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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第 9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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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三章

    翌日, 陆瑜往太子妃殿宇内请过安之后,便在太子妃殿宇外不远处的回廊上等待江烨的到来。

    见到江烨时,他穿着一身宝蓝的锦袍, 满头青丝仅仅用一个玉扣扣住发尾,不似凤子龙孙,倒像是江南的温润公子。

    江烨屏退了身边的人, 面色淡泊地走上前, 轻笑一声:“来了?”

    “是。”陆瑜温顺地回应,而后没等江烨问起, 便将昨日从魏氏口中听到的一些消息尽数告诉了对方。

    江烨一边听着,俊秀的眉眼忍不住地慢慢皱起,末了,冷冽地问道:“长公主真是这么打算的?她决意要把陆玖嫁给江殷?”

    “虽然没有十足的肯定, 但是祖母现在恐怕已经是这个打算了。”陆瑜小心觑着江烨的神色,顺从地回答。

    果然, 在听到这个消息后, 江烨俊朗温润的面容沉冷如同寒潭。

    陆瑜试探着道:“殿下如今打算怎么办呢?搞不好再过不久, 齐王府的人怕是要登门娶亲来了呢,您得早做打算才是。”

    “打算?能有什么打算?”一贯温润如玉的君子此刻面孔上浮现的尽是阴戾之色,“他能活着回来,我也自然有办法让他再滚出京师。”

    “您说得是。”陆瑜满脸的恭顺,大着胆子开口,“只是, 妾身这儿倒是有一个主意, 您想啊,就算是再把江殷逐出京师,只要他人还在世上一天, 就还是会有后患,依照我看,还是找个法子直接处理了他,这样,他成了一个死人,死人还怎么和您争呢?”

    江烨微微皱了皱眉:“让他死?”

    “是啊,直接死了,多好,干干净净!”陆瑜仰着脸热切地笑道,“若是殿下愿意,我愿意为殿下代劳,如今重阳登高便是一个好机会。”

    “你有什么法子?”江烨眸光微眯,阴沉地看着陆瑜。

    陆瑜垂头温婉地笑了一下,而后上前耳语轻声说了几句话。

    江烨原本皱紧的眉头缓缓松开,看着陆瑜的眼神多了几分试探:“想不到,你还计划得挺周密。”

    “为您办事,当然要周密计划。”陆瑜赔笑。

    江烨微微颔首,眼底还存着两分尖锐的质疑:“只是,你这个法子当真只是伤江殷?你若是有半句虚言……”

    “怎么会有虚言?”陆瑜的眼底闪着真挚,“妾身只是担心,若是江殷真的死了,之后三妹能不能顺利进入东宫?您也知道,太子妃一向防范着我们陆家的女人,若是我妹妹再进来,东宫之中,陆家的女人便又多了一个,太子妃前日还说起要您与母家的大小姐见一见。”

    “这你就不必管了。”江烨冷瞥她一眼,眼神锋锐得跟刀子一样,“只要她能够先在我身边,现在可能只是侍妾,将来害怕没有高升正妻的一日?”

    陆瑜柔婉地垂首:“是,您说得对。”

    “那就好好办你的事。”江烨的眼神审视一般盯着陆瑜,俊秀的面容上浮现着淡淡的阴晦,“办好了,别叫我失望。”

    “是,妾身知道。”陆瑜俯身。

    江烨瞥了她一眼,扬了一下手,站在远处的人便乖觉地跟上。

    陆瑜一直等到江烨走远了,方才慢慢抬起头,脸上的温顺早已经消失不见,浮现出她原本的阴戾。

    看着江烨远去的背影,陆瑜唇畔扬起一个笑容:“您放心吧,我会好好做的,保管让您意想不到。”

    身旁的替身侍女有些害怕,低声道:“主子,若是太孙知道了您阳奉阴违,会不会……”

    “怕什么?”陆瑜瞪了一眼身旁的侍女,低声冷厉道,“就算他事后发觉,我已经是天家儿媳了,难道他真敢动手要了我的姓名?他有我的把柄,未必我没有他的把柄,不过是相互掣肘而已,怕什么?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江烨辞别了陆瑜便朝着太子妃陈氏的殿宇正阁内走进去,跨入正阁时,陈氏正坐在菱花镜前,不悦地让宫女们将自己鬓角出现的几丝白发拔除。

    她从镜子折射的景象里看到正站在屏风边的江烨,脸上原本不悦的神情顿时收敛,露出一张欢欣的笑容转过身:“太孙来了?”

    江烨的面孔上挂着平淡宁和的笑容,撩起锦袍,冲着母亲单膝跪拜下去请安:“儿子请母亲安。”

    “快起来。”陈氏忙摆脱了身边服侍的宫女们,惶急上前怜爱地搀扶起儿子,仰头满意地看着他,“一大早的,皇太孙何必巴巴地赶过来?这个时候,你不必去官衙么?如今你蒙皇上的看重在六部当差,凡事都以六部为重,若没有十分紧要的事情,我这里也不必常来。”

    江烨凝望着陈氏素净的面孔笑了笑:“私下里,母亲还要唤我一声皇太孙么?儿子尊贵,但也只是母亲的儿子。”

    “那可不行。”陈氏笑着挽了他的手坐下,将一叠白玉糕推到他面前,“这皇太孙三字金贵,你须得自矜身份,不论何时,首先要记得你是皇太孙,是皇上和你父君之后第三个可以继位的人,而后才是母亲的儿子。”

    江烨取了一块白玉糕慢慢吃了,一双沉黑的眼眸平澜无波地看着陈氏,似笑非笑道:“那,皇太孙是您的儿子,还是我是您的儿子?两个身份之中谁谁尊贵么?”

    陈氏笑道:“你这孩子,还跟母亲开玩笑?你就是皇太孙,皇太孙就是你,皇太孙自然是贵重无比。”

    江烨的眼底闪过一丝阴寒的冷意,但是他很快就将其掩盖了过去,旋即微笑:“母亲还是将皇太孙看得更重。”

    “你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陈氏不解地看着江烨,忍不住伸手握住了他的,慈母切切般道,“你知道,你这个皇太孙的位置来得不易,当年你夫君在我与陆良娣之间更中意她做太子妃,若不是皇帝开口,如今在你这个位置上的便是江炜那个蠢东西。母亲与陈氏一族亦是无能,不能帮衬上你许多,所以你自己一定要争口气,要上进,要比任何人都像一个皇太孙,让当初那些看母亲笑话的人不敢再笑话,要让宗室的人都能看得起母亲,知道么?”

    江烨无端地感觉到这话让他莫名厌烦,可是对上母亲期盼的眼睛,他却什么违逆的话也不敢说出口,只略微惨淡地一笑,沉重点头:“儿子知道,这些话,从小母亲便时常告诉儿子,儿子都记在心里。”

    陈氏这才宽慰地点了点头,叹息道:“这世上,皇家的母子,不是子凭母贵,就是母凭子贵。我的卑微出身一直是我这么多年的心病,没有强大的母族支持,这么多年,哪怕是身处太子妃这个位置,也觉得如命悬一线,又似如履薄冰一般,随时都可能被你父君的其他女人拉下来。所以,母亲只能靠着你,母凭子贵。”她拍了拍江烨的手背,郑重道,“你是母亲唯一的指望,唯一的出头之日,你一定要努力知道么?要让皇上看重,父君看重,铺平你未来的帝业,让母亲扬眉吐气,再也不用被人指责是小门小户出身。”

    恰如一块巨石沉沉压在心头,这么多年,上一世,这一世,许多事情从来都由不得他做主。

    江烨看着母亲,俊秀的面容上闪过一点稳重的笑意:“儿子知道了。”

    “好,只要我们母子一心,来日的路一定可以走得顺遂。”陈氏凝望着儿子,目光里隐隐跳动着几丝自豪,过来一阵,她又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母亲还有一件事要问问你。”

    江烨恭敬道:“母亲请说。”

    陈氏缓缓收起原本慈蔼的目光,看向江烨的眼神多了一份审视:“这段时间,可还有与宣平侯府的那位三姑娘来往?”

    母亲的目光像一根刺,狠狠扎进江烨的脊梁,让他的心微不可察地虚了一下。

    他垂着眼帘:“回母亲的话,这段时日儿子为协理工部与吏部的事情分|身乏术,未曾再见陆家的三姑娘。何况……”

    “何况人家如今与你那刚刚归来的堂弟浓情蜜意,你也不必再去掺和这一脚。”陈氏的眼底透露着讥诮,“什么人配什么人,他们这样的,混在一起再好不过,皇太孙便好好收心做自己的吧,等过几日,母亲自然会为你寻得良缘。”

    江烨垂眸,违心地笑了笑:“是。”

    “这便好,只要你能斩断与她的往来,母亲也不必再专门花心思去教训一个小姑娘。”陈氏掀起眼帘,与江烨相似的眉眼里透露出笑意,“好了,你赶紧去官衙吧,别耽误了时辰。”

    江烨垂首,秀丽的面孔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恭敬地应声退下,一直到走出门,他笑容精致完美的面容上才出现了几丝颓唐,领着一众随行的侍卫朝着东宫的宫门走去,恰时远远看见江炜带着侍妾,跟随着自己的生母陆良娣朝东宫门外走远,江炜好似激动地同陆良娣说着什么,陆良娣则温婉安静地听着自己儿子的话,有时候吟吟笑出两声,母子之间的气氛十分融洽。

    江烨眼神淡漠地看着他们母子慢慢走远,过了许多,才发现自己的手心有些疼痛。

    抬起手掌一看,这才发觉自己方才掐着手心,已经把手心掐出了两道血痕。

    身旁跟进的内侍一眼便看见他掌心的血痕,连忙上前:“殿下,您的手……”

    江烨却只冷淡地看了一眼,心底莫名地烦躁起来:“退下。”

    内侍惶惶低头,推至一旁,不敢再做声。

    江烨随意擦了擦手上的血痕,却又忍不住抬眸看向陆良娣与江炜母子走远的方向,觉得那母子和睦亲密的景象莫名地扎眼和讨厌。

    无声的静谧当中,他心底不自觉地生出了一个字眼,羡慕。

    他拥有许多江炜所没有的,但有时候,他还是如此羡慕江炜,羡慕江炜有一个陆良娣那样温柔随和的母亲。

    他忽然想起从前幼年时与江炜玩蹴鞠的样子,两个人分明都受了伤,场边,陆良娣吩咐了宫女们为江炜涂上伤药,而后护着江炜问他腿上的口子疼不疼。

    而他明明也是一身伤,场边自己的母亲却只是冷眼旁观,拼命地告诉他要赢,要取胜。

    那个时候,但凡她肯抱一下他,哪怕是敷衍地抱一下,心疼一句,也好啊。

    他要的又不多。

    自从江殷回来后,时间好似一下变得很快。

    他不在的日子里,陆玖总是埋着头无趣地读书、备考,整个生活里好似只充斥了单调的黑白二色,而他回来以后,隔三差五地她便受邀随着他四处玩闹,算是把凤鸣城附近大大小小的地方都去了个遍。

    跨过夏天之后便是九月秋闱,算一算时间,其实留给陆玖准备的时间并不算太多,但是这一次,她却不像从前一样只把一颗心扑在自己的事情上。

    她仍旧把省试看得很重要,但却不像从前那样把它看得太重。

    温完书之后,总是听江殷的安排,跟着他各处游玩散心。

    三年多的分离之下,两人其实都有变化。

    江殷是收敛了许多从前的少爷脾气,原先桀骜的性格也变得随和了许多,对着外人的时候学会了收敛和克制,也懂得了为人的谦逊;而陆玖的眼里心里也不再只把自己的事情看得重要,一颗心从争强好胜渐渐地软化下来,与江殷相处的时候态度宽和温柔了许多。

    而让陆玖感触最深的,还是江殷对待人时的态度。

    从前的江殷直接,他喜欢你,就要把他认为的所有好东西都放在你的面前,不管这些好对于人来说,会不会添麻烦,会不会让人察觉到不适,他喜欢她,就总是要跟着她,不管他做什么他都要插一手,冲动好强,从不顾及后果。

    从燕云山回来之后,他虽然还是时常陪伴在陆玖身边,陪着她上下学,但是很多时候陆玖能够感受得到,江殷已经学会小心地去感查他人的感受,他的所给所予,都是在他细心体察之后给出的,适当的时候也学会了给她留一点自己的空间,让她自己处理自己的事情,而不是像以前一样,自顾自把自己觉得好的东西通通给她,丝毫没有想到对方的感受。

    看着日日陪在自己身边的少年郎,陆玖深切地感受到,这个男孩已经在逐渐成长为一个坚毅的男人,已经慢慢地开始成熟起来。

    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在他陪她再度听一堂梅先生的六朝史时,从头到尾,他都未曾睡过瞌睡,相比从前那个一沾书本便倒头就睡的少年郎君,的确已经进步显著,就连梅先生也笑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日子这样慢慢过着,看着并肩走在身边的江殷,就连陆玖自己都在暗暗想着,等她考过了秋闱的省试,登榜提名,就正式与江殷成婚在一起。

    既然遇见了对的人,她也不想再拖,以免夜长梦多。

    嫁给江殷,洗尽铅华为人妻室,她愿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明晚九点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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