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白幡遇红绸
大红的喜匾和灯笼,如同黄泉路上的彼岸花,数十里的红妆,在狂风大作中依旧井然有序。
身着红色衣袍的仆人,不断撒着鲜红的花瓣,寒风卷起花香,与詹家的黄纸钱绞在了一起。
一红一白,就在这诡异的风中相遇,唢呐与笙、此起彼伏。
扶着灵柩的詹子元不禁脸色一变。
红白相撞、大凶之兆!
送葬的队伍中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突然狂风更烈,黄纸钱瞬间被卷上天际,风吹的送葬队伍人仰马翻。
抬棺的人也东倒西歪起来。砰的一声,一个不慎,竟将灵柩落在了地上。
“棺材半路落地,亡人孤魂野鬼!”
不知是谁说这么一句,人群中顿时传来一阵唏嘘。
迎亲的队伍在风中却像没有任何影响,也像看不到其他人一般。
白幡红绸猎猎响动,唢呐声声,如引魂,竟听不出是喜曲还是悼歌。
风卷起的尘沙将天掩埋,黑沉沉的,散发着异样的气息。
迎亲的花轿越来越近,扶着灵柩而立的詹子元,不禁紧张起来。
狂风中除了唢呐乐声,就没了其他,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感,那种感觉,让人窒息。
抬花轿的停在了灵柩几步前,没有落轿。忽然不知是谁唱了一句:
“詹家何氏,魂归喽~”
迎亲队伍中竟有人招魂?招的还是何夏夏的魂!
詹子元身躯一震,忽觉掌下灵柩竟微微开始晃动。并且越来越激烈,渐渐整个灵柩都左右摇摆起来。
似乎有什么厉害的东西想要破棺而出。
詹子元手中微微使了力气,生生将棺压下,却听对面,又唱了一句。
“詹家何氏,魂归喽~”
砰的一声巨响,整个灵柩从里面炸裂,一袭红衣的何夏夏竟瞬间悬在了半空中。
“啊……有鬼啊!诈尸了!”
送葬的队伍顿时四散而去。
红衣在风中飘飞,如一只振翅欲飞的红蝶。何夏夏的身体渐渐朝着花轿而去。
被震到一旁的詹子元连忙飞身而来,拉住了她垂在身侧的手,轻唤一声“夏夏。”
何夏夏应声转过了头,看向了他。
苍白的脸上没有血丝,黝黑的眼里尽是汩汩往外溢出的煞气。
詹子元一惊,却没注意到从身前的花轿里突然钻出来了一个身影。
他眼前一花,鲜血溅了一脸,只觉得身子一空,竟踉跄着退了几步。
一柄挂着血的长刀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不可能!”
詹子元喝道。
眼前的人和他长的一模一样,此时正拥着何夏夏,手持长刀,转瞬间连带着迎亲队伍也消失不见了。
他这才发现,喷溅的鲜血竟是从自己身上而来,他被砍掉了一臂。
积压的怒气如火山一样爆发了。
他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的仇恨,像怪兽一般吞噬着他的心。
他所盘算的一切,竟是瞬间付之东流!
愤怒化作一声震人心肺的怒吼,断臂的詹子元浑身上下都透出了黑色的煞气。
那条被砍断的手臂咯咯作响,竟又生出了新的臂膀。
他双手聚煞,猛然向下拍去。整个大地地动山摇,土层晃动,一只接着一只的手臂破土而出。
残缺不全的恶灵自地下爬出,“詹子元”早就没了之前温润的样子,他双眸发狠,一声令下。
“杀无赦!”
亡灵像得了圣令,倾巢而出。
……
落日的余晖完全被天空吞没,空气中绚丽多姿的晚霞变成了灰褐色,仿佛是被什么人撕碎,一条条,一缕缕地占据着西边。
何萌萌醒来的时候,正躺在詹子元的怀里。
他半坐在地上,背靠着巨大的树干,不时看向远处。
见她醒了,脸上这才挂上了一丝喜悦,轻声问道:“醒了?”
看着眼前很久没有见到的人,何萌萌鼻子一酸,微微起身揽住了他的脖子。
“他们怎么说你死了?”
詹子元一滞,“萌萌,你还……”
难道她还沉浸在幻境中吗?
何萌萌摇了摇头,说道:“我都想起来了,只是一想到,他们说你死了,就很难过。”
她切身感受了一下两百年前何夏夏的世界,终于理解了以往每每梦回之时的酸楚。
詹子元心中一动,也回手拥住了她。
身体相触碰时,灵魂也好像瞬间交融在了一起。
何萌萌只觉得胸口是从未有过的悸动,她抿了抿唇,不想再回避自己的心,踌躇着将脸凑了过去。
上慢慢向他靠近,她羞涩的缓缓闭上眼睛……
詹子元望着她微醺的脸,心中也是猛然跳动着,限温柔的迎了上去。
轻轻触碰了几下,终于控制不住诱惑,吻上那让他朝思暮念的柔软之上。
轻柔的辗转反侧,似在亲昵件珍爱的价之宝……
“你们在这……”
李道先突然从背后跑了过来,看清楚眼前二人正在做的事时,连忙扭过了脸。
“啊,我什么都没看到,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何萌萌闻声早就钻进了詹子元的怀里,满脸通红的,不敢露脸了。
几日前,詹子元将那五张画放在了花瓶中。
几日前,李道先扮成了李半仙。
几日前,何萌萌终于想起,她不叫何夏夏,也记起了李道先。便吃下了他事先包在纸条里的那颗药丸。
“要不说,我们萌萌现在是越来越聪明了,要不是我们里应外合,也不会在魇的眼皮子底下,这么顺利成功!”
李道先笑说道。
“只是,现在我们真的要抓紧了!”
“你们想好怎么对付他了吗?”
何萌萌问道。
詹子元摸了摸她的头,说道“这个你不用操心,待会儿先送你出去,你好好等着就好了。”
何萌萌点了点头,只要是詹子元说的,她现在都无比相信。
李道先突然朝远处望去,脸色一正,“我们真的要抓紧了!”
话音刚落,地面就开始摇晃起来,远处黑压压的一片,似扑面而来的黑虫,不一会儿就扑到面前。
他们这才看清,那压境的东西根本不是什么黑虫,而是一具具或轻、或重,残缺不全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