惜,印泥的气味却没那么快散去,仍旧能清晰可闻。

    胆敢私刻官印,浑水摸鱼,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伍捕头,还等着做什么,给本官打,待本官空下来,定要将他背后的同伙一网打尽。”

    黑脸汉子还想狡辩,伍捕头只犹豫间,王将军已经兴致勃勃亲自走来,叉着腰大手一挥,大吼道:“反了天了,按照军中惩罚来,给我狠狠揍!”

    两个小兵跑上前,抢过衙役手中的烧火棍,一拽一拉,黑脸汉子便趴倒在地。他们两人配合默契,扬起棍子,你起我落,噼里啪啦连着揍了十大棍。

    黑脸汉子被揍得鬼哭狼嚎,在地上不断打滚。打完之后,已经如一摊烂泥,躺在地上直哼唧。伍捕头黑着脸,赶紧叫来人把他拖了下去,生怕又被人抢走了差使。

    王将军扬起笑脸,对易青说道:“嘿嘿,易知县,若是还有揍人这种事,放着我们来。帅司已经吩咐过,要维护好百姓的安危,更要保护好朝廷命官。我们不能只吃白饭,也得做些事,回去才好交差啊。”

    易青笑着颔首道:“有劳王将军。王将军且放心,这次定不会让你在帅司面前落了脸面。”

    王将军愣了下,接着哈哈大笑起来,“好说好说。我们就在旁边等着,这药茶真好喝,带劲。”

    易青笑着抱拳拱手,眼神却没有放过排队的人,见到队伍里有人悄悄溜走,暗自冷冷一笑。

    胆敢出来趁机作乱者,也要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风波之后,现场又恢复了正常。太阳越来越大,有人晒得受不住,客栈又抬了药茶来,分送给百姓饮用。原本焦躁的人群又恢复了平静,开始悄声议论新县令,交相称赞她爱民如子。

    这时,一个瘦弱不堪的妇人走上前,颤抖着手递上户帖,声音虽然低,却很坚定地道:“民妇要立女户。”

    易青手上拿着户帖,闻言看去,妇人面色蜡黄,眼角都是皱纹,伸出来的手更是青筋密布。

    她人虽然又瘦又苍老,却收拾得整洁利索。身上穿着粗布打补丁的衫裙,却洗得干干净净,头发也梳得整齐光溜,用一根木棍定在脑后。

    易青看了一眼户帖,问道:“姜大娘子,除了你之外,家中可还有人?”

    妇人沉默了片刻,说道:“姜岚,山岚的岚,阿爹生前给我民妇取的名字。家中还有一子,只是不知”

    易青诧异地道:“你识字?家中一子又是什么意思?不要着急,慢慢说。雪松,给姜娘子倒杯药茶过来。”

    雪松忙去倒了茶递给姜岚,她接过去,客气地道谢,喝了口药茶之后,仿佛镇定了许多,坚定地道:“民妇阿爹以前是秀才,教过民妇识字。后来阿爹生了病,也无法继续读书,家中开的绸缎铺子,都是阿娘在打理。阿爹去世后,阿娘积劳成疾,没多久也去了。家中的绸缎铺子连着民妇,都被人强占了去。民妇要立女户,民妇有手有脚,怎么都不会饿死。”

    丁县丞抬眼一看,脸色变了变,忙上前道:“易知县,此妇人乃是丁二郎的妻子,她嫁给丁二郎好几年,连儿子都大了,怎么能立女户。”

    易青哦了声,问道:“可有婚书?这抢占铺子,又抢占姜岚,究竟怎么回事?”

    丁县丞眼神闪烁,说道:“婚书得问丁二郎,他在那边吃药茶,唤来一问就知晓。”

    姜岚脊背挺得笔直,恨恨地看着丁县丞,说道:“当年民妇尚在孝中,就被丁二郎强行闯进门玷污了清白。民妇上衙门告状,却被判定是民妇勾引了丁二郎,还言既然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衙门不计较民妇的诬告,只让民妇回家与丁二郎好生过日子。

    丁二郎是什么东西,是县城里最最无赖的混账东西!自小好吃懒做,到处拈花惹草,爬寡妇的墙。一大把年纪还是个光棍,只因着是你丁家本家,你们才帮着他为虎作伥,颠倒黑白。这么多年来,民妇没有死,民妇就是要好好活着,看看这个世上,究竟还没有天理。”

    衙役唤来丁二郎,他长得高壮黑胖,三角眼不耐烦乱翻,带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的男童走上前来。

    他抹了把嘴上沾着的药茶,抱着双臂歪站着,骂道:“怎地这般久都没有办完,养着你这个贱妇有什么用。干活也干不好,成天一幅死人样,连儿子都无法再生,仔细老子休了你!”

    易青眼神沉下来,冷声道:“丁二郎,本官且问你,你与姜岚可有婚书?家中的绸缎铺,可是你丁家的财产,地契屋契呢?”

    铺子早就被丁二郎败光,哪还有什么契书。他吸了吸鼻子,端得是一幅无赖样,白眼珠直翻,说道:“铺子是姜氏带来的嫁妆,她身子不好,吃药要花银子,一大家子也要张嘴吃饭,铺子早就没了。

    姜氏已经跟我了多年,儿子都生了,就是没有婚书,也是我的女人!如今她又老又丑,老子还不想要她呢,瞧着她那张脸就晦气!老子要休了她,你现在就给老子滚!”

    易青一拍惊堂木,厉声道:“大胆!□□妇人,强占他人家财,还敢如此嚣张!来人,把他给我押下大牢,待日后详细审问!”

    丁县丞傻了眼,忙劝道:“易知县,丁二郎也是说气话,两人一床被子同盖了这么多年,如今还有个孩子呢。姜氏,你就算不管丁二郎,且看在丁小郎的情分上,不要这般冲动,他可是你的亲生骨肉,孩子没有了爹,你一个妇道人家,养活自己都难,何况再拖着个孩子。”

    丁小郎手里用绳子系着只蝉,在旁边一晃一晃玩得起劲,根本不知道家中已经巨变。易青心中深深叹息,没有说话,只静静看着姜岚。

    姜岚神色平静,眼眶却渐渐潮湿,半晌后,跪下来磕头,坚定地道:“民妇要立女户,更要状告丁二郎□□民妇,强占家财。

    这些年,丁二郎好吃懒做,从来没有管过丁小郎,也没有管过民妇,是民妇辛辛苦苦做活,养活了他们两人。”

    她眼神讥讽,看向丁县丞,“丁小郎是丁家人,他于民妇来说,不是民妇的儿子,他是插在民妇心中的一把刀!时时刻刻在提醒着民妇是被歹人奸污之后,才生下了他,民妇不要他,死都不要!

    民妇什么都不怕,民妇不信命,只信世上,仍然还有公道,求易知县替民妇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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