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盯你们很久了
城外村子。
所有人都从睡梦中惊醒，一群骑马的贼匪提着大刀，挨家挨户的硬闯，无论老弱妇孺，一并拽到空地中间，被刀尖对着。
贼匪在各家屋里乱翻乱踢，找到装粮食的袋子，全部扛出来。
那是户部赈灾粮专用的织物袋，与寻常百姓用的粗麻袋不同，摸着更加细腻，很好分辨。
贼匪举着火把，不仅抢粮，还踢碎了门口的水缸，水流了一地，浸湿了被迫跪在地上的百姓的衣服。
“爹爹，娘亲……”
“别打，别打孩子啊。”
“饶命啊，求求你放过我吧，粮食都给你们，别打我娘。”
孩子的哭声，大人的求饶声，老人的喊疼声交织在一起，宛若人间炼狱。
很难想象，这竟是天子脚下，皇城之外的村落。
贼匪领头的看粮食一袋袋摞起，满意地哈哈大笑，“看来你们是不吃教训，还胆敢收朝廷的粮食。你们真以为那南绯音是什么好东西？他如今是大理寺卿，当官的都一样，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领头的大汉用刀背拍了拍粮食，“嘿嘿，这次老子就让你们好好长长教训，被朝廷抢回去，不如给我们兄弟伙进贡！哈哈哈……”
“大哥，抓到个报信的。”一个手下拎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子，往地上一扔。
“他娘的，还敢报信。不怕告诉你们，就算报信，南绯音也不敢来帮你们，他以为他是谁啊？他敢来，老子第一个剁了他的脑袋！”
“不是的！南少爷是好人，如果他知道了，他一定会帮我们的。他说了他会的！”被抓的少年瞪着眼睛，奋力反驳。
领头的贼匪狞笑一声，“真是没想到，现在你们居然都敢反抗了一群贱民也敢反抗，让你们活着就不错了，还敢顶嘴！真以为老子不敢杀了你？！”
少年全身都是泥土，一双眼睛却被火光照得极亮，冲着领头的吐口水，“呸！狗贼！你今天就算杀了我，南少爷会知道的，他会知道的！他说了，他代表朝廷，他会护着我们！”
“呵……是吗？就凭他？”领头的哈哈大笑，嘲笑的意味格外浓，“不过是几句为了政绩说的冠冕堂皇的话，也就你这种毛都没长齐的蠢货才会信！他南绯音凭什么代表朝廷，嗯？他算个屁！”
领头贼匪掐住少年的脸，表情凶狠，“跟老子较劲是吧？老子今天就把你手脚全剁了，你看看南绯音敢不敢找老子报仇！他算个什么东西，暴雨夜出点风头，就想立什么为国为民的牌坊，真以为牌坊是那么好立的！”
贼匪猛得将少年摔在地上，“跟老子嘴硬，先割了你的舌头！”
“不要！不要！大爷饶命啊，孩子不懂事，放过他吧，不要不要。”少年母亲哭着爬过来，奋力挡在少年面前。
一直坚强的少年此刻红了眼，哭着喊了声，“娘。”
他望着城门的方向，希望那里出现他渴求见到的身影。
可是他们这边被火光照得太亮了，周围全是黑的。
只能看到城内酒楼上高高挂着的彩色灯笼，看到钟鸣鼎食，纸醉金迷。
看不到救命稻草。
“哟，还是个有娘生的。小子，挺硬气是吧，看老子当众上了你娘，看你还硬不硬气得起来！”
领头的贼匪狂笑，刺啦一下撕开少年娘亲的外衣，旁边其他的贼匪都露出邪恶的笑容。
笑声一片，听得人心惊胆战。
少年疯了一样去踢领头的贼匪，可他始终年岁尚小，根本不是贼匪的对手。
贼匪冷笑一声，正要继续撕衣服，耳后突然一阵风声。
下一瞬，他脖子上套了一截长鞭，脖颈被缠住。还未来得及反应，脖子的长鞭收紧，他的身体骤然腾空，被猛得扯到一边。
只那一瞬，他脖子被勒得几乎窒息，摔到地上的时候，疯狂咳嗽。
领头贼匪涨红着脸，喘着粗气看着那逐渐走进火光里的人。
一匹高头大马，上面坐着容貌惊艳的男子，手持长鞭，眼眸泛冷。
“南、绯、音！”贼匪嘶哑着嗓子，眼底全是恨意，“你怎么可能会来？！”
南绯音翻身下马，随手脱掉外衣，盖在少年母亲身上，随后摸了摸少年的脑袋。
而后缓步走到贼匪面前，“黎少爷，你指的是半夜突然要找我道歉的黎小姐，还是带着打手在城门口阻拦的户部侍郎？又或是此刻正在等着接收粮食的户部尚书黎鸿政？你的亲爹？”
贼匪瞳孔紧缩，气势一瞬间被压，“你，你在说什么？”
“呵……”南绯音笑了笑，“真是位置不够高，一个个都以为我万事皆得顾及，一点没把我放在眼里啊。”
她一脚踩在贼匪的膝盖骨上，脚上用力，骨头碎裂的声音盖过了火把燃烧的声音。
“我啊，从小嚣张惯了，还真就没那么多顾忌。带上来。”南绯音淡淡道。
众人齐齐看过去，慕右押着户部侍郎，离焰押着黎鸿政，离云绑着黎若若。
三个人整整齐齐地立在南绯音面前。
南绯音挑了挑眉，不太习惯罪人见到她不下跪。
算了，无伤大雅。
她把鞭子递给方才那少年，“来晚了些，别怕。”
“嗯！”少年重重点头，“我没怕。”
南绯音笑了笑，起身后，忽然抬脚踢在黎鸿政膝盖上。
黎鸿政一下跪在地上。
“黎大人，我想了想，你还是给百姓们磕一个吧。”
“南绯音！你怎么敢？！我可是朝廷命官，你如何敢这般对我？你眼里还有没有皇上，有没有律法？”黎鸿政头发凌乱，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大概是逃跑的时候被离焰揍的。
南绯音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敢不敢的就不劳你操心了。黎大人还是好好想想，你让自己儿子扮成贼匪抢粮，将赈灾粮变为私有，再高价卖出的罪名，够不够得上诛九族这个问题吧？”
黎鸿政脸色煞白，“你……你……”
这时，黎若若冷声开口：“南绯音，这事与我何干？你绑我作甚？我不过是觉得白日里对你态度不好，上门跟你致歉，你就将我绑了，你真以为我黎若若怕你是不是？还是你跟我退婚，心中不满，故意公报私仇！”
南绯音看着黎若若，目光冷淡，“哦，貌似黎小姐看起来确实没有罪名，抓错了。”
“哼，你知道就好！还不快放了我！”
南绯音非常无辜的叹气，“哎。抓错就抓错了，谁还没犯点错误呢。英明如我，也是会犯错的，黎小姐忍忍吧。”
“南绯音！”黎若若气得直咬牙。
南绯音掏了掏耳朵，“别喊那么大声，坑早就挖好了，是你们自己迫不及待的要跳。”
她露出从刚刚到现在第一个真心的笑容，笑得格外好看，“黎小姐，知道为什么一定要从你们户部送赈灾粮吗？
单家的捐赠可以直接送到，无人抢也无人知，却被我悉数扣下。就要折腾你们户部，哪怕章程复杂，哪怕被你为难也要你们户部出粮，知道原因了吗？”
南绯音眼眸扬出一抹妖冶美艳的笑，一字一句，声音低而慢，“盯你们很久了。”
不远的黑暗处，千洺安看着火光照耀下，南绯音那张掩饰不住得意的侧脸，舔了舔后槽牙，“干的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