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海市
若说萧明胭刚才还在纠结到底顾哪一头，那现在，她已经做出了决定，以她现在的实力，面对面具人毫无胜算。
更何况，现在海市发生的异变也让人担心，她先保证自己能活着出去，才有机会找回自己的尸体。
“海市究竟发生什么了，这些流下来的酸雨又是什么？”萧明胭一把将黄三姑娘揪起来，就要往外边跑。
可是前路茫茫，瀛洲指引她来得那条路，现在已经消失不见了，眼前所见是崎岖不平的道路，细雨飘风，风中传来的是近乎酸臭的气味。
“这哪是什么酸雨，这是胃液！”黄三姑娘在萧明胭怀里嗷嗷叫了两声：“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海市其实是……”
她话音还未落，就又叫起来：“坏了，张小花的尸体呢？”
一滴酸雨滴落在了萧明胭的手臂上，马上冒起了水泡，烟气滋滋升腾着，她手臂一痛，黄三姑娘所说的胃液，竟然对魂魄都有腐蚀能力。
刚才在海市之中参与拍卖的人已经不见了，萧明胭停下了脚步，她自知，若是再这么漫无目的地奔跑下去，她这个孤零零的魂魄，早晚也要被海市吞噬。
必须先找到张小花的尸体，萧明胭观察着四周方位，可四下的环境几乎是一致的，入目皆是土黄色，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伸出手指，轻轻掐算了一番。
可是她居然连方位都算不出来，这个地方简直是古老的混沌之地。
“别浪费时间了。”黄三姑娘气哼哼道：“让你别来你非来，海市这个大家伙这些年衰弱得厉害，它都快要死了，你们还敢来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萧明胭一怔：“你之前说得衰弱，指得是海市？”
“当然了，海市那可是很厉害的妖兽，放眼全世界可都没有几只，只是咱们附近这只已经年迈体衰了，所以连自己身体的情况都控制不了，你看这胃都病成什么样了！”黄三姑娘翻了个白眼，跳下去踢了踢坑坑洼洼的地面。
此处是海市的胃部，萧明胭哭笑不得，这场让她们瑟瑟发抖的酸雨，竟然只是一只老年海市胃部不适，所引发的反酸，也难怪萧明胭根本掐算不出他们的方位。
海市在海面上游弋，方位必定是错乱的，入目皆是满布伤痕的胃囊壁，可在前方，竟然漂浮着一个人影。
萧明胭急追上去，站在前方的人，竟然是瀛洲，她的脚下，匍匐着不少人的尸体，而她的指尖，竟流下了鲜红的血色。
地上躺着的，多数都是刚刚参加拍卖会的人，瀛洲贪婪地舔舐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她听到了动静，回过头来。
她那张原本像人的脸，此刻在双腮之上，竟然浮起了密密麻麻的鳞片。
四颗锋利的尖牙，在瀛洲的嘴巴里交错着，上头还挂着肉丝和血迹。
“真不巧，被你看到了。”瀛洲的嘴巴撇了撇，将尖牙收了回去：“看样子，你很害怕啊。”
胃液又一次倾洒下来，萧明胭躲无可躲，只好忍受着腐蚀，皱紧了眉头，瀛洲现在很可怕，但也只有跟着瀛洲，她才有机会逃出去。
“对于我来说，你什么样子根本无所谓，我想知道怎么离开这个地方。”萧明胭紧紧抿着唇，瀛洲的实力深不可测，就连一向大摇大摆的黄三姑娘，都趴在萧明胭身上，不敢再看她。
“你怀里的那个家伙，是黄家的小丫头？”瀛洲缓缓走了过来，她甚至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黄三姑娘的皮毛：“也罢，反正今日之后，本地的海市将不复存在，我没必要再得罪黄家。”
“海市不复存在是什么意思？”萧明胭不动声色地略往后蹭了一步，她不知海市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但是她知道，瀛洲的本事不是她可以想象的。
瀛洲的眼神中竟有几分眷恋：“海市已经太老了，他支撑了这么多年，已经很痛苦了，是我太自私了，想让他再坚持坚持，可没想到，多一日都不行了……”
她也察觉到了萧明胭的防备，不由轻笑道：“你放心，我不会杀了你的，这些人会死，是因为他们竟然想趁着海市衰弱，取走海市的内丹。”
萧明胭的神色也缓和了不少：“海市的生老病死，本来也是自然规律，你为何要勉强他坚持？”
瀛洲的语气很是温柔：“因为海市的身躯太过庞大，若是他身殒道崩，必定掀起狂波巨浪，周遭的渔船都会遭殃的。”
这世上又有哪一日没有渔船，萧明胭心中微微一动，她居然理解了海市和瀛洲的心意，他们正用自己的方法， 维护着这片海域的宁静。
“海市一死，海面上会涌起三天蜃气，在此处漂浮的船只，都会被引往错误的方向。”瀛洲伸手摸着海市的胃壁：“他每一日不能坚持之时，便想着要保护还在海上讨生活的人。”
萧明胭眼神一黯，这一次，就连黄三姑娘都没有多嘴说话。
在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瀛洲忽而释然一笑：“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可没有那么好的心肠，你们这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断向海市索取，我对你们可没有什么好感，但……这是海市的选择啊……”
她轻轻叹了一声：“海市为了维持自身，每至十五，都要吞噬阴阳魂魄，但这次，他用不着了，你的尸体就藏在下一层，你顺着此处往前走，应该能够找到。”
萧明胭也不是个虚伪之人，她道谢过后，便要抱着黄三姑娘离开，却听得身后的瀛洲高声叫道：“海市为救千人万人而吞噬十人百人，只因如此，他便要灰飞烟灭，你说公不公平？”
这个问题，却让萧明胭一时语塞，她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当她再回头时，瀛洲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萧明胭眼眸一垂，急急往前方走去，很快，她就看到了尸体坠落在前方崎岖的路上，她找到了张小花的尸体，便直接钻入进去。
只是一瞬间，她就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倾轧，海市所在之处，人的躯体如何能承受此般强压，更何况，周围的酸腐之气更是浓烈。
正在萧明胭感觉自己马上就要窒息，喘不过来气的时候，黄三姑娘匆匆往前奔去：“快过来，这儿有水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