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地狱里的活菩萨
看关小悬一脸苍白，大高有点紧张，问道：“出什么事啦？”
关小悬没好气地朝他瞪了一眼。
“你的蛤蟆要异变啦，这回你有福啦，亲眼见证历史吧，是真是假用你的绿豆眼看吧，告辞了您！”
关小悬说罢就要走人。
大高愕了两秒，一把抓住了关小悬的裤管，求道：“别走啊，关爷！”
“叫关爷爷也没用啦，撒手！”
大高哪里肯松手，更撒泼地一把抱住了关小悬的腿。
“你不会见死不救的，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关小悬翻了个白眼。
“你看走眼啦，老子我就是那种人，你撒手，你一撒开，老子立马跑出三里外。”
大高都快要哭了，悲声道：“别啊，兄弟，这种时候你跟我生什么气啊，我是真没见识过什么活体异变，不是我不信你说的，但凡我见过一次，我绝对听你的。”
大高说得很真诚，关小悬有点心软，但嘴上依旧不饶人：
“这异变是我说的吗？官方年年都出公文，三令五申的，就你跟你兄弟不信，完全不顾别人死活，说白了什么，你俩就是一对贪得无厌的东西，毫无节操！”
他说着还强行掰开了大高的手。
这回大高并没继续撒泼纠缠，只苦笑了一声。
“毫无节操？你知道个屁屁蛋！”
大高这一句话，倒是绊住了关小悬即将离开的脚步。
他回头看了一眼。
就见大高大口喘息着，脸上表情悲愤不已，眼睛里甚至充满了眼泪。
从认识到现在，大高一直是嬉皮笑脸的，现在突然变这样，倒是让关小悬有点挪不开步子了。
可毕竟是大高不对在先，关小悬也不甘心先服软，于是他端出了七分冷漠姿态。
“怎么，又打算编什么段子？厨师历险记，还是餐厅大boss英雄归来？”
大高哽咽道：“那你是想听还是不想听？不想听我就不说了，你滚吧。”
关小悬内心也不是真想抛下他。
“行吧，有屁快放。”
大高收敛些悲伤情绪，撑着身子半坐了起来。
“我兄弟叫阿鹿，是个行医的。十二年前，我掉进这鬼地方，饿得只剩一口气，是阿鹿路过救了我，给了我在这里的第一顿饱饭。”
伴随着这番叙述，大高眸光里掠过暖光，记忆在他脑海里缓缓铺陈了开。
他记得清楚，那是一顿烤鱼。
那条石斑足有五斤重，阿鹿亲自架起烤架为他烤的。
阿鹿是个大夫，也是一个厨艺极好的厨师。
那鱼烤得金黄酥脆，周身像裹了一层金箔，赏心悦目又香气四溢的，一口下去，如品上了河豚肉，一级鲜美，比大高在人世间吃过的任何一道菜都美味。
阿鹿为人善良，医术还拔尖的好，尤其是制药本事，简直神奇，什么疑难杂症，只要服上他制的药，基本都能药到病除。
无间地狱不少人与鬼都欠着阿鹿的人情。
因为，阿鹿看病收费不高，遇到穷困潦倒者，他甚至免费施药。
简直就是个活菩萨。
“那样一个好人，也会掉进无间地狱，这鬼地方真是不长眼。”
夜色里，娓娓诉说着的大高露着一脸不甘的表情。
看得出，阿鹿在大高心里，如同白月光般的存在。
“再后来，我就跟着他学医，学制药，跟着他一起救人救鬼，那些日子里，我感觉自己也特别像个菩萨，相当伟光正。不知不觉，做了将近十一年的菩萨……”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似乎情绪上有了微微的转折。
关小悬追问道：“那然后呢？他明明是个好大夫，为什么最后成了偷活体吞金货的罪人？”
大高怅然地看了看茫茫夜色，感慨着。
“是人都有弱点，即便掉进了无间地狱，身上还是有弱点，阿鹿的弱点就是他的女儿。”
“他女儿？”
大高点点头。
“对。你知道的，在无间地狱里，要想遇到人世间的亲人基本是不可能的，但这个奇迹就发生在了阿鹿身上，他女儿跳跳也掉了进来，还让阿鹿遇上了。”
“那真是天大的好事啊。”
关小悬在吃惊之余，也有点羡慕。
与亲人分别已近十年，关小悬其实很渴望再见他们一面。
但最好是指金石把他带去他们的身边，见一见妈妈、妹妹，还有爷爷……
一边的大高继续说着。
“阿鹿掉进这里的时候，他在人世间的女儿跳跳才六岁，他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女儿了，可是也不知道是苍天怜他，还是这鬼地方故意作弄他，偏偏就让他遇上了。”
关小悬微微一愕，问道：“跳跳是活着掉进来的，还是死后魂掉进来了？”
大高仰天长叹了一声。
“死了。死的时候才二十二岁，是让一群禽兽侵犯至死的。”
大高说到这里，用袖子胡乱擦了一把眼泪。
“虽然跳跳的魂掉进了这里，可她生前遭受了太多非人待遇，整个魂都是散的，神志不清，根本认不出阿鹿是她的父亲。”
关小悬不由心生怜悯，又问道：“阿鹿是高明的大夫，他也没办法治跳跳的病吗？”
听到这儿，大高骤然抬起了眸子，非常认真地看向了关小悬。
“有，只有一个办法，但需要一个药引子。”
关小悬似乎已猜到了答案。
“难道那药引子是活体吞金货？”
“对。”
关小悬终于是明白了。
阿鹿是为了救女儿，才冒险偷运了活体吞金货。
也难怪大高会那般不甘与不平。
“阿鹿的师父给他留了一大笔钱，他不缺钱，即便他不富裕，他也不会为钱而活，这个世上真的就存在一种人，像神明一样，阿鹿就是那种人。”
大高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睛里泛着雾气，表情祥和，似乎阿鹿的美好在这一刻又一次地照拂到了他。
“他去抓活体吞金货前，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交托给了我，还有他女儿跳跳，他是知道这趟的危险的。”
“你为什么不劝劝他？”
大高苦笑了。
“我当然劝他了，可劝不住。我之前反驳你的那些话，其实都是当初他跟我说的，让我不用担心，说根本不存在什么异变，不会有事。”
“他说的你都信了？”
大高叹道：“半信半疑吧，但我懂他的心意，我也很清楚我劝不住他，阿鹿温和善良，但也很犟，拿定主意的事，别人是说不动的。”
两人沉默了一会。
关小悬道：“那之后呢？他没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