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梦境一

    “馄饨，皮儿薄肉厚的馄饨，小姑娘，你们要不要来一碗？”

    一个面容憨厚的男人在小摊前叫卖，见到一姑娘带着个女娃走过，赶紧叫住了人，推销起自家的馄饨来。

    “东京城里谁不知道我家馄饨，那叫一个鲜香，您瞧瞧，那骑马的达官贵人也在我家吃。”

    贺瑜面色平静，恍若未闻，要不是小师妹痴缠着要下山逛逛这俗世，她现在还在观中描符呢。想到此处，她低头看向手边口水都快流出来的小女娃有些无奈的说道。

    “小昭，你要吃吗？”

    “要的，要的。老板来两碗！啊不！来三碗！”

    小女娃重重的点头，然后拉着师姐的衣袖往小摊后面钻，不顾摊贩听到“三碗”时的惊诧。早就听说山脚处的馄饨摊味道好，东西多又实惠，观里侍奉师傅的童子得假归家时都会来这吃上一碗。但贺昭是个孤儿，又实在年幼，因此观主从未准许其离山。年复一年的在观中长大，山上的每一寸地都已踏遍，小贺昭对山外风光早就心生向往。自从被师傅捡到带回观中，收为弟子后，观里跟自己一样大的童子便从不爱跟自己玩耍，他们只会在每次自家中归来后，在小贺昭耳边一遍又一遍讲起山下那家好吃的馄饨摊，勾的她心痒痒。

    这次师傅被老皇帝请到皇宫商讨大事，短时间回不来，贺昭便逮着机会，痴缠了师姐好些日子，终于磨得她愿意带她下山。没有办法，想要下山必须要观主给的令牌，小贺昭在这几年已经无数次被山下那看不见的光罩撞的鼻青脸肿。

    贺昭拉着师姐进了小摊后面，寻了一处略微偏僻的位置坐了下来，等待着传说中的馄饨。

    “客官，您的馄饨来了！”

    屁股刚沾上板凳，就有一个身着布衣的大娘将馄饨端了过来。

    “您慢用。”

    贺昭看着桌上的馄饨，嘴里分泌出神秘液体。她将其中一碗推到师姐面前，然后毫不客气的揽过剩下两碗，头埋了进去，时不时发出一些惊叹。

    “师姐真好吃，这比赵大娘的馒头好吃多了。”

    听到贺昭提起赵大娘的馒头，贺瑜不由得莞尔一笑。

    “好好吃你的馄饨，莫要多话！”

    吃完馄饨的贺昭正一脸满足的走在师姐身边，突然被前面的吵吵嚷嚷所吸引，于是便拉着贺瑜挤进了人群。

    如今正逢秋收，太阳高高挂在天上，街上的行人本来去匆匆，但见此处有热闹瞧，也挤了进来，生怕错过了什么。

    人群中心是几个穿着官服的衙役和地上哭喊撒泼的妇人以及在一旁手足无措的男人。

    “差爷行行好，我家男人不能去守关啊，那里有去无回，不能去啊！”

    本来还站着的男人听到自家婆娘的哭求后，突然跪下使劲磕头，仿佛磕慢了点就要送命一般。但他面前的差役却面露烦色，一脚将男人踢开。

    “你家在这闹无非是想引起山上贵人注意，好怜你一怜。我可告诉过你，十两银子买条命，是皇上仁慈。你家收了银子不退，又不愿出镇边关，是想做何，真当贵人会瞎眼不成。”

    本来还为这对夫妻愤愤不平的群众一下子退散开来，有的妇人还将篮子里准备送给乞儿的菜叶子丢在了磕头的男人身上。

    “你家收了钱不去，那我家儿郎就该去死？如今人族大难，每一家都有人去守关。你家死不得，别人家就死得？那些将军就死得？那些仙人就死得？”

    衙役分出人拦住激愤的人群，剩下的人押着俩夫妻到衙门，既然觉着不公，那就让县太爷来论个是非吧！

    贺昭定定的站在路边，有些气愤又有些不解。如今这个世间，不光人族大兴，妖族也在不停的扩张领地，到处都是神仙斗法。人族以国为界，驻有神山，由神山施以仙家手段将人妖隔绝。而妖族以族群分，以天山为界，将人拒之山外。许是这片土地生灵繁多，天地不堪重负。不知何时，某些人烟罕至之处地缝裂开，黑烟冒出，天日渐塌陷。而被黑烟所噬的人妖变成了怪物成为这界生灵共同抵抗的敌人，被阻在人妖结界之外。不过结界需要的灵力太多，时时需要仙法修补，往往力有所不及，渐渐被腐蚀出一些缝隙，这些缝隙中灵力灭绝，法术无法施展。因此，众多人族大能商议出由凡人去修补此处漏洞并镇守，而仙人则是去更残酷的世外战场。一时间，尸横遍野，人族妖族用血肉相抵，只为回首望见的那些灯火通明、山峦叠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