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让南将军亲自教育儿子
皇宫。
齐深奄奄一息的躺在冰冷的宫殿地面,露着上半身,腹部的伤口被撕开,被烧得火红的烙铁沿着鲜血直流的伤口一点点烙至末端,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肉香味。
萧承嗣静静站在齐深脑袋边,看了他一会,随后半蹲下身,轻轻拨开他的头发,露出苍白痛苦的脸。
“朕听闻此法能让伤口恢复快些,齐丞相可有觉得好受些?”
“多谢陛下。”齐深声音疼到发抖,“臣好多了。”
萧承嗣轻轻一笑,解开了衣袍,露出腹部的伤口,脸色阴沉到了极致,“朕也受了伤,我的丞相险些丧命,御林军统领在朕的眼前被一刀毙命,可南绯音还好好的活着。齐深,你可知你这一活着,朕输得有多惨,嗯?”
齐深低低吸气缓解疼痛,开口道:“是微臣办事不力,但南绯音不准臣死,臣当时伤重,一直昏迷,也无能为力。便是咬舌自尽,也治不了南绯音的罪。”
“呵……我的阿音呐,如今怎么那么聪明。”萧承嗣靠在躺椅上,半阖着眼,声音很轻,“可朕不喜欢太聪明的人,如此,也不能怪朕不讲道义了。来人。”
齐深看向门口,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从门外进来,他瞳孔微缩,立刻垂下视线。
是兵部侍郎方溪,一个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年轻人,竟是萧承嗣的人。
昨夜,他与南少爷共同列出的如今百官中可用之人,他提出的其中之一就是兵部尚书杨子章大人。
不仅是因为他为人还算正直,还是因为他在兵部说一不二,手底下的人基本都没有什么存在感。
可如今,方溪是萧承嗣的人,一切就变了。
萧承嗣一旦找个理由杀了杨子章,方溪将成为兵部的掌控者。
而南少爷如果按照他们初步计划的为兵部争权,到时候一切仍旧会在萧承嗣的掌控中。
他甚至怀疑,杨子章游离于水深火热的朝堂之争中,还活得好好的,正是萧承嗣主动向外暴露出来的突破口。
齐深眼前阵阵发黑,伴君如伴虎,果真如此。
萧承嗣太会伪装,有时候连他都忘了,这个仅仅十八岁的年轻帝王,心机深不可测。
而这,也是萧承嗣向他释放的一种信号。
萧承嗣这是最后一次信任他,如果南绯音开始对付方溪,证明他齐深已经叛变。
到时候,他活不了,单家活不了,而萧承嗣牺牲的,仅仅一个方溪。
真是好高深的手段。
“丞相,你听到了?”萧承嗣突然的问话打断了齐深的思绪。
齐深咽了咽口水,“是,臣会赞同方大人的提议,让南少爷亲自去云墨城给南将军送粮草。”
萧承嗣很满意,“南将军屡战屡败,如今正缺粮草,让他自己的儿子送去,定然是万无一失。”
说着,他让方溪退下。
殿内只剩萧承嗣和齐深两个人。
萧承嗣亲自将齐深扶起来,叹息道:“辛苦丞相了,这几日你好好养伤,没事就不要出府了。云墨城那边,先前送的信确定都送到了吧?”
齐深额头直冒汗,不知是疼的还是紧张的,“是,已经送到,南将军已经派了一批刺客,只是没有成功。这一次南绯音亲自去云墨城,想来南将军定会大义灭亲。”
“很好,朕最喜欢南将军那般将国家置于小家之上的下臣,南绯音屡次在朝堂上胆大妄为,从不把朕放在眼里,可是百官亲眼所见,朕不曾冤枉他。”
“是,南将军家教一向严格,且他对先帝敬重无比,自是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有反叛之相。”齐深附和道。
萧承嗣露出满意的笑容,“那么这次,就看我们南将军的了,齐丞相再修书一封吧。将南绯音当着朕的面杀害卫河一事如实报给南将军。”
萧承嗣甩了甩衣袖,往后宫走去,声音渐行渐远,“朕年少即位,软弱无能,治不了大将军之子,只能请大将军自己教育儿子了,呵。”
齐深抬眼看着他的背影,问道:“皇上,沈副将似乎很护着南少爷。”
“不必理会,南将军忠心可鉴,定然是会相信朕的话。至于沈京,敢那般跟朕说话,朕会让他死得很惨。”萧承嗣回头看了齐深一眼,笑了笑,“不过战场上的事,齐丞相就不必操心了。”
萧承嗣的身影消失,齐深腿一软,摔倒在地。
今夜,萧承嗣是彻底露出了他的利爪。
天麟将乱,除非南绯音彻底臣服,如同那些曾经想反抗萧承嗣的人一样,昙花一现,天麟才可以继续维持表面的稳定。
否则,乱世将至。
齐深看着自己的伤口,热铁烙上去的一瞬间很痛,可的确止血很快。
就如同病入膏骨的天麟国,必须一场大乱剜去腐烂伤口,方能重获新生。
否则,等腐烂一点点蔓延开,身居高位者自是歌舞升平,可底层的百姓,却将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看不到尽头,直到国破。
可那,太久了。
齐深咬着牙,一步步走出华美而冰冷的宫殿。
脑海里不停回想昨夜与南绯音的谈话。
“齐深,说出你要的,我不想跟你打哑谜。”
“我要颠覆天麟,搅乱死水,破开泥潭,要百姓冤有处申,苦有地诉,难有人帮!”
“你做不到。”
“所以我需要你,南少爷。你可以做到,九王爷或许都做不到,但你一定可以。”
“原因。”
“你跟我说过,你要带我见盛世清明,你是见过的,你见过,所以你知道什么是对的!自古朝代更迭,死人无数为上位者铺路,我齐深愿以血铺路,可我要知道这路通往何处。”
“现在你知道了?”
“不知,但我相信你能走过去。”
“可你该知道,许多人都会被习惯吞噬,掀翻表像,不一定会有人感谢你。一步踏错就是卖国贼,你会成为历史的罪人。”
“南少爷会怕这个?”
“我什么也不怕,齐深,我知道你在挣扎什么,一腔孤勇固然难得,但我要你看清后果,你做不了英雄,而且会死。”
他当时不曾回答南少爷,他比南少爷年长几岁,可看天下格局却不如他清晰。
一句话,一针见血的将后果赤裸裸的摆在他面前,没有美好的幻想,只有现实的残酷。
他冠冕堂皇为了百姓,可百姓不一定会感谢他。到时,他是否会后悔,是否会生恨。
齐深一步步走出皇宫大门,望着漆黑的天空,他现在也许可以回答南少爷。
死又如何?罪又如何?没人记得又如何?他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便已足够。
他可以陷害忠臣,可以挑起纷争,可以手刃无辜,可以背负一切罪名和仇恨,成为人人喊打的卖国贼。
什么都可以,只要这个国家最终走向他想要的道路。
纷争乱世,要想成王,总要有背负罪恶的马前卒,待帝王开世,兔死狗烹。
他可以做那恶人,将一切清名留给南绯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