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长线
“咔——非常好！来，下一场准备！”孟青看着摄像机里的秦树扬，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然后转过头去问搬了个小马扎坐在一旁观摩的季然，“小季啊，你来，你觉得树扬演得怎么样啊？”
正双手捧着脸，内心暗暗盘算着今天中午吃什么的季然虽然一头问号，但她觉得对孟导这种更年期老头应该具有强烈的包容心，于是笑眯眯地开口：“……我觉得秦老师演得挺好的！非常值得我学习！看来待会到我的时候我得加把劲了呀~”
刚下戏正在擦汗的秦树扬：“……”
孟青嘴角微微抽搐：我问你他演得怎么样我也没让你夸他啊！你是夸夸群群主吗？！
“然然！然然！”不远处传来季然助理焦急的声音，助理拿着手机，飞快地向她跑来，对季然旁边的孟青和秦树扬微微点头问好，微微喘着气，开口道，“出事儿，网上传疯了，都说……你是靠潜规则才在《天问》中勉强拿到的女三……”
季然见女孩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赶忙用手在她背上帮她顺了顺气，又拿起一旁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后递给她，等女孩咕噜咕噜喝了小半瓶之后才慢慢开口：“妍姐，不要着急呀，慢慢说。”
林妍顾忌地看了眼旁边的孟青，打开手机，将微博的页面递给女孩看，只见热搜榜的前几位分别挂着：
季然天问
季然
季然孟青
电视剧天问
季然林琅
并且每一个话题后面都有个鲜红色的“爆”。
季然：“……”
她伸出手指，点进季然孟青这个话题，只见话题的置顶是一个娱乐博主发布的视频：【吃瓜少女笔记本：工作日的早晨是不是应该有瓜醒醒神呢？[视频]】
下面的视频是一名女子挽着一个中年男子进入酒店的画面，视频里还显示，直至第二天早上才离开，而这家酒店刚好就是《天问》剧组休息的地方。视频中的女人戴着口罩和鸭舌帽，根本看不清五官，但穿衣风格跟季然如出一辙，甚至她在视频里穿的这一身的每一件单品，季然都有。外加视频中的男子身高与孟青十分相似，再联想到入住酒店即将开机的《天问》剧组……
很难不多想。
要知道，《天问》可是这两年业内极其看好的大热ip，多少平台、投资商都挤破了头地要它，又有多少大咖演员明里暗里地抢着这部剧的角色。在这部剧里，就算是演个配角都比一般的电视剧要有含金量多了，再加上由孟青导演，意味着能学到的东西也很多。
可这样好的班底，就算是百分之八十启用新人，又怎么会轮到季然呢？
就算她季然演过江林的《他与安》，大爆了、拿奖了，那又如何？
她已经快三年没有出现在公众的视野里了，她根本没有热度。
如果她和孟青不是那种关系，她怎么会拿到林琅这个角色？
真是一手完美的策划，无懈可击的绯闻。
季然点开评论区，大致扫了一眼，第一反应是现在的网友想象力是真丰富，即便在没有任何实锤的情况下，依旧能够自行脑补出一套完整的逻辑链，有理有据，如果自己不是季然本人，估计都得相信。
【先来浅扒一下，季然，两年前出演了江林导演的《他与安》，并且凭借宋屿安一角在玉兰奖获得了最佳新人奖，但她近两年来根本没有像样的资源，言外之意，这两年她根本没有演过戏、没有接广告代言、没有任何热度，就算孟青要启用新人，也不应该是毫无热度的新人，其中韵味耐人深究啊……[狗头]】
【同意楼上！】
【呜呜呜我孟青导演别让我失望，怎么可以被这样的妖精蒙蔽了双眼！】
【这衣品，除了季然，我敢说娱乐圈找不出第二个。】
【同意！虽然她衣品很好，但是并不能掩盖住她是靠潜规则上位这件事！[一脸正义jpg]】
【光有衣品没演技有什么用呢，所以只能用这种手段来抢角色咯！[无奈摊手jpg]】
【话说我记得孟青不是早就结婚了吗？好像娃都有季然这么大了，啧啧啧，孟青可真下得去嘴，这季然也是……插足别人家庭，终究只要遭报应的，这种人还是趁早滚出娱乐圈吧！】
【笑死，女三号还真就去做三了呗】
【季然滚出娱乐圈！】
【滚出娱乐圈！】
季然能看到的言论孟青自然也能看到。
一时间，孟青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这时，一阵旋律响起：“我要赚钱钱，我要暴富富，我要变美变瘦、变酷酷……”
片场众人：“……”
“抱歉，是我的手机。”季然并不觉得自己的手机铃声有多羞耻，她扫了眼来电人，随后眼里写满了“我就知道”四个字，她接起电话，“喂~姐！”
电话那端的唐凝：“都看到了？”
“嗯嗯嗯！”季然把头点得跟拨浪鼓似的，也没在意对方看不看得见。
唐凝听到她丝毫不受影响的声音，捏了捏眉心，问道：“满意了？”
“嘿嘿~果然还是我姐最了解我了！”季然露出小狐狸般狡黠的坏笑，说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陪他们玩玩嘛！”
一旁听到季然这话的林妍、秦树扬、孟青：“……”
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唐凝：“……想怎么玩？”
季然转了转眼珠子，软软地开口：“还没想好呢，不过……先不用管，白送我们《天问》的热度，怎么能不要呢！”
孟青：我谢谢你祖宗我们不缺这宣传的钱！关键我不想回家跪搓衣板啊！！
季然瞥了眼孟青的神色，忍不住笑出了声，随即开口道：“姐你放心吧，我有分寸！最多六个小时，我肯定给你解决！午饭之前的事绝不拖到晚饭！”
言外之意，在今晚的聚会之前绝对解决，不会让人用怀疑的目光打量自己和孟青。
莫名其妙被顶替了工作的公关女王唐凝：“……我拭目以待。”
然后挂断了电话。
见季然挂断了电话，孟青连忙走过去问：“小季啊，这……实在抱歉，我没想到启用新人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影响，不过……你有什么办法吗？”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回家不用跪搓衣板啊！！
季然拍了拍孟青的肩膀，叹了口气：“唉！孟导……实不相瞒，我……确实有办法，不过嘛……”
孟青觉得自己听她说话都要听出心脏病来了，一句话让人的心上上下下好几回。
造孽啊请了这么个说话不好好说的女三号！
“……就是需要孟导配合我一下咯！”季然也没打算真把老头子吓出心脏病来，只是说，“但孟导您跪不跪搓衣板就不是我能决定的啦！”
孟青：“……”
这丫头怎么知道自己怕的是跪搓衣板！
不过有办法总是好的，孟青连忙追问道：“需要我怎么配合你？”
季然微微眯了眯眼，作出思考状：“这个嘛，就……赶紧拍我的戏份！！”
孟青一脑门问号：“……？你你你不需要发个微博澄清下什么的吗？？”
季然一脸莫名其妙，然后笑了笑，说：“火候未到呢，孟导！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们要学会……放长线……钓大鱼……”
她一边说着还一边比划着，一脸高深莫测。
孟青似懂非懂，现在的小年轻都这样的吗？怎么神神叨叨的？
季然看着孟青这幅样子，忍不住说了一句：“孟导，到时候学着点！昂！”
孟青：“……你这臭丫头给我滚过来拍戏了！！”
信了你的邪了！
女三号林琅在《天问》中很重要，她三世轮回，一世成仙，一世为人，一世入魔。
天帝将她封印三百年，让她修仙，可却依旧掩盖不住她是个魔头的事实。
血脉里的本能，岂能轻易被磨灭？
季然今天的第一场戏难度很大，情感也很复杂，但孟青对她的期待也很高。
这场戏里，林琅如往常一般给自己的小白虎喂食，她就这样看着小白虎吃，可看着看着……竟有种想要掐死它的冲动，林琅伸出手去捏住白虎的颈部，它还小，也就比一般的猫要大一些，但林琅足够掐死它，她的手一点一点地收紧，似是终于坚持不住了，小白虎发出一声细细的“唔……”，把林琅从意识中剥离出来，她惊讶于自己的所作所为，她竟然……要对一只小白虎痛下杀手……
这场戏主要是林琅内心的自我斗争，年少的林琅初次发现自己不为人知的、邪恶的一面，她恐惧、兴奋、庆幸，心里既有劫后余生的后怕，又有对于心慈手软的后悔……
正如季然之前所说，林琅是白色的，但这并不代表她是纯洁、善良的。相反，正因为她是白色的，所以她是各种颜色的，白色，是可以反射出世间所有可见光的，林琅是复杂的、是复杂的，她的骨子里是邪恶的，可她理智上是善良的……
作为一部古装仙侠剧，这复杂的情感、矛盾的一个人，也是它的看点之一。
难就难在这里。
孟青先是给季然简单说了下戏，跟她讲了些需要注意的地方，便挥了挥手，示意她就位，然后拿起对讲机：“各部门准备——action！”
显示器里的女孩一身白色的素衣，坐在湖边的石头上，双手托腮，看着正在吃东西的白虎，渐渐出了神。
突然，她微微歪了歪头，伸出手去想要触碰那白虎，手腕上月牙形的胎记在阳光的照耀下宛若云层后的明月
如果你仔细看，你会发现，她的眼神其实并不聚焦，只是在伸出手的过程中，慢慢地、渐渐地染上了一丝疯狂，直至她的手放在白虎的脖子上时，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中已满是痴狂，嘴角勾起了一丝疯癫的弧度。
这俨然是个女魔头，即使穿着天使的衣服、拥有天使般的面容，也掩盖不了骨子里是个恶魔的事实。
孟青猛地站起了身。
这，就是林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