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二零零八年 记九

    父亲让我们从盖房班试了一天，都没有做成。他跟母亲商量，要把我们带到建筑队去，他以前干活的地方。

    母亲觉得我们在村里这种地方还干不成，去了大建筑队恐怕更不行，不想让我们去。父亲好像不愿意就这样放弃，执意要带着我们去。母亲也说不了她，就随他了。父亲没有给我们商量，直接就说过两天带你们去干活。

    因为父亲说的是建筑队，我心里是忐忑不安的。在村里这群熟悉的人里面干活，有跟你关系不错的，还会帮一下，去外面谁也不认识谁，到时候遇到做不了的还不得干瞪眼。但是又不敢反驳，只好点头说知道了。

    过了几天之后，父亲就带着我们俩去河南卫辉县的一个建筑工地。

    我们到了卫辉车站，天已经黑了，是有领班管事的把我们接到工地的。我们把行李放到睡觉的地方。他对父亲说等下去伙房吃饭吧！

    宿舍是用彩钢搭成的房子，一间间的连在一起。地下是潮湿的，永远都干不了。屋里除了床，没有任何摆设。床是用木板搭成的上下铺。每个铺能睡三个人也能睡五个人，挤挤睡七个人也没问题。

    屋里的只有一个二十五瓦的灯泡。晚上掉点什么东西，基本上找不到。每个人洗脸盆都放在床铺下面，早晨起来的时候，从床铺底下拿个就能洗脸，拿错也很正常，他们也不计较这个。他们都是四五十的年纪，很少有人早晨刷牙。

    晚上睡觉的时候，呼噜声不绝于耳。他们抽烟也是值得一提，晚上下班吃饭回去之后，几个人一边聊天，一边抽烟。一支接一支，屋里除了烟味就没有别的了。要是没有去过的人，走到里面会迷向的。

    第二天早晨五点半，父亲就把我们两个喊起来，说洗漱一下就去吃饭。规定的六点吃饭，六点半干活，比我们在印花厂上班还早。到工地开始点名报数，领班简单说两句。注意安全，工作细心。

    我们这个班有二十个人左右，包工头是邯郸的。工人大部分都是他们那一片的，说话口音都一样。父亲说这本来是他们村的一个大的盖房班，领班的跟包工头关系好，就把他们带出来了。虽然都是吃苦受罪，工资却能高三分之一。像父亲是绑钢筋的，一天是六十，我和弟弟是干零活一天给四十。

    去了建筑队，才知道什么叫伙食一般。早晨喝玉米面粥，吃咸萝卜就馒头。中午一般吃面条，西红柿汤。晚上有时候吃米饭跟白菜，换样的时候少。他们只有做饭的地方，没有吃饭的地方。厨房外面有一排彩钢房，我们都是蹲靠在彩钢房吃饭。

    我吃饭比较慢，每天中午吃饭，我们那一排里面都吃完了，我还在那里吃。还不忘自我取乐一下说：也就是我，能坚持到最后。

    到后来，我们俩干活累了，早晨都不愿起床。多睡一会，等到干活的时候，再起来直接去工地，早晨不吃饭。父亲怕我们早晨不吃饭，干活没力气，就会去厨房给我们打饭，再给我们端到床边，用哄孩子的语气喊我们吃了。

    那时候我在想：你这么娇惯我们，到老了我们不孝顺你，你会不会后悔？如果你老的不能动了，我们不把饭端到你床前，你又会怎么想呢？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