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投影里的地狱世界
这是通向一条小巷的路，走势是朝上的。
两人越走越吃力，视野越来越窄，脚下的障碍物也越来越多。
大高掏出紫霞四下照了照。
这是一条古朴的林道，脚底有石子，还有盘根错节的根系，头顶一两米处，还有干瘪的树枝，纵横交错着，缕缕松萝随风飘荡。
“我靠，什么鬼地方？”
大高又用紫霞照了照来时路，发现后方基本已被浓雾封住，肉眼可见度仅剩三米。
关小悬擦了擦脸上的雾水，吐槽道：“你这运气也是没谁了，选的这什么邪路？”
大高辩解道：“雾里雾气才好呢，那群王八肯定找不到这来。”
“但愿吧。”
关小悬说着又仔细看了一下四周。
“我师父曾说过，无间地狱是暗黑化了的人世间，这里的每一处建筑其实都是人类世界的立体投影。”
大高惊道：“立体投影？这里的破烂房子都是外面那些高楼大厦的影子？我们住在影子世界里？”
关小悬点了点头。
但其实，他心底是存疑的。
只是，单靠他微弱的一点物理知识，实在很难解释这方空间里的建筑状态：
它们为什么会自动根据时代而变迁，为什么有时会像年糕一样糅合在一起，甚至还有古今、中西结合在一起的。
于他而言，这方空间，是一个神秘的异度空间，而非迷信意义上的地狱。
之所以他也常常把“地狱”两字挂嘴上，是因为除却这词，似乎也没别的词能形容它的诡异、玄幻了。
另一边，关小悬输出的信息量让大高感到有点脑胀，他捂着额头好一通地拍。
然后他脑子似突然开窍了，说道：“也就是说，我们这儿每一处影子房，都能在那边找到对应的建筑，对吗？”
关小悬道：“按照我师父的说法，应该就是这样的，事实上的确有很多建筑是可以在人类世界找到原型的。”
大高抿嘴又思考了一番，一边想一边嘀咕道：“但人类世界里哪有这种风格的啊，原始森林与现代建筑混一起，影视基地吗？”
他这句话一出，倒是给了关小悬一个提醒。
他蓦地想起了自己家乡玉胥的隔壁市----西渊市。
那个市的市中心保留着一个植物标本园，面积六公顷，里面都是原始森林里的植物。
关小悬记得清楚，小时候曾与几个小伙伴去游玩过一次。
那林子特别大，有一条路标明确的石头路。
一开始大家是走一起的。
可后来，林子一侧莫名出现了一道金色的烟雾，烟雾中还翱翔着一只五色鸟。
那鸟身不大，但是翅膀特别长，五色镶嵌在它的翅膀上，显得格外好看。
于是乎，几个小伙伴呼啦啦就跑过去看了。
只有他，对那些东西兴趣不浓，便就又继续朝前走了一段。
他记得清楚，其实没走多久，大概也就几十米而已。
可是，他突然发现不对劲。
脚下的路不见了，而浓林却环抱了他。
而且，他感觉到脚下软软的、暖暖的。
他意识到自己踩上了一团草丛，草丛下面是水。
那些水很快就没过了他的脚背、膝盖、腰际……
终于，在最危急的时候，他意识到自己是掉进了一条温泉河了。
他想呼救，却怎么也发不出声。
好在意识活动还清楚，他当时跟自己说：你今天大概是要死了。
这句话，他至今仍记得。
不过奇迹的是，他没死。
至于怎么得救的、怎么爬起来的，却是完全想不起了。
所能记得的，是他与小伙伴们去那森林的初衷，并非看什么金色烟雾，而是为了看一座金庙。
那座金庙全名叫“九渊金庙”，是一座被浓雾弥漫的古庙，据说那庙的外墙还裹了一层金箔。
大高听罢关小悬所说，顿时眼睛就亮了。
“你是说，这后头就是那座金庙？”
“嗯，准确说，是金庙的影子，估计也是破破旧旧，四周裹满苔藓，跟其他影子建筑差不多。”
大高眼珠滴溜溜转，道：“要是我扒拉下一块外墙的苔藓，等下次我去人类世界的时候，它能不能变回金箔？”
关小悬斜睨了大高一眼，“你想吃屁呢，要有这种好事，这鬼地方早让吞金猎人踏平了。”
就在两人很自然的闲聊过程中，关小悬的眸子悄悄移转了，他又盯上了大高紧紧抓着的那个腿包。
他心念一定，必须把另一只活体也弄死！
骤然的，夜色里白光一闪。
那白光是关小悬手心里的一把小短刀。
但大高并不迟钝，他快速侧身闪避。
刀锋沿着大高的侧身，划出了一道弧线，割破了上衣。
大高整了整衣服，喷道：“臭不要脸的，竟然偷袭，还挑破爷我的衣服，是想非礼爷吗？”
关小悬道：“别装傻充愣、耍无赖，把那只吞金货交出来！”
大高笑道：“滑稽，爷的东西，凭什么给你？”
关小悬看出大高的固执，若是继续强逼，恐怕没效，只能试试用软招。
就听关小悬放缓了语气道：“这鬼地方是够破够穷，也不值得留恋，但好歹是给了大家一个立锥地，你总不能只顾自己发财，完全不顾别人死活吧？”
大高微凝了一下，但随即露出嗤之以鼻的表情。
“别给我扣这么大帽子，一两只活体吞金货，就能把这儿都毁了？上头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什么变异剧毒，爷我一个字都不信。”
“你不信？”
“对，不信。只有你这种小傻瓜会信，脑袋塞桃仁的。那些当官的精着呢，他们自己都会派人去逮活的吞金货回来养呢。”
关小悬一惊：“什么？不可能，你有证据吗？”
他却道：“没有，你爱信不信。”
听到这样一句回答，关小悬的耐心被消磨光了。
“说半天就是没证据呗，诚实点，真诚点，贪财就贪财，没必要找借口。”
大高被激到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对，爷我贪财，我贪财碍着你屁事了，你多管闲事，属狗的呀？”
关小悬喷道：“嘿，你还怪上我了？你要单单只祸害你自己，我才懒得管呢，你现在祸害的是整个无间地狱，这其中就包括无辜的我，当然就关我的事啦。”
大高反呛道：“尼玛你这小脑壳就不能灵活点，上头说什么信什么，屁个变异，我靠……”
他发现聊着聊着又回了之前的争执点，“娘的，又绕回来了，行了，爷懒得跟你废话，你有本事一锥子扎死爷，爷认了。”
关小悬被他这副泼皮样弄得有点进退维谷，恼道：
“不管上头的说法真假，可这法律就摆在那儿，你要被他们抓了，就是碎灵极刑，值吗？好好活着不香吗？你要愿意，我们可以一起捕普通吞金货，赚少点，至少安全，不用冒风险刀尖上舔血。”
关小悬这番话说得很是真切，听得大高心肠也软了几分。
但他嘴上却道：“我无所畏惧，被碎灵，对我来说，挺好。”
大高说的时候，脸上恍惚还有几分向往。
碎灵那种酷刑，谁会向往呢？
自然是不会的。
但大高脸上恍惚飘过的“向往”，真实落进了关小悬的眼睛里。
看来之前的揣测是对的，大高有朋友受过那个酷刑。
“是不是你有朋友受过碎灵之刑？”
关小悬这句问话一出，大高目光一颤。
“怎么，被我猜对了？”
大高没马上回应，只是咬牙切齿着，悲愤的情绪涌上了他整张脸。
良久，他深呼吸了一口，道：“对，我最好的朋友，年初被碎了灵，他排在106号，息无沙是今年第二个倒霉蛋，自然是107号。”
他一字一句说着，手指关节被他捏得咯吱声响。
可以想象，他此时内心多么的悲愤。
关小悬追问道：“这么说来，你那位朋友，跟你干的同一行，运的活体？”
大高沉默不作声。
看来是默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