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悲歌欢唱 四十一
父亲在家休息了一段时间，换了两次药，换药的钱都是我们自己付的，手指总算是恢复到以前了，就是留下了一些疤痕。医生说，这疤痕要过很长一段时间，才会慢慢消失。有不少跟父亲关系不错的人，都来家里看望他。
有个年龄比父亲还要大的人，他以前也是跟父亲一起在工地干活的，后来不做了，去市区一家食品饮料批发厂里做。他知道父亲手受伤了，也回来看望了一下。他也是附近村里的，具体是哪里的，我也没问过。这些事都不是我们小孩子该过问的，一般有人来我们家，我都会离他们远远的。等着人走了，我再过去，这次也一样。
那个大伯走了之后，母亲笑着喊我：“诸葛，你过来，给你说件事。”
我看母亲微笑，觉得应该是好事，便问：“什么事？是不是要给我说媳妇？”
母亲说：“你想啥呢？才这么小，说什么媳妇啊！”
“不是说媳妇你冲我笑啥？”
“这孩子，不说媳妇我就不能笑了。”
“说吧！什么事，对我有利的，我就听，对我没利的，我尽量离的远一点。”
父亲在旁边说道：“你这孩子，咋能有这种想法。对你有利的，你就关心，对你没利的，你就躲避。”
我说道：“好了，我不躲避还不行啊！”
“你二伯说，他们干活的地方，现在还缺工人，过几天他回去，把他侄子带去干活。问你要不要去？”父亲说道。
“原来是让我去干活啊！还以为是给我说媳妇的好事呢！”我不高兴的说道。
母亲说：“你去吗？在家也没事做，出去干活挣点钱吧！现在你爹手还没好全，暂时不能出去。”
我更不高兴了，说道：“挣钱的时候想到我了？”
母亲的脸上，也没有刚才的笑容，说道：“我们就是问你一下，要不要去你说了算，我们也没逼着你去。这不是觉得你不上学了，在家也是闲着，人家那里缺干活的，也不是很累的，就问你一下，看你这话说的。”
“我说的不对吗？我不上学了，就让我去挣钱。然后再把钱给你们，供张堂上学。”
“你咋这样说？你要是上学，我们也供你啊！你当时自己不想上学的。”
“我倒是想上学，你们又没钱供我，就是供到初中，也供不到高中、大学。”
父亲听不下去了，有点生气的说道：“你要去就去，哪来这么多废话，反正过两天人家就离开。”
我看父亲要发火，不敢再争执了，说道：“我再想想吧！”然后就回自己屋里了。
本来挺好的一个开头，结果说到最后成了这种局面。我回到屋里，点了根烟抽着。心中对父母充满了恨意。把我养大，就是为了让我挣钱给你们？要是我不挣钱，你们是不是就不养我了？很多不正确的思想，占据了大脑。都开始怀疑，我到底是不是他们亲生的？
到了晚上，妹妹来我屋里，喊我吃饭。我故意用很大的声音，像怒吼般回答说：“不吃了，吃了以后还要偿还呢！”
妹妹才五岁，根本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听我说话的声音，加上我的表情，把她给吓哭了。‘哇哇’的哭着，走出去了。
母亲在那屋哄着妹妹，父亲用同样的语气冲我屋里说道：“你多大本事啊？冲孩子发火。孩子吃饭看不到你，专门跑过去喊你一声，看你那德行。”
我听着他们吃饭的声音，在屋里不是滋味。又想出去哄哄妹妹，又迈不出去屋门，拉不下脸。心里觉得自己做的有点过分了，就是再赌气，也不能把气撒在一个孩子身上，她是无辜的。本是一片好意，结果还被轰了出去。
等到了晚上十一点多，他们都已经回屋睡了。我又出来吃饭，肚子实在饿的受不了了。父母可能是知道我会出来吃饭的，特意把饭菜给我单独留了一份。母亲还从屋里走出来，问我：“要不要在炉子上温温？饭菜都凉了。”
我还是之前的那个语气，说：“不用了。”
母亲没再说什么，转身回去了。我的心突然疼了一下，除了父母，谁还能这样包容自己呢？眼睛突然不争气的眨了一下，眼泪哗哗的从眼中流出。
这应该是父母生气时吃的一顿饭，却是我惭愧时吃的一顿饭。也就是父母这样包容着自己，如果换做外面人，谁管你吃不吃，爱吃不吃，凉了自己活该。
有些任性，只能在最亲近的人面前出现。在别人面前，你的任性，只会换来更任性的事情。甚至会有更加恶劣的效果。
一生会拐很多弯，走过很多路口。会遇到谁，会发生什么事，都是无法预料的。都是等到事情过后，才会带着遗憾感慨的语气说道：“真没想到，当时会遇到你。”
吃完了一顿感动的饭，不安的睡了一晚。想想自己，所说的话，所做的事。岂止是不懂事，简直就是不懂事。
第二天起来，母亲在外面扫地。我故意咳嗽了一声，引起她的注意。她说道：“起来了。”
我嗯了一声，心想她怎么不问我干活的事呢？肯定是因为我昨天的态度，知道说了也是生气，就不再提了。她哪知道，昨天我想到半夜，已经想好了。
我假装漫不经心的说道：“他们在哪干活？”
母亲应该是没有听懂我说的是什么意思，问道：“你说啥？”
“我是说，那人是在哪里干活？”
“他在市区，咋啦？”
“没事，就是问问。”
“你又不去，问啥。”
“我得看他们工资是多少啊！万一比饭店还少，我咋干啊！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不能越挣越少啊！”
“听他说是一天十块，做过三月以后可能还会长的。”
我一听，一天十块钱，快要忍不住蹦起来。比饭店高一倍呢！也就是说在他那里做一天，能顶饭店两天的。以后还可能加工资。这也太好了。突然想起，工资高自然有它的原因，是不是工作量太多太累？又或者是有一定危险性？不工资的。否则不会有那么高的工资，我一直坚信，没有一个老板是傻冒的会无缘无故的给工人加工资。而且傻冒是不可能当上老板的。
想到到这里，我又顾虑了。无论是工作量太多还是有危险，我都做不了。刚才的那种快乐心情，又被这些顾虑淹没了。接着问道：“他们那里一定很累吧？”
母亲说：“应该不是很累的，就是每天给人家装货卸货。也不是一直卸。听他说，是因为夏天热了，饮料批发的多了，才招工的。”
“怎么工资这么高？”我还是有点不放心。
“这工资还算高？人家比这工资高的有的是，只是你没见到过。也就是饭店那种地方，才会那么点钱”母亲说道。
一话说的我有点坐井观天。自己见识的太少了，所以才以为一切都是自己所见的那种。人不能因为帮人一次，被人误会，就再也不做好事了。要知道，选择走哪条路，都无可厚非，但是来回选择的人，就会前功尽弃。
既然都已经了解，那就直说吧！我对母亲说道：“我打算去那里干活，要俺爹帮我问问？”
“那你自己给你爹说去呗！”
“我不是怕俺爹……”后面的话我没有说，母亲也知道我的意思。
母亲扫完地，然后就回屋里给父亲说事。我在外面偷听，看他是什么意见。昨天闹的那么过分，不会不管我吧？
没想到父亲听了之后，还挺高兴。说等下就去找人家说。看来是我多想了，这毕竟是父母，要是别人的话，恐怕管都不会管的。
事情发展的十分顺利，父亲去了那个大伯家里，把我同意去干活的事给他说了。那个大伯也挺高兴的，本来这就是说好的，只要我同意就行了。
几天之后，我们该出发了。大伯说，还要带着他的一个侄子。我们一块去好做个伴。父母把我送到大伯家里，见到了大伯的侄子。我一看到他侄子，内心充满激动快乐惊奇。我想，他侄子看到我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心情。
因为他不是别人，就是上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