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医生好像认识你
晚上十点，城市街道两旁的霓虹灯绚烂无比，绵延至天际，华清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灯火通明。
七楼是骨科，突然，“啊——”
一间诊室内传出的一声杀猪叫，引得走廊上的人频频张望。
左愿将来人脱臼的胳膊复位回去，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
手法利落到位，她心里给自己打了满分。
她瞟了一眼旁边陪同的男人，身上的衬衣稍显凌乱，袖子挽至小臂，露出肌肉线条完美的小臂，整个人成熟稳重。
男人嘴角扯起一抹客气的笑意，颔首道：“谢谢。”
左愿淡然地点点头，一张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可以说有点冷漠，坐下来对着电脑专心致志敲病历，“不谢。”
但只要男人朝旁边偏一点，就能瞧见满屏的：啊！！！！！！！！
时间回到半小时前。
左愿嘴馋想吃医院后面小吃街最尽头的钵仔糕，下手术后已经是九点了，她索性就抄小巷过去。
但往日寂静的巷子里，此时却声响阵阵，伴着拳肉的撞击声，时不时蹦出几句粗重的辱骂。
一听就是在打架。
左愿站在原地，眨了下眼睛，伸出去的脚收了回来。
算了，要是被当作同伙一锅端了，不值当。
但是——
“欺负老人可耻！”愤懑的声音，带着少年的清朗，语气中的怒火，让左愿拨打110的动作顿住。
巷子口只有阿婆的钵仔糕摊，难道被人欺负了？！
她探出头，借着巷口朦胧的灯光查看情况。
地上七歪八扭躺着几个人影，仔细听，能听见吃痛的吸气声，最中间立着一个非常高大挺拔的背影，背对着，看不清脸。
此时却有一个人在他身后鬼鬼祟祟，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
左愿眼神一凝，几步上前，一把抓住男人举起的手，往后一掰。
“啊！”顿时巷内响起一声惨叫，还伴着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偷袭可耻。”左愿板着一张小脸，手上劲不减，面无表情吐出这四个字。
她往地上扫了一眼，一块比她脸还大的板砖，顿时手中的劲又大了一分，混混一时间哀叫连连。
见人彻底老实了，她嫌弃丢开，走到巷子口，蹙眉回头，“阿婆……”
只是一眼，她就噤了声。
朦胧的灯光下，立着的人，穿着简单的衬衣长裤，额间散着几缕碎发，眉眼深邃，高挺的鼻梁，薄唇抿得很直，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她心口一窒，傅垣？！他回国了？！
正当左愿思考的时候，傅恒突然抬头，两人对视，气氛有些许凝固，就连空气也变得稀薄，让左愿呼吸变缓。
“你是找钵仔糕的阿婆吗？她已经安全回家了。”刚刚听到的年轻声音响起，打破了此时有些诡异的气氛。
左愿循声看去，只见一个年轻人捂着自己的手，走到灯光下，说话时龇牙咧嘴的，看上去应该是刚刚受的伤。
左愿回神，强制自己的视线从男人身上收回，“是吗？”
男生解释，“我和老板，不，是老师从这里过的时候，遇见他们欺负人，就出手了，刚刚谢谢你啊，不然我老师就要头破血流了。”
他一脸痛苦倒抽着气，她这才发现男生额头上是细细密密的汗珠，唇色略发白，一侧胳膊不正常的扭曲着。
左愿一眼扫过去，脱臼了。
“没事。”她应着，余光却一直留意着傅垣。
只见他弯腰将地上掉落的外套捡起来，把喋喋不休的男生揪到一边，朝左愿点了下头，“刚刚，谢谢了。”
左愿张口还没说话，旁边的男生突然惊呼一声，“人呢？！”
她低头看，发现应该在地上安详躺着的混混没了身影。
人消失了？！
“那儿！”
左愿朝着他示意的方向看过去。
是她来时的方向，没什么光，漆黑一片，隐约只见几个身影鬼鬼祟祟的，听见男生气急的声音后，加快动作，不一会就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
她收回目光，悄悄瞥了一眼傅垣，他半张脸隐在暗处，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去医院。”傅垣拍了一下男生的头，言简意赅。
她心神一动，手比脑子快，一把抓住傅垣的小臂，“等等！”
傅垣回头，一双漆黑的眼睛，眼角微扬，透着疏离，但还是礼貌地问了句，“怎么了？”
左愿收回手，解释，“去华清附属医院吧，我是那里医生，快一点。”
华清附院是b市最好的医院，里面医护资源强悍，最为出名的是骨科，就算一个小小住院医，拉出去都能一个顶俩，平时挂号的人数不胜数，甚至有时候还限号。
能去那里治疗是最好不过的，傅垣自然不会拒绝。
一路上男生都在说话转移自己注意力，左愿也知道了他叫徐酌，是傅垣带的研究生。
接着就有了诊室杀猪叫的一幕。
脱臼复位后还需要拍片检查，她看着徐酌的片子皱眉，“骨头是没什么问题，但是韧带断了一半，需要手术缝合。”
徐酌听后脸色发白，颤着声音问，“很严重吗？”
左愿见状忙安抚他，“不严重，小手术。”甚至还开了个玩笑，“往那儿一趟就当午睡了。”
徐酌听了干笑一声，“我这午睡时间和地点还有点特别。”
因为有左愿，人很快就被推进了手术室，进来的护士看见左愿主刀，语气惊讶，“左医生，你来做？”
左愿示意护士帮她穿手术服，随意“嗯”了一声。
手术结束得很快，出来的时候，傅垣正在打电话，依稀只听见“附院”，“巷子”，“混混”等词。
看来是在处理混混的事情。
听见响动他转身，接着挂了电话上前，率先看了眼躺着的徐酌，接着抬头望着左愿。
左愿穿着洗手服，脸上的口罩还没取下来，只露出了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手术很成功！”
傅垣点头，“谢谢，麻烦了！”
声音醇厚温润，带着感激之意，却不显亲近，透着疏离客气，是陌生人之间简单的问候。
左愿黑长的睫毛垂下来挡住了眼底的情绪，摇头，“不用。”
将徐酌推回病房后，左愿叮嘱注意事项。
她说一句，傅垣就嗯一声。
此刻左愿觉得自己就像是社区大妈，话从来没这么多过。
偏偏男人还耐心地应着。
最后她实在搜刮不到了，才收嘴。
华清不光医疗资源好，对医护更是慷慨大方，有自己单独的值班休息室。
一番折腾下来已经十二点了，左愿今晚索性直接就宿在医院了。
此时她却看着手边的毯子，脸色纠结。
一分钟后，她抱着毯子出现在病房门口。
顶着徐酌不解的目光，她进去，将毛毯放在沙发上，随意开口，“晚上冷，借你们用。”随即将早就想好的理由抛出来，“你们帮了阿婆，这点小事应该的。”
回到值班室后，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去看了一眼镜子，有些苦恼，“早知道今天出门就洗头了！”
病房里，徐酌好奇地看向傅垣，“老板，那个医生好像认识你？”
他探头，支起身子，却被傅垣一指头按下去。“好好休息，少说那些有的没的。”
说完，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病历卡，默默记下了医生的名字：左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