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一十九】王府闹事
这一夜,破旧的小竹屋在淮王后带着黛卿离开百林园后,陷入了一片沉静之中。
华七与华岁互相围抱着,把江呈佳牢牢的护在怀中,一刻也不肯放松,生怕有什么人突然闯入木屋之中,对她再行恶毒之事。两人就这么抱着怀中女郎凑活着睡了一晚。
翌日清晨苏醒时,她们只觉得浑身疲乏倦怠至,睁眼稍稍活动筋骨时,却忽然发现躺在她们怀中的女郎不知何时消失了踪影。
华岁着急忙慌的叫唤起来:“王妃呢?七姐姐?王妃去哪里了?”
华七有些懵然,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脑仁发晕。她缓了好一会儿,才察觉屋中已无女郎的身影。她迅速下了榻,转身朝门前望去,却见那铁链长锁仍然绕在门栓上根本没有取下来,于是便觉得奇怪。
“屋子的锁并没有打开,王妃怎么会消失?”
正当她们两人觉得奇怪时,对着简陋木榻正面的窗扇,被轻轻的推开了一角。江呈佳踉踉跄跄的从窗子的缝隙中爬了进来。她身子虚弱,支不住来回一趟攀爬奔跑,返回木屋时已精疲力竭,翻过窗台时险些从上面摔了下来。
华岁眼尖,猛地一下便瞧见了翻墙而过的她,连忙奔过去接住了将要摔下来的她,护在怀中问道:“王妃?您去哪里了?因何突然消失?您吓坏奴婢们了。”
江呈佳已是气喘吁吁,捂着发出冷汗的额头,低声温柔道:“城小郎君将事情办成了。今日便会有人来救我们。”
华岁愕然:“王妃是从何处知晓这个消息的?”
江呈佳没回答,她支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出去了一趟,早就支不住了,于是靠在窗台下,无力的睡了过去。华岁本想问个清楚,却见女郎又一次闭上眼,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华七这时走了过来,蹲下身子盯着女郎看,喃喃自语道:“王妃定有自己的安排。阿岁,你下回莫要问这么多。若王妃愿意同我们说,自然会开口。”
华岁懵懵懂懂的点点头,她不知华七到底怎么看出江呈佳的心思的。可如今,她却觉得华七所说,或许是真的。否则江呈佳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还要翻窗出行。
她们合力将女郎重新抱到了木榻上,继续坐在她的身边守着。
艳阳从东边升起,慢慢的朝西侧的高坡爬去,一缕金灿的阳光自天边照射下来,洋洋洒洒的铺在小竹屋上,折射出一层晕彩。
淮王府大宴闹出刺客的事情,经过一夜的发酵,在京城中闹出了极大的一场风波。夜中,那些在大宴上被唐曲打伤的人,第二日天不亮便等在了王府前,想向淮王讨要说法,场面闹得很是难堪。
宁铮本就忌讳此事,闻听有关于大宴的传言,一时恼怒,气冲冲的赶往落庭轩,狠狠的将王氏责骂了一顿。最终,为平息世家群臣的怨气,他自掏腰包,以黄金钱粮为礼,向那些被刺客所伤的贵家子弟致歉。当然,他原本不必如此守礼,也根本不用在乎那些闹事的人。但今时不同往日,他的两个儿子皆因罪被贬出京,另一个儿子又被派往了中朝,朝中本属淮王一党的臣子也因此事略有溃散动摇之势。
若此刻,他仍像从前那样嚣张跋扈,不将旁人看在眼中,恐怕会使得局面更加糟糕。于是,他只能拉下脸面,亲自砸钱道歉。
王氏被他训斥一顿,心中自然气恼至极,却又不敢发作,只好低头隐忍着。昨夜她派出去的人,并没有在那些离席的宾客中查出什么可疑的踪迹,更找不到消失的年谦,以至于她根本无法向世家交待,这才引发了清晨的这场闹剧。
王氏对那闹事的刺客恨得咬牙切齿,心底总怀疑是江府所为,但又想不通江氏的人到底是怎么溜进王府内的。她拿不出证据,也不好大咧咧上门质问,只能暗暗吃下这个哑巴亏,憋了一肚子闷气。
谁曾料到,晨起的闹剧还未彻底结束。江府主事的女郎,便亲自领着太子的奉诏,领着几十名打手来了淮王府。
沐云在淮王府外高声厉喝,要求淮王与淮王后将其家小妹归还。几十名打手将那朱红色的王府大门围得水泄不通。女郎的喊叫引来了路人围观,前来凑热闹的人层出不穷,自然晨起前来讨说法的那些世族子弟也围在一旁看热闹。人的本性,便是好奇。
那位极其盛名的睿王妃自半月前的小宴后,便忽然消失了踪迹,之后又从王府中传来她不检点的消息。京城上下都对她的举动行踪十分感兴趣,眼下瞧着江氏娘家的嫂嫂拿着太子奉诏前来淮王府闹事,他们自然想要知道这件事的最后结果,于是通通留了下来观望形势。
挡在王府门前的范离眼看着情况不对,便急急忙忙的冲到了落庭轩中,禀告此事。
王氏听闻府门前的事情,险些被气晕过去,而一旁将将训斥完她的宁铮,此刻也再次沉下了脸,眸中闪了闪森黑的光:“草莽贱妇敢尔?如此在寡人府宅之前闹事?范离!寡人的兵养来是做何用的?还不快将他们轰走?”
范离一脸为难道:“代王不是下官不肯将他们赶走实在是,那位江府的沐夫人,手中拿了一份太子的奉诏。她如此行事下官怎敢随意将她轰走?”
宁铮怒骂道:“什么?她拿了太子的奉诏?皇帝亲自把江氏送到了寡人府上,如今却让他儿子来打寡人的脸?他想反悔,接回江氏岂有这么容易?”
范离哆哆嗦嗦的颤了颤道:“代王倒也不是皇帝陛下想要反悔。实在是因为因为”
宁铮听他断断续续、支支吾吾的模样,一时失了耐性道:“因为什么?你倒是说个清楚?”
范离吞了吞喉咙,神色发白道:“沐夫人口口声声说王后娘娘陷害栽赃,私刑靠打无辜之人,甚至想要杀人灭口永绝后患。跟在睿王妃身边入了王府的那位年谦医师,不知怎得逃了出去被江府的人救了回去。他遍体鳞伤的去了廷尉府报案写了状子状告王后草菅人命。”
宁铮听着,顿时火冒三丈道:“什么?!!”
淮王后王氏见状,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只觉得不妙。她胆怯的朝宁铮看去一眼,顿时屏住了呼吸。
宁铮果然朝她看了过去,眸光阴森黑沉至极,隐隐的有青幽色的火光跳跃。他慢行几步,忽然抬起了手,猛地朝王氏打了过去,怒气冲冲道:“贱人!寡人早就让你收敛一点了!竟又是你做出来的好事!你若折磨江氏也罢,偏偏还要放跑那竖子!眼下落了话柄,闹出这档子事!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年谦出逃的事情,王氏根本没敢同宁铮提起,此刻默默承受着宁铮的怒火,她也只敢在心里发恼,却不敢表露在脸上。她被他一掌掴的天旋地转,猛的一下栽在地上,凄凄惨惨的伏着,双目含着泪光,柔柔弱弱的喊道:“代王息怒,妾身也并非故意昨夜不知哪里来的刺客闹事,似乎就是为了劫救那姓年的医师妾怀疑正是江氏联系水阁的人自导自演的戏码。”
宁铮恨不得上脚踹她,但还是忍了下来,斥骂道:“如此明显的事情,还需要你如此说来?王后,你是该要寡人骂你蠢呢?还是想让寡人夸你呢?!你这个主母娘子倒是当得极好!好到让寡人三番五次的丢尽脸面!”
王氏坐在地上瑟瑟发抖,态度与她平日里对待小妾与下仆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宁铮发了一通火道:“今日之事,寡人不会帮你解决。你若不能平息物议,让江府撤掉廷尉府内状告你的状子,寡人必然寻个时机休弃你!”
王氏听着,不由瞪大了双眼,吃惊道:“代王要休了妾身?为了那江氏,为了睿王,您要休了妾?”
宁铮冷笑道:“你用不着乱猜乱想。若今日之事你无法平定,寡人只能以休妻的方式平息物议。”
王氏心口寒了一截,两眼通红,泪光闪烁道:“代王以你的权势,何须这样对待妾身?那些奸佞小人就算再怎么议论,也终究拿你没有办法”
宁铮冷眼朝她瞥过去,阴阳怪气道:“拿寡人没有办法?王氏,你可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你可知道邓氏到底是如何倒台的?此事,虽由昭远再其中引导,可真正扳倒邓氏的,却是江呈轶与江呈佳兄妹二人!他们纵然再蠢,再好对付,可背后的水阁之势,仍然强大到寡人不可估量。如此家族,寡人岂能轻易碰之?”
王氏默然无言,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宁铮道:“寡人告诫过你,要你不要将事情做得太过,也叫你藏好证据,或干脆杀人灭口、将证据清理干净。可你偏偏是个做事没头没尾、毫无分寸的妇人!闹出这样的局面,难道你还想让寡人给你收烂摊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