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凭本事偷来的
梁直看到自己儿子的样子,险些忘了脖子上的刀刃,身子前倾,匕首在他脖子上划出一道伤口。
梁直瞬间不敢动了。
惊恐地瞪着南绯音。
他怎么也没想到,南绯音真的敢杀他!方才若非他及时停住,他此刻已然身首分离。
见梁直此刻才真正恐惧,南绯音笑了,“梁大人真有意思,好似以为我方才一直在与你逗乐似的,果真是傻人有傻福啊,活这么大岁数也没被人弄死。”
她看向堂下十六个女子,开口道:“你们受了什么冤屈,一一说来。”
一群女子面面相觑,离梁文皓远远地,紧缩在一团,不敢说话。
南绯音沉静的声音落在寂静的公堂之下,“有人愿意拉你们,你们也得自己使点力气才行,”
这话说完,她便不再开口。
整个公堂一片死寂。
梁直脖子上流的血染红了他的衣领,也染红了南绯音的袖子。
房顶上,萧烈看着那张平静而庄严的脸,眼睛怎么也移不开。
如此果断而大胆的行事,倒是比他那谦恭有礼的侄儿更适合做天麟国的帝王。
南绯音耐心的等着,终于等到一个细若蚊吟的声音。
“民……民女夏小小,家住城外乌榆县,一月前遇到梁家公子,他说对我一见钟情,偷偷带我离开家,来了宜安城。可他,却带着一群男人,将我,将我百般凌辱……”
女孩子说着声音哽咽,抹了两把眼泪,继续道:“后来我才知,我不是第一个,梁文皓用这种方法欺骗许多周边县村的女子。
若家里条件好一些的,他便留着性命,只折辱打骂。若家里人好欺瞒,他便将人送去花楼,给他挣银钱,若得了哪家少爷的眼,他还会以此要挟,由此在官场上得利。若是讨不了欢心的,便随意让人亵玩,死了就一席草席裹了,扔乱葬岗。”
张氏痛哭出声,慕右扶都扶不住,只得由她跪在地上哭。
南绯音听到最后不由得看了那女子两眼。
那女子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鼓起勇气看了过来,眼神半信半疑,含着期望又不敢期待过重。
南绯音看着她,点了点头,“嗯,可会写字?”
“会。”夏小小应道。
南绯音抬了抬下巴,“将所有人的来历、冤屈以及诉求全部写下来。”
慕右立刻上前拿纸和笔。
这时,南绯音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一脸无辜地问梁直,“差点忘了,是梁大人在审案,不知梁大人可有什么要补充的?”
梁直胸口剧烈起伏,一看就是气得不轻,刚要开口怒斥,就被南绯音打断,“看来是没有,那梁大人歇着吧。反正你也眼瞎耳聋了这么久了,不差这一会。”
梁直气得直翻白眼,惹得南绯音看了他好几眼,生怕他一个不小心过去了。
“梁大人气性可真大,还不如你儿子呢,你看他,多平静,躺得多安详。”南绯音语气里满是赞叹。
慕右看了眼梁文皓,可不就是安详吗,被揍晕过去的,还没醒过来。
送梁文皓和一行女子进来的,此刻立在门后角落的人,是九王爷身边最神出鬼没的暗卫,离云。
以一介女流之辈,成为了九王爷手下的暗卫之首。
想来,梁文皓也是被她打成这样的。
离云素来不在宜安城出现,极少有人知道她长什么模样。
夏小小将所有女子口述的话全部白纸黑字写下来,呈给南绯音。
南绯音非常有礼貌地把一叠纸放到梁直面前,“梁大人,您过目啊。”
她笑着,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这一笔一划,一字一句,皆染着血,带着泪呢,你可得好好看清楚了。”
梁直此刻已经冷静下来,虽然南绯音只一主一仆,可其分明是有备而来,局势对他不利。
为今之计,只有先顺着南绯音的意思,严明执法,先让他结束这场闹剧。
反正公堂之外无百姓围观,公堂之中无高官坐镇,待南绯音走后,他将证据证人一并毁了,再上告陛下,南绯音挟持朝廷命官。
届时,无论南绯音说什么,都无人会信他。更何况,以其以往讨好他儿的行径,他大可以说是南绯音由爱生恨,故意诬陷。
如此,便可将众人注意力转移到定国大将军独子仗势欺人上,至于这些女子,乱葬岗一埋,何人知她们姓甚名谁?
哼,他浸淫官场多年,还能让个毛头小子给算计了不成。
梁直打得好算盘,房顶上离焰也想到了这一层,小声禀告:“王爷,南少爷恐怕要被梁直这个老滑头骗了。”
萧烈看着下方,淡淡道:“他便是坑蒙拐骗为生的,何人骗得了他?”
离焰与离冰对视一眼,这亲昵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南少爷没皮没脸自来熟就算了,他家王爷可是冷如高山寒冰啊,自己亲侄儿都没个好语气,怎么与南少爷几天下来,像是自己人一般。
萧烈不知道自己手下在想什么,目光只盯着下方的身影,眼眸闪过危险,声音很低,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算计人,算计到本王头上了。说你胆大包天,你还真是一点不客气。”
下方,南绯音从公案上下来,收了匕首,走向梁文皓,吓得梁直都顾不上包伤口,一下站起来,“你做什么?”
“嗯?把他叫醒啊。”南绯音睁着无辜的双眼,“我这个原告折腾了这么久,总得让被告说几句话吧,不然显得我多霸道似的。”
梁直气到心梗,捂着心口缓了好半天,怒吼:“你都把我这个主审官挟持了!还不够霸道吗?!你别动他,此案人证物证皆在,没有什么好辩驳的,直接定罪就是。”
梁直心惊胆战地看着南绯音贴在他儿子脸上的匕首,他毫不怀疑,南绯音叫醒的方式,是给他儿子两刀。
南绯音微微一笑,“梁大人说的在理,不过……”
她握着匕首狠狠在梁文皓脸上划了一刀,剧烈的疼痛让梁文皓立刻哀嚎出声。
“就算是定罪,也得跪着听。”南绯音用带血的匕首尖挑起梁文皓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看他,声音轻柔,“梁少爷,你说呢?”
“文皓,跪下!快点!”梁直吓得声音都变了调。
梁文皓看鬼一样看着南绯音,捂着脸跪在地上。
南绯音一边听梁直宣罪,一边用袖子擦干净匕首上的血。
是把好刀啊,不想还了。
她凭本事偷来的,不还才是正理。
嗯,不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