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看书小说 > 网游小说 > 夫为佞臣 > 【两百六十七回】阴暗牢狱会旧人

【两百六十七回】阴暗牢狱会旧人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且,周源末的这个计划成功了,宁南忧一行人抵达北地境内,才惊觉此事,而他早已做好一切布谋。

    只是,周源末一人,单单凭借这些年在夜箜阁中积累的人脉,绝对不足以令他在北地与淮国之间两头兼顾。周义宫与闻讯堂这一次前往淮国的人马过千,即便这样也没能抓住假扮周源末的人这便说明淮国境内,有另一股势力在帮助周源末手下弟子摆脱源丞与季先之的追查。

    宁南忧隐约觉得,季先之今日口中所提之人,便是淮国境内暗中襄助周源末的人。

    他接过那封帛书,缓缓打开,一行行笔锋凌厉的小隶落入眼帘。

    季先之在旁轻声说道:“源丞查到淮国境内与周源末手下弟子接头的人乃是女君身边时常跟随的一位医者,名唤秦冶。”

    郎君捏着书帛的手一抖,面色微僵,目光如炬般紧盯着周源丞在信上所写的每一个字,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栗起来。

    季先之未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低下眸接着往下说道:“源丞领着闻讯堂仔细调查了此人身份竟发现此人乃是卢氏后人。”

    宁南忧眸色一震,读着信上的内容,愈发心惊。

    季先之:“主公不是一直疑惑当初周源末人在建业,如何能够命人炸毁邓元私府制造出如此轰动的惨案?”

    宁南忧默默读完信,安静合起书帛,双手并拢放在膝上,神色愈发暗沉。

    季先之仍不止言语:“当时这位名唤秦冶的医者被江主司亲自送入了宫中治疗陛下的旧疾,因此暂入太医令任职,这才有了机会与邓元接触。周源末身处建业,京城之中,全靠此人操办,他先向邓元下药,借了机会入邓元私府,埋下足量的硫磺与木炭并且算准了时间,引爆了邓元私府之下的地牢。”

    宁南忧低着眸,声音渐小:“源丞可查出这秦冶与卢夫子究竟是何关系?”

    听他问及此事,季先之突然默了声。

    耳边忽然没了动静,宁南忧目光微顿,抬眸朝他望去,却见中年郎君略显迟疑。

    他深呼一口气,强压着心中不安,压低声音说道:“季叔,你说吧。不必担忧我难以接受。”

    季先之眉峰紧蹙,黑眸低荡,忧心忡忡道:“主公可还记得卢夫子生前一直视如己出的长兄之子卢生?”

    宁南忧目色微瞠,状若惊颤:“秦冶是卢生?这么说当年他并不曾病死于流放途中,而是被水阁所救?”

    季先之默默颔首,黑眸凝起,深深望着他。

    宁南忧想从他眼中找出一些不确定,可目之所及,全是他的坚定。

    卢遇长兄之子卢生,他只见过两面,卢家被抄没后,卢生因年龄未满十六,被罚派边疆流放。他得知此事后,便立即遣人前去相救,可没过多久却收到了卢生于流放途中病死的消息。他曾一度陷入懊悔与恼恨之中,后悔自己没能早一点救他。

    可,宁南忧万万没有想到,再次听到此人的消息,竟是以这样的方式。

    卢生,这些年竟化身成了一名医者且一直跟在江氏两兄妹的身边?

    他倏然定住,瞳孔慢慢紧缩,脸色惨白,屏住呼吸道:“源丞还查到了什么?”

    郎君背着光,隐藏了此刻沉郁的脸色。

    但季先之仍能感受到他倾身而出的寒意,他小心翼翼的答道:“暂且只有这些。”

    宁南忧对着铺洒而下的阳光,失神望着远方,仿佛被人抽走了全身之力:“季叔你说,这世上可有一人能真正任我信任?”

    话尾带着淡淡苦涩,轻悄悄落下,却似刀锋一般尖利,刮过季先之的心头,令他微微一怔,不知该如何作答。

    木轮之上的郎君,目色愈显悲凉:“我以为我和她之间,真的可以毫无顾忌的倾诉了。季叔,我都放下所有防范,决定用心接纳她。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让我知道淮国境内助周源末一臂之力竟是她的人。为何卢生偏偏是秦冶。”

    季先之急忙劝慰道:“主公事情还未查清楚,女君也未必知晓此中内情。”

    宁南忧闭上眼,顺着季先之所言,企图说服自己,相信她。

    可是,他无法止住心中猜测。

    为何水阁要救下卢生?为何江呈轶要亲手将卢生送入宫中,让他与邓元有接触的机会?江氏兄妹入京,真的只是为了襄助魏帝对付宁铮么?江呈佳,设计嫁给他,真的只是为了儿时的那场相遇么?

    这些问题在宁南忧脑海中不断徘徊,不断扰乱他的思绪,令他心乱如麻。他害怕知晓这背后的真相,害怕他的一腔真情全都错付,害怕这些年的筹谋被自己深陷儿女情长而毁于一旦。或许当初周源末如此厌恶江呈佳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知晓其中内情?

    他甚至生出了这样可怕的想法。

    一阵森森寒意攀爬而上,宁南忧陷入了难以自抑的怀疑中,两方徘徊,两方不确定。

    季先之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捣如鼓跳,突然觉得自己今日不该将此事说出来。他心中与宁南忧有着同样的怀疑,可他忘了,如今的宁南忧已把江女捧在了心上,乍然听闻这样的消息,定会陷入深深的自我谴责中。

    庭院之内的气氛一时降到冰点。

    直到吕寻自前廊寻来,绕过照壁,一路刮过疾风奔来,这种古怪的氛围才被打破。

    “主公一切已经准备妥当。”

    木头青年性子秉直,完全没有瞧出院子里两人的不对劲。

    宁南忧周身一颤,幽幽睁开眼,一片青光覆眸。凝如白玉般的指节搭在木轮之上,轻轻朝前转动,略有些吃力。季先之主动上前,扶住木轮,推着他朝吕寻走去。

    郎君低敛双眸,收起漠然的表情,遮去眼中一片凄哀之色,望向吕寻时,又恢复了寻常模样:“前面带路吧。”

    他轻声嘱咐道。

    吕寻抱手拱拳,留意到季先之脸上那一抹不自然之色,只在刹那间觉得有些奇怪,转头便被木轮之上的坐着的郎君吸引过去,连连应道:“喏。”

    三人朝太守府西北方向行去,自白瓦砖墙所开的侧门而穿,转眼绕过大半府邸,来到了一处通往地下的青石阶前。

    此处深幽不见底,宁南忧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受伤的双腿,略皱起了眉头。

    吕寻二话不说,直接蹲了下来,拽住他的双臂向前一绕,将他背到了身上,一声不喘道:“主公您抓稳了。属下背您下去。”

    宁南忧怔住,遂而失笑,淡淡答道:“好。”

    季先之拎着木轮,跟在吕寻身后,朝地牢行去。

    边城的府衙地牢,又湿又冷,与地表宅屋完全不一样,甚至比南方的牢狱还要阴寒三分。

    宁南忧才入内,便隐约觉得膝盖处传来酸痛之意。

    他重新坐回木轮后,不自觉地抱着双膝朝狐裘大氅里缩去。季先之与吕寻瞧见,不约而同的脱下了身上披着的绒袍,上前一步盖在了他身上。

    一阵暖意上涌,宁南忧白中透青的脸色稍稍好转了一些。

    再往深处行去,犯人挣扎呼喊的声音此起彼伏。

    吕寻已将太守府牢狱之中看守的官吏与侍卫统统支了出去,只留了两名自己人守在青阶之上以防万一。

    此处环境昏暗,只有几盏青灯闪着微弱的光。从阶处灌入的寒风一吹,就灭了两盏。这里常年不见天日,连空气都是浑浊的,越往里行去就越是阴森恐怖。

    少顷,吕寻将脚步停在了最深处的一间牢房门前。

    紧接着,他低沉的声音响起:“主公到了。”

    宁南忧垂着的眸慢悠悠抬起,朝这间牢房望去。

    几缕微弱的烛光照在那里,却被无边无尽的黑暗与潮湿吞噬,残破不堪的泥墙上泛不起一丝涟漪,牢门坚不可破,一挂铁锁死死将门缠绕着。穿过木柱之间的缝隙,朝偏僻的角落里望去,只见一个矮矮的,充满着压抑的身影映在黯淡的光芒中,孤单地倚靠在墙上,一动不动地望着泥壁上裂出的缝隙。

    吕寻朝那牢门狠狠踹了一脚,并从袖中掏出铁锁的钥匙,打开了牢门。

    季先之推着宁南忧往牢中行去。

    里头的人安静地坐在地上,没有丝毫反应。

    吕寻冷眼盯着他看,寒意满满地说道:“周源末。死了么?主公来了,还不快滚过来!”

    话音落罢,地上随意跨坐、身形狼狈的人不禁冷冷一抖,目光逐渐阴骘,唇角微微弯起,淡漠笑道:“主公?哪来的主公?”

    他扭头朝牢门前,坐于木轮之上的玉面郎君望去,眼神讥讽。

    吕寻气急败坏道:“周源末!你别不识抬举!”

    地上的人却不屑一顾道:“吕承中,你还真是忠心啊。你摆出这般狗腿的架势是要恶心谁?”

    这轻飘飘的讽刺之语落在三人耳中,格外的令人不适。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