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幻痛
景晚秋挂掉电话，嘴角上扬。
他终究开始要快白洁一步，等到他派来的杀手亲手解决掉白洁，一切就尘埃落定了。
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不染纤尘的霸道总裁，而白洁只是个犯事的犯人罢了。
自从夜来进医院后，他忙了得有大半年了。他之前一直都在处理那些痕迹，没来得及去照看夜来。
想到这里，景晚秋给手下打了个电话。
“派一辆车过来，我要去省医院看看夫人的情况怎么样了。”景晚秋言语中难得的带着柔情。
挂掉电话，他动手按下了键盘上的几个键。
算好时间，等到车来了之后，这电脑就会完全格式化。
“景 总。”青春靓丽的助手这时候跑了过来，她对景晚秋附耳低语了几句，语气有些凝重。
“好，我知道了。那些闹事的人，你们直接报警就好了。”景晚秋满不在乎的吩咐到，员工的死活和他有什么关系？
那些黑道上混的不好没被抓的那群人，因为“义气”就决定来碰瓷景氏集团，真不知道是谁给他们的胆子。
如果不是他最近在避风头，他很乐意花钱去接触接触“猎人”们。花点钱解决那些烦人的苍蝇，再好不过。
助理视线透过玻璃窗望向楼下，那辆景晚秋专属的豪车停在那里。
“景总，您的车已经来了。祝您有一个愉快的周末。”助理躬身行礼，景晚秋欣赏的扫过她的身材，转身离开。
对于其他女人，他抱着欣赏的态度。毕竟她们都没有柳夜来那般钟灵毓秀。
等到景晚秋下了楼，助理站在办公室里，左右打量了一番。
早已戴在耳廓上的耳机此时亮了起来。
“柳总，景晚秋已经前往医院了。”助理将自己手中的资料塞到景晚秋桌子上。
“不要让他发现最近的公司运营都是我在指挥。”耳机那头，柳夜来有气无力的说道。
“柳总，你都已经怀了孩子，而且马上就要生了。为什么还要操心公司的事情？”助理抱着手臂，有些忧虑，她在为柳夜来的健康着想。
自从柳夜来怀了孩子，没有出现在公司内，公司上下都隐隐有一种声音。
“没有柳夜来的景氏，是没有未来的。”
公司内部各怀异心，要不是柳夜来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来公司主持大局，那些牛鬼蛇神说不定就跑出来祸害公司了。
那段时间原本该主持大局的景晚秋不知去了哪里，公司上下在柳夜来的调动下，一次又一次的度过了危机。
不久后景晚秋回到公司，柳夜来本以为自己可以回医院安心生孩子，没想到离开公司大半年的景晚秋变得一窍不通。
她只能联系景晚秋身边的助理，让她将公司每天的情况报告给她，她经常熬夜写策划书。
因此，助理在公司里水涨船高，景晚秋对她也十分的依赖。
但没人想到，助理背后的那个人，是将要生孩子的柳夜来。怀了孩子，依旧连夜操心公司运营。
助理之前还旁敲侧击柳夜来，为什么要匡扶景氏？明明她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要选择景晚秋这样的人。
得到的答案是：“景氏的这条船上，载着的不止我们两个啊。”
她维持景氏集团并不是为了武功全废的景晚秋，而是为了在景氏集团拼命打工的各位。
“话说完了，就继续按我的命令去做。景晚秋下午不在公司，会议就由你主持。记得，不要跟风上官家的那块地，那不是我们能拿的。”
柳夜来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挂掉电话。
助理身为女人，她的第六感告诉她，柳夜来这是要生了。
泰山般的压力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没想到自己还没毕业几年，满脑子的理论知识便被掏空。
助理收拾好东西，转身离开景晚秋的办公室。
与此同时，病床上的柳夜来捂着大肚子，那里传来一阵阵的疼痛。
使用过度的大脑宛如被刀片切割了一番，疼得她浑身发软。
这大半年来都是这样，一旦她思考过度，脑子便会剧痛。医生也查不出什么原因，柳夜来只能归咎于那句老话：一孕傻三年。
“医生，护士。”她气若玄虚，浑身上下使不出力来。
拿着恭桶的保姆刚走进来，瞬间发现了柳夜来的不对劲。
“夫人，夫人！大夫！大夫快来啊！”保姆冲出门外，大声呼喊着妇产科的大夫。
“为什么临盆了也不说一声？”妇产科的大夫问身边的护士。
“她不让我说。”小护士也一脸委屈。
医生看着满床的纸稿，真是想骂娘。他这几个月来可是见识了柳夜来的行为，不得不说柳夜来体质好，怀孕期间还能处理公司大大小小的事情。
可是都快临盆了，身体也不能这么糟蹋呀。
“准备接生。”医生声音严肃了起来，身边的护士们立刻拖着柳夜来的病床前往手术室。
“孕妇的家属呢？”医生问站在一边的保姆。
“啊？我也不知道啊，我们家老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不知道啊。”保姆脸上的茫然不似作假，医生的血压立刻上来了。
“女人怀孕的这个时间段是最需要陪伴的时候，万一她患上了精神疾病，这就不是命的问题了。”
医生刚准备斥责几句，但是看见保姆哆哆嗦嗦的站在那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人家只是保姆，是个打工人。自己又何必去指责她呢？
医生转身离开，浑身的情绪立刻被他丢到九霄云外。
“张医生，上官医生说需要您的配合。他那边也有一个孕妇生孩子了。”一名小护士急急忙忙的冲过来。
“”张医生沉默了片刻。
“告诉他，等我确定我的病人母子平安，我再去他那。”张医生消完毒，转身走进手术室内。
无影灯照在柳夜来脸上，她似乎什么都看不见。但肚子的剧痛一遍又一遍的提醒着她的处境。
她竟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是肚子受伤了，还是在生孩子。
透过那胸口，那颗坚强而脆弱的心脏传出各种情绪。
累。
别人面前强装镇定的她忍不住哭出来。太累了，自从和景晚秋在一起，全公司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会让她拿主意。
她忽然想起，自己只是个还没毕业的大二学生。明明还没有进入社会，为什么会扛着全公司前行？
可是她不能倒下，不能和公司的人说一个累字。她怕自己说出来，那些外面的豺狼虎豹便会冲上来将她分食殆尽。
市场上，没人会因为你是女人，怀了身孕就会原谅你。他们只会死死的盯着你，趁你元气大伤，拼命咬死你。
景晚秋建立的敌人太多，他们都施压让柳夜来喘不过气来。每天即使躺在床上，都不免感受到他们的恶意。
恐惧。
柳夜来不止一次晚上从睡梦中惊醒，可是空旷的病房里，连说话的人都没有。保姆不能住在病房里，这是景晚秋的规定。
所以每到晚上三四点钟，她想要起床如厕的时候，只能孤独的穿过那阴暗的长廊。闻着空气中的消毒水的味道，以及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水滴声。
柳夜来的思维便会疯狂的发散，记忆中的那些恐怖片和鬼故事让她惶恐不堪。
她只能一步一步，用发酸的脚去丈量厕所到房间的距离。这种折磨要经历半个小时，即使回到房间，她也不敢关灯。
她怕自己床下会伸出一只手，死死的拽住她的脚。
孤独。
孕妇是最需要陪伴的，景晚秋不在身边的日子。柳夜来疯狂的猜测他去了哪里。
是不是扛不住上官家施压，向他们投降了？是不是又和哪个女人鬼混去了？
这些想法从她的脑海中一闪而逝，好像她并不在乎景晚秋，她在乎的是一个幽灵。
那个幽灵和她是好朋友，很久以前就是了。她美丽、大方、善良、正直，脸上经常挂着一副若有若无的微笑，好像全世界的人类都值得她爱一样。
事实也确实如此，怀孕的这段时间，柳夜来经常在回忆中捕捉到她的残影。在漆黑的夜里，期望她能够温暖她的心灵。
可是什么也没有，幽灵就是幽灵。记忆中的幽灵只能干涉记忆，并不能干涉现实。
痛苦。
大起来的肚子让柳夜来痛苦万分，婴儿压迫到了神经，导致她经常遗漏出来。保姆面色如常的给她擦干净屁股、换好衣服、然后去清洗恭桶。
然后时不时给柳夜来传授发生这种事应急的方法，最后给她换上了成年人尿不湿。
柳夜来知道保姆尽职尽责，是为了她好。
可是对于柳夜来而言，这是一种折磨。是对尊严的折磨，是对她这个成年人的一种折磨。
保姆不嫌弃她，会为她按摩，为她擦身体。
可是这本是身为丈夫的景晚秋应该做的呀，为什么会让保姆来做？难道景晚秋身为丈夫，连自己女人的身体被人看去都不在乎吗？
这种想法无意间充斥了柳夜来的脑子，她自嘲的苦笑起来。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居然会以为自己冰清玉洁，高贵无比啊？
也许，自己当初扑上去是自作自受？自我感动？这算什么？
霸道总裁就是霸道总裁，他不可能为了女人而脏了自己的手。
夫妻之间难道不应该相互扶持，相互帮助的吗？为什么自己在最需要的时候，景晚秋连看都不愿意看她？
明明她怀的是景晚秋的孩子，为什么他甚至都不肯来稍微照顾照顾她这个孕妇的呢？
“孕妇啦！”恍惚之间，柳夜来听到了医生的呼喊。
“不要放弃！不要放弃啊！”张医生握着她的手，给她加油打气。
为什么不要放弃？我真的好累啊，我就想休息休息，我活了这么久，就想为自己活那么几秒钟。
“想想你的家人，想想你的朋友！”赵医生满头大汗，对着瞳孔逐渐扩张的柳夜来喊到。
家人，妈妈夏荷吗？朋友，是浅浅还是薇子？
柳夜来的眼睛反射出无影灯的光，她凝固的脸上多了一丝表情。
光，好刺眼的光啊。
好像是太阳，那么亮的光只有太阳才有。
柳夜来挥了挥手，白净的手臂遮住双眼。身上迎风飘扬的白裙让她有些恍惚，自己这是回到了开学的时候吗？
她丢下蛇皮袋，凭着本能走到了她之前住着的那间宿舍。
“同学，你的钥匙。”
“同学，要不要办电话卡？”
“新生看这里，看这里喽！”
嘈杂的声音被她抛之脑后，柳夜来走进微凉的宿舍，来到那间熟悉的房间。
阳光缓缓洒落在阳台，站在房间中的少女耳朵动了动，她笑着回过头看向柳夜来。
“你好，我叫刘熙雅，从今天起。我们就是舍友喽~”那宛如水晶花般动人的少女伸出手来，柳夜来紧紧的握住。
冰凉中带着一丝温暖，宛如上好的美玉。
“病人有意识了！”张医生的助手欢呼起来。
“生了，生了！是个男孩！”另一名助手将浑身羊水的孩子擦干净。
张医生擦了擦脸上的汗，由衷的欣喜。
“医生，我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柳夜来面色苍白的问道。
“那个恭喜啊，是个健康的男孩。”张医生说道，其实生的是个女孩，他也会这样说。
但柳夜来脸上没有露出任何的欣喜，反倒失落的垂泪。
手术室的门被打开，在外面晃悠的景晚秋第一时间冲上去。
“夜来，孩子怎么样？”景晚秋一句话，直接触碰了雷区。
柳夜来刚因为景晚秋的到来，还选择原谅他。结果景晚秋的一句话，让她撇过头不想见他。
“怎么了这是？”景晚秋纳闷了，我千里迢迢跑过来看你浑身脏兮兮的给我生了个孩子，你居然还抱怨我？
“这位先生，母子平安。”张医生拦住景晚秋，床边的那些助手看向景晚秋带着审视的眼神。
告诉他是本分，拦住他是情分。
景晚秋这才意识到，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他攥紧了口袋里的一瓶药，情绪在胸口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