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身渐死心已亡
纳天和纳山潜伏在芦苇丛中，纳山的身上现在和纳天一样，披上了防电帘加三张狼皮，他的体型太大了。
在与农夫一家人交易的时候，纳天并没有将防电帘取出，这东西虽然不贵，但纳天也就几张，他没打算交易给农夫一家。
至于农夫一家能不能安全到达101营地，纳天就管不了了。
在他们前方数百米之外的湖面之上，扎玛内正在盘旋。
听说以往扎玛内从不搜索这一片，今天怎么在此盘旋？难道他们暴露了？
纳天利用热度感应紧盯着扎玛内，如果他们真的被扎玛内发现了，他就打算带着纳山钻入湖底。
扎玛内是火龙，肯定不喜欢潜水，只要别被它的龙息炸到就行。
而他和纳山都是进化者，短时间潜水并没有什么危险，并且这里临近扎玛内的老巢，湖里肯定也不会有大型魔兽。
纳山看着镇定自若的纳天暗暗称奇，在此之前他只见过人们遇上扎玛内的恐惧，甚至谈起扎玛内时都是战战兢兢，这么近距离还敢仔细打量扎玛内的，纳天是他所见到的第一人。
现在纳山相信了纳天所说的话，纳天就是冲着扎玛内来的。
湖面上的扎玛内盘旋片刻，终于找到了机会，一口球状龙息在湖面炸开，扎玛内随即俯冲，沾水即走，口中已经在咀嚼着肥美的白鲢鱼。
随后是第二口龙息，扎玛内再次将炸出的鱼一一吃掉，待第三口龙息之后，扎玛内似乎吃饱了，它愉悦地嘶鸣一声，一振翅就迅速远去。
纳天暗舒一口气，原来扎玛内只是在吃早餐，而这个大湖，也只是扎玛内的早餐餐桌。
扎玛内的老巢看来真不远了。
纳天将腿从淤泥中拔出，边向外走边问：“你知道那个打渔老头在哪吗？”
纳山默默地摇了摇头，他从记事起就没有离开过山洞，农夫也不可能带他来芦苇荡。
芦苇荡很大，除了扎玛内离开后重新鸣叫的水鸟，还有众多小生物。
纳天只能边走，边利用热度感应去找寻老渔夫，这种环境之下眼睛是肯定指望不上了。
前行数百米之后，纳天成功发现了人的身影，从热度感应上看，此人正在密集的芦苇丛中弯腰忙碌着，不用说，此人正是老渔夫。
纳天带领着纳山转向，向老渔夫走去，但没走几步之后纳天突然停下了脚步，他发现了一个问题，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他都可以利用最初级的热度感应发现老渔夫，扎玛内怎么可能发现不了他？
但老渔夫为什么还活着？扎玛内为什么不杀他？难道老渔夫叛变了？也没听说过龙族有招降人类的举动啊？
再者说，扎玛内招降这个老渔夫干什么？即没有让他当内奸去搜寻人类幸存点，也不可能让渔夫帮它打渔。
但老渔夫为什么还活着？虽然有密集的芦苇遮盖，但这不足以屏蔽扎玛内的感知，老渔夫怎么可能施施然地生活在这里？
纳天谨慎了，他轻轻抽出龙爪匕首，想了想，又将重刀交给了纳山，纳山的纯肉体力量比他还大，使用重刀异常轻松，只是不太会用劲，也没有刀法。
纳山接过重刀，轻轻挥舞了两下，对重刀的份量十分满意。
纳天弯着腰，轻手轻脚地向着老渔夫靠近，在他身后，纳山有学有样地也努力不发出声音。
纳天随即发现了小路，一条用石块在淤泥中铺设而成的小路，直通芦苇深处，而那正是老渔夫的所在。
小路进一步证实了老渔夫有问题，这肯定是长年累月工作而成的，扎玛内怎么可能允许有人类在它眼皮子底下走来走去？
不过小路上的石块进一步减小了纳天和纳山的脚步声，让他俩成功接近到了渔夫的身后，而老渔夫根本就没有任何察觉，还蹲在那里自顾自地忙碌着。
纳天伏低了身体，准备疾冲过去制住老渔夫，但他仔细观察了一下老渔夫的体内能量，就慢慢直起了身体，暗暗叹息一声，停在了那里。
在纳天的眼中，老渔夫身上已经脏乱不堪，看不出颜色的破布只能覆盖他半个身体，皮肤松弛，灰白的头发板结成块，头发内还有小虫子钻来钻去。
他的手在浑浊的水中摸索，那里只有半张渔网，已经残破的渔网能留住的鱼十分有限。
此时纳天听到了老渔夫的呢喃声，声音沙哑但异常温柔：“儿子，今天的鱼不多，这条最大的给你”
“老婆，这条白鲢不错，你最喜欢吃白鲢了，这条留给你。”
“家里还有一点谷，那个狡猾的农夫越来越贪心了，二十条鱼才能换半斤谷，唉，没办法，你要多补充营养，不能总吃鱼啊，今天晚上我就给你煮了……”
纳天突然有点心酸，他将龙爪匕首收了回去，然后慢慢走向老渔夫，尽量别惊吓着这个悲苦的老渔夫。
老渔夫终于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他缓缓转过了身体，看了一眼身后。
纳天这才发现老渔夫的两眼空洞、浑浊，瞳孔也根本没有聚焦在纳天身上。
他只看了纳天一眼，这个模模糊糊的身影，就慢慢转身，继续他的呢喃，既没有见到人类的惊喜，也没有看到陌生人的惊慌。
长年累月的哭泣，让他早已经没有了泪水，也近乎失明了。
纳天静等了片刻，发现渔夫根本就没有理会他的意思，他尝试着轻声说：“大爷，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没有回答，渔夫依旧沉浸在自己幻想中的温馨环境中，他还在温柔地述说着生活琐事，向着他的老婆，向着他的儿子。
纳天不想放弃，他还想再试探一下，所以他再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老渔夫的肩膀，然后轻声说：“我只是想知道飞龙的老巢在哪，我用食物交换！”
被打扰的老渔夫怒了，他没有回头，只是激动地摆着手说：“走开！别影响我打渔！我儿子还等着吃饭呢。”
纳天后退两步，默默地在老渔夫身后伫立了半天，最后纳天轻轻取出一大块肉干，用芦苇叶包好，放到了老渔夫的鱼篓里，这样他就不会因为视而不见而弄丢了。
然后纳天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老渔夫此时还在身后呢喃：“春天，春天到了，老婆，咱们约好的，要带儿子去山外看看野花，明天，明天吧，明天咱们就出发，也许能遇到其他人，给咱儿子找个媳妇……”
突然渔夫激动了起来，似乎在与他老婆争执：“不行！我说不行就不行！农夫家的女儿不行，太瘦！心肠听说也不好，咱不要！听我的，我肯定能给咱儿子找个好媳妇，你就别瞎操心了！”
向外走去的纳天第一次眼红了，他仰头，让差点流出的眼泪重新回到眼眶内。
默默跟在纳天身后的纳山，头低得更低了，可能是因为背负了重刀，让他的脚步异常沉重。
在纳天识海中的奈璃，此时也没有抓紧时间恢复灵体，她现在也在沉默着。
她对飞龙的残暴早有耳闻，但真正见到，也不由戚戚然，她虽然是杀手，手刃敌人无数，但从没有这样折磨对手。
她和纳天都猜出了为什么扎玛内没有杀死老渔夫，让他这样凄苦的活着，才是对他最大的折磨！
纳天在心中叹息，老渔夫虽然还活着，但他已经死了！
自从他的妻儿被扎玛内杀死，自从他将妻儿吃下，他就已经死了！
现在只不是以行尸走肉的形势，苟延残喘了七八年，而他也活不了几个月了，衰老、心死、半盲，加上经年累月吃鱼所积累的辐射，让他的内脏都已经开始坏死。
也许在不久的某一天，他就会无力地沉入这泥潭当中。
待纳天和纳山走出芦苇荡，纳天一直在考虑着一个问题，这个问题甚至更像是哲学问题。
活着难道只是为了活着？
纳山似乎在考虑着与纳天同样的问题，终于他开口了，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说话：“我如果是他，我也许会，疯！但我不会这么活！”
随后纳山坚定地说：“要么去寻人，找帮手！要么我自己来，想尽办法，去干掉，龙！”
纳天没有接纳山的第一次主动开口，他只是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向了远方，那里也许就是扎玛内的老巢。
纳天干掉扎玛内的决心更加坚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