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五十六章 诡计
“你怕什么?当他不存在,说与我听。”江呈佳提高音调刻意说道。
宁南忧默不作声的抱着自己的衣裳,没过一会儿便面无表情的从北厢离开,走之前甚至不曾朝江呈佳看去一眼。
千珊只觉屋内气氛更加低沉压迫了一些。
江呈佳隐隐忍着怒,咬着牙不说话。
千珊胆颤心惊道:“奴婢在庄子里也没有呆多久,根本不清楚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依照奴婢的判断,前来围住暗崖庄的那群黑衣死士看起来并非君侯安排的人手故意前来对付宋宗一家的,也更非淮王的手下。不过他们所用的武器是刀且是上好的环首钢刀。这样的刀都是供着军营使用的。这群死士来自大魏军营。”
“军营死士?”江呈佳皱了皱眉头,疑惑道:“何来军中人知晓君侯预谋之事?依照你所描述的这群死士一来,便是冲着宋宗一家而去的既然不是想要杀他们一家,便是要将他们劫走,以防君侯从宋宗嘴里挖出些什么可君侯所谋之事,瞒得滴水不漏,何来人马晓得他”
千珊皱着眉头道:“奴婢也觉得奇怪,更奇怪的是奴婢前往广信召集水阁人马前来暗崖庄救援,这些在广信的水阁之人却都是生面孔。奴婢一时之间寻不到宋阳,以及广信的新任领主,便匆匆带着他们来了庄子内,这些人马一入庄子,一开始还没暴露,后来却直接同那些死士合谋,一面决计要将宋宗劫走,一面又要刺杀君侯实在是惊险至极。奴婢猜测这两队人马怕是同一伙人。”
“既然是有人混进了水阁之中,又晓得你会亲自前往离这里最近的广信清点人马寻找救援那么这幕后之人也知晓我并非宁南忧的宠妾,而是江氏女,与水阁颇有渊源这么费劲心思的设局却又什么都没有得逞,难道单纯是为了挑拨我与君侯之间的关系?”
“姑娘可要小心了这四处不知是那双眼睛盯着你与君侯”千珊面色凝重起来。
江呈佳看她一眼,喃喃道:“宋宗并不晓得我是江氏女,也应该没有看出君侯此行之目的,来人决计不是淮王,如此一来”
她沉默了下去。
半晌,又忽然开口向千珊询问道:“依你看有谁既知晓我此次随着君侯通行于此,又知晓君侯此行之目的呢?”
千珊愁眉苦脸道:“奴婢不知总不可能是顾安、蒋太公或是樊彦老将军吧?”
江呈佳忽然恍然大悟道:“对对对”
千珊迷惑不解道:“姑娘说什么呢?难不成您真的怀疑顾安顾大人?蒋太公和樊老将军?”
江呈佳摇了摇头道:“不并不是他们而是红枫山庄中有旁人的眼线还是君侯身边之人的眼线。”
千珊又问:“姑娘说的是?”
江呈佳道:“你想想,谁最不希望我同君侯要好?”
千珊想了想答道:“莫非是李湘君?”
江呈佳否道:“李氏如今正病者,没工夫派人来我这里作祟。”
千珊又想了想道:“难不成是吕寻或是周源末吗?”
江呈佳抬头望着她,不说话了。
千珊满面惊诧道:“怎会是他二人?他二人是君侯的心腹啊?”
江呈佳又道:“正是因为是君侯的心腹,才会晓得,君侯究竟在暗崖庄安插了多少人手,才能计算派来的数名死士究竟会不会伤到君侯。”
千珊吃惊道:“如此之多的死士以及在水阁安插的人手当真只是为了挑拨你与君侯的关系吗?”
江呈佳沉下眼眸道:“或许还有一些我们没有猜到的理由但总归,这幕后之人出此计策,定然有这一个原因在其中。”
“那姑娘觉得吕寻与周源末两人谁是主使?”千珊问道。
“周源末。”江呈佳想都没想便回答了,她眼底透出一丝怪异眸光,严肃道:“此人我从前在建业与他初见面时,便觉得此人城府极深。荒山的悬停竹屋中他对我便有一种深深的敌意。后来更是数次帮着李氏对付我他很不喜我与君侯在一起。”
千珊叹道:“若真的是周源末所做恐怕姑娘是找不到证据了。此人做事一向天衣无缝,工于心计,虽然江湖盛传其浪荡无度且张狂,但夜箜阁宁九爷交代给他去做的事情,每一桩都办得让人揪不出错误。”
江呈佳却冷笑道:“但凡行事,总有破绽。我有心思同他耗,他却并没有实力同我耗。”
千珊问道:“姑娘想做什么?”
江呈佳道:“周源末远在隆中,只恐怕应顾不暇。明日,你同我前往广信,查一查那日的生面孔究竟从何而来。顺便写信告知拂风,将周源末的卷宗从千机处调出来,快马加鞭送到广信。再去细查周源末的来历背景。”
千珊奇怪道:“姑娘要调查周源末的身世作甚?此事同周源末的身世有何关系?”
江呈佳冷道:“此人心机叵测,若我将来没有一手相防只恐频频遭他算计。之前,临贺一战后,便是他带着我们二人特意从临贺城中伤亡惨烈的街道经过,又特意让我瞧见了假顾安的尸体以及蒋氏一族被押于太守府中的惨象便是故意挑拨我与君侯之关系难道你没有察觉吗?”
千珊一怔,细细想了一想,发现确有其事。
“如此,奴婢便先下去准备明日前往广信一事。”她遂说起来,便预备退下。
江呈佳点了点头道:“好。”
她窝在床榻上,盯着窗外逐渐黑沉的天色看,心情很是烦躁。
待千珊离去,她随意拉了拉被褥转头便准备睡去。
可是小孟婆的话与花壶的话总是在她脑中萦绕,让她记起了许多前世之事,心里愈发的难过。
这些事情,愈发的想便令她愈发的清晰。
江呈佳就这么折磨了自己一会儿,觉得屋子里实在太闷,又从床上坐起,正准备下床去院子里走走。却看见千珊不知怎得,又急匆匆的从院子里赶来,冲进了屋子中。
江呈佳吓了一跳,询问道:“你怎的了?这样慌慌张张?”
千珊着急道:“主子不好了”
江呈佳奇怪道:“出什么事了?”
“宋宗宋宗跑了!”千珊大喘着气,长呼一口气才将话说出来。
江呈佳吃惊道:“什么?”
千珊心急如焚,又道:“主公本已将宋宗一家都监禁了起来便等着陶舂吐露实话,抄录证词,并前往广信搜罗证据。如今宋宗逃了主公大惊,已经带着一队精督卫前去追捕。他身上还有伤姑娘你”
江呈佳立即起身,朝屋外奔去。
千珊急忙跟在她身后追上去。
“姑娘你要作甚?”千珊见她急冲冲往外奔,便即刻询问道。
江呈佳冲着千珊问道:“马厩在哪里?”
千珊立马大惊失色道:“姑娘要骑马去追主公?”
江呈佳语气焦急道:“莫要废话,快些!他身上有伤可怎了得?”
千珊匆忙道:“姑娘还是套车追去吧?您身上的伤”
江呈佳怒道:“废话什么?带我去马厩!”
千珊面色一僵,无奈道:“喏。”
主仆二人疾步匆匆赶往暗崖庄内的马厩。
而此时,在他们身后的长廊里,有一玄衣身影慢慢从红柱后头踏步走了出来。
跟在青年身侧的季先之望着前头渐行渐远的两人,眉头深蹙着道:“主公您瞧女君这样担忧您又怎么可能想要将您置于死地呢?”
玄衣青年依靠着身后的红柱,心中为她方才那样焦急的神色略略动容了一丝,然,转脸他便冷下心道:“水阁那群刺客总是千珊亲手引入庄内的也不算我冤枉了她。季叔你细想想?千珊可还会听命于旁人?”
季先之见此欲言又止,最后只能化作一声叹息,闭了嘴。
青年又轻声问道:“宋宗逃到哪里了?”
季先之答道:“从后庄逃去了广信精督卫正一路跟着”
玄衣青年点点头,冷眸沉下,低着声道:“便看这一次能不能将广信幕后那位也一同引出来了。”
此刻,后庄外,一个身穿直裾锦袍,脸上却沾满了碳灰的男子正鬼鬼祟祟的沿着山路一路往下窜逃而去,随后入了一条无人知晓的小径,一溜烟下了山,没了影。
江呈佳与千珊二人,前往马厩驾了马,便急匆匆出了暗崖庄,也一路朝广信奔去。
她能想到,宋宗一旦逃跑,第一个去的地方一定便是广信。他这许多年一直将广信当作据点的原因。恐怕是因为那里有着一位与淮王沆瀣一气,替宋宗遮掩照拂的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