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义警”（二）
打开玄关的那一瞬间，科斯魔的鼻子隐约还能闻到混杂在空气中的一些味道，香烟，垃圾，以及锈铁等东西混合在一起产生的味道，不算好闻，但他已经习惯了。
科斯魔离开了这个“家”出发，离开前他稍微对自己住处的玄关用一些木板、金属微微加固了下，防止有人不小心破门而入——虽然住的房子环境好，但架不住有的东西质量很次，比如说这个玄关房门，稍微用力一点就能破开，上锁了都不好使。
虽然还有窗户这一渠道，他倒是不用担心，他的住处在三楼，一般来说不会有人费力气为了闯进他人居处攀爬上去，这已经经过多年得到了证实。
尤其是知道了这个房子住着的人的名字和身份后，大概更没有人想要闯进来了，要是这些人还惜命的话。
科斯魔拉了拉帽檐，双手插进口袋顺着楼梯走下去。
走在路上，科斯魔可以看到路边不乏有一些脸色微微发白，浑浑噩噩做着自己事情的人，仿佛是机器一般，这也难怪，这座小城有一部分人已经麻木了，大都处于这种木讷的精神状态。
仿佛这座小城已经死了一般……
就在科斯魔刚经过一处巷口的时候，从那里走出来一个人影，个头上要比科斯魔高一头，看那样子似乎就要撞上来。
这是一个红着脸，满脸横肉的壮汉，脸颊处有一道疤痕，手里拿着一壶酒，一边走着，一边给自己来一口，醉醺醺的，嘴里还吐着一些口齿不清的话语。
科斯魔看到这个壮汉微微皱了下眉头，不过还是及时停下了脚步，有时候他不想给自己惹是生非，先让对方过去好了。
谁知科斯魔刚停下脚步，想着稍微向后退一步挪开位置的时候，却不想那个醉醺醺的壮汉也停了下来，在科斯魔略显诧异的目光中，这个红着脸的壮汉缓缓转头看向了科斯魔。
“嘿，小不点，看什么看？”
壮汉瓮声瓮气的说道，虽然脸上还带有醉意，但那眼神和表情怎么看都不像刚才那般酩酊大醉的模样，而且从语气上来听，似乎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附近路过的行人注意到这个壮汉的存在，都纷纷下意识地远离开来。
壮汉一抖手将那个酒壶丢到一边，啪的一声碎了一地，伸过手来抓住科斯魔的领子想要将其抓起来，另一只手则是五指握紧成拳，做好随时打出去的准备。
——对于这座小城的居民来说这已经成了日常。
无名小城的那些暗巷里不乏有一些非法之事发生，泥泞，污痕，以及雨水腐败的气息……这些是无名小城小巷的基调。
尤其是最近一阵子这里常发生一些小地震后，这样的情况似乎更加的严重起来，基本上为了自保，没有人愿意插手，于是潜移默化间助长了部分恶人的气焰。
科斯魔眼神微微一凝，他下意识地把手放在袖子内侧，那里放着一些他的“小玩意”，他现在有事情要做，但如果对方执意要在自己面前惹是生非，而且还是这种骨子里透露着恶意的家伙，那么他不介意直接送走对方的性命。
就在他刚要拿出“某物”时，又不曾想到的是，眼看壮汉狞笑着就要出拳，那双眼睛看到科斯魔的容貌，尤其是那双眼睛时，忽然整个瞪大起来，仿佛看到了某种可怕的事物一般，就连脸颊的红色也顷刻退去，脸上却是再无醉意。
“你，你是……”
壮汉松开了手，他连连向后退了几步，不多时他连忙转过身去，眨眼间钻入到一旁的巷子里，再也看不到身影。
“……”
科斯魔望着壮汉离去的方向，原本握着“某物”的手微微松开来，他下意识地左右环顾，却发现那些行人见他将视线投向他们身上后，表情变得惊恐了许多，立即转过头去，一副不关我事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唉，又是这样。”
科斯魔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虽然已经习惯了，可每每看到这幅场景，他还是有种心脏被人揪住的感觉，眼底那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隐约变得浓郁了些。
在他的风衣内部，隐约有白光一闪而过，仔细看的话那东西有点像是……
某种管制刀具……
科斯魔叹气连连，但他无可奈何，他想要改变这个的认知，可是每一次这样做只会让一些人对他的恐惧加深，久而久之，他不得不让自己强行接受这个事实。
几分钟后……
科斯魔来到了他这次出行要去的目的地——一间很普通的杂货铺，专门卖烟酒饮料，以及一些小零食，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仿佛随处可见的杂货铺，科斯魔径直走了进来，刚一进门，一股微弱的烟味儿便扑鼻而来。
不过科斯魔还是忍下了这股对他来说熟悉无比的烟味儿，哪怕他再讨厌这股烟味儿，他随手抽出附近的一卷报纸，拿着这份报纸来到了结账台，看样子似乎是要付这份报纸的钱，但他来到结账台的时候并没有立即付钱，而是依靠在结账台，双手拿着那份报纸看了起来。
至少从双手上的动作来看是如此。
科斯魔抬起右脚，先是脚尖轻轻点地六下，接着用脚跟重重敲打地面三下，最后则是脚面整个踩在地上来回摩擦了两下，做完这个动作后，他便静静看着报纸，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人过来。
没过一会儿，结账台深处走出来一个留着褐色短发，眯着眼睛的青年，这个青年看到结账台附近科斯魔的身影，他笑了笑，笑的样子配合那张脸像是一只老鼠，快步来到了科斯魔的身后。
“科斯魔，我早就想吐槽了，你明明撑死也就十五岁左右，干嘛把自己搞得跟接头线人似的，要不要这么中二？”
这个笑嘻嘻的青年刚来到科斯魔的身边，嘴里立马就吐出了这么句话。
“……”
科斯魔闻言差点忍不住喷了出来，脸色也是微微红了下，好不容易装出的深沉一下子变成了现在这幅青涩少年的模样。
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掩盖着羞涩说道：“埃尔文，别说这有的没的，我问你，之前委托你去准备的东西你准备好了吗？”
被叫做埃尔文的青年笑了笑，从结账台下面拿出了一枚钥匙向科斯魔递了过去，这枚钥匙上还贴着写有一行数字的标签纸。
“xx街41区，那里是一处废弃的建筑矮楼，以你的本事翻进去不难，一层有好几个柜子，具体哪个编号我写在钥匙上了，照着这个找就行了，我办事妥妥的，这一点你清楚的很。”
埃尔文笑嘻嘻的又补充道：“放心吧，那里基本没什么人，不会引起注意的，虽然我不知道什么样的人能从你手上抢走东西吧。”
科斯魔点点头，他放下报纸，从口袋里掏出两枚硬币放在结账台上，顺手再把那个钥匙拿过塞入口袋里，就在他打算转身离开这里，去将他想要的东西带走时，身后的埃尔文忽然叫住了他。
“科斯魔，你我也都是认识多年的老朋友了，我一直都不理解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埃尔文趴在结账台上，无视他身旁的那两枚硬币，努努嘴道：“这座小城什么样子，你我都清楚的很，这座城市已经没救了，每天在那些暗巷都会发生这样那样的事情，你也知道这里的居民对此都已经麻木了，甚至为了不惹是生非整天躲得远远的，也就我因为自己消息灵通无人可及，那群人可不敢对我怎么样，没了我就等于断了消息，那你呢？”
“自称‘义警’介入那些隐于幕后的地方插手那些事情，有几次可是我及时发现送你去医院治疗，这一次的东西看在你我都是老朋友的份上我也就不给你算上钱了，换别人我可得狠狠宰一笔才行，想要拿到这个东西可不容易，但是你呢？”
“这样做值得吗？连自己的安全都不顾，去做一些类似超级英雄的事，我问你……值得吗？”
科斯魔沉默了下来，而埃尔文静静地趴着，他想要科斯魔给出自己的答案。
过了一会儿，科斯魔说道：“值不值得不知道，但是我只知道不这么做……我良心难安！”
“我清楚这个城市的背后充满着诸多的恶行，但是我无法容忍这些恶行肆虐践踏好人，所以我必须得亲自出手去做点什么，倘若无人制裁这些恶行，那么就由我来化身这些恶人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善恶有报……”
“这就是我的信念！”
科斯魔说着，闭上眼睛陷入了回忆之中，那是他尚在童年的时候，自己的养父给自己讲睡前故事的时候，他在养父那里得知了这四个字，善恶有报……
养父是个善良老实的好人，养母也是，还有那户人家的女儿，因为年龄的关系，对方是自己的姐姐，这户人家都是心底善良的好人。
好人就该有好报，好人就该有糖吃……
依旧是雨夜，如同他被自己真正意义上的父母抛弃的那一天一般，一伙人闯入了自己的家，打砸烧抢，养父养母被那伙混蛋砍死了，自己是在姐姐的保护下才勉强活下来，但是她自己因为失血过多永远地倒在路上了……
善恶有报，那为什么恶人却依旧逍遥法外呢？
或许是在那个雨夜的时候，自己从此下定了决心吧。
科斯魔张开了双眼，眼底的那一丝迷茫隐约淡了些，但还依旧留存。
埃尔文皱了下眉头，似乎是不满意科斯魔给出的这个答案，他叹了叹气，揉着太阳穴说道：“这样吗……可是你不觉得自己有点太绝对了吗，那我再问你个问题，要是那个恶人是为了自己的家人才不得不如此呢，这样一来，你所谓帮助的那个好人没准就是残害这个恶人家人的凶手，到了那个时候你要如何选择？”
“为更弱者向弱者挥刀，你觉得这样的事情如何呢？”
科斯魔身体微微一震，仿佛又想起了什么事。
这一次科斯魔沉默了很久才开口回答，只是这一次他的语气中似乎带有着一丝犹豫：“我……不知道……”
“但我坚持一份原则……【善恶两分，不可让渡】！”
“所以埃尔文，你不用再劝我了。”
说完科斯魔不等埃尔文再开口说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杂货铺，至于是去拿埃尔文交给他的东西，还是说又去哪里贯彻着他的信念，这就只有他本人知道了。
埃尔文泄了气，整个人仿佛散架了一般，他从柜子后面拿起一罐饮料拧开拉环喝了一口，这才有种全身放松的感觉。
“我的老朋友啊，你有你要坚持的信念，这很好，人活着就得给自己树立目标，否则你和这个死城里的大多数‘尸体’有什么区别，但是看你如此的坚持，如此的执着，如此的绝对，我担心你总有一天，不但无法实现自己的信念，反而还会……”
“走火入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