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守夜
大荤大肉吃多了，来一口凉凉的糖拌番茄，既开胃又好吃，一碟子西红柿很快就见光了。
都是一家人，也不用讲那么多的礼，全在一个桌子上吃饭。
薛元忠拿了一壶酒过来，烫了烫，除了几个小的，每人都喝了一酒盅。
其他的人放下酒盅吃菜，薛元忠、赵仁武和着苏先生几人就拼酒去了。
今夜难得尽兴，苏潜也好久没有这么热闹的过年了，一时兴起，就喝多了。
吃过了饭后，屋子里生了炭火，一群人围着炉子，边烤地瓜边聊着天。
赵老娘拉着王颖和赵婶子说军营以前的事情，讲薛元忠和赵仁武这两人刚入伍时候的丑事。
说是那两人第一次打仗的时候，还是个最末等的小兵，连个正式的军营里的衣服都没有，身上还穿着老家的那套破衣服。
幸好的是，第一次打仗，两个愣头青活到最后，虽然一身的血，但是都是别人的。那两个憨子见战场形势不对，当即就趴地装死，后来稀里糊涂地，也不知道是赢了还是输了。
还是见有人过来了，这两人实在在地上趴不下去了，就站起身跟在那人的后面。
他俩也着实是个憨的，当时也不认字，不知道看战旗上面的字，就稀里糊涂地跟着那人走了。
那人再是也敢想，身后的人竟然是敌方的人，敢这么大着胆子四处溜达。只当是他们营里的人，也没阻拦，就让人随行。
满地都是尸体，地面都染成了血红色。那人在前面收捡战利品，赵仁武和薛元忠见状，也跟着那人学，把尸体上能用的扒拉下来。
先是衣服，两人身上的衣服破的不成样子，都不挡寒保暖了。反正这里衣服多的是，两人可着好衣服选，那件最厚先是给地上的人赔了不是，然后就扒拉下来。
有了衣服之后，两人又选了武器。说是可怜，他俩上战场时，手里还是拿着自制的木棍子，两个像样的武器都是没有的。
现下倒是有了，两人就捡着大刀、斧头去了。
揣了一身的好家伙后，也该是走了。两人也是一路迷里糊涂的，怎么来的不知道，从哪来的也忘了，只能跟在那人身后头，看人家咋走他们咋走。
赵老娘说到此处，也是笑了出声。
你道这两人什么时候发现不对的，是快到人家军营了，这两个憨子才察觉到，哦，那好像不是咱们的营。
打仗过后，双方带兵领将的皆逃走了，战场上只留下了散兵游卒。薛元忠和赵仁武那时候，两人满脸的脏污，莫说看不清楚了，即使能看清楚，也不一定会知道是否是自己军营的人。
再说，对方也着实想不到，竟然会有敌方的人，“明目张胆”地混了进来。
两人相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惊诧，然后默契地说是要找地方撒尿，实则溜之大吉。
后来又误打误撞，还让这两人找到军营的方向，摸了回来。
镇北关当时军纪松散，即便两人战败回营，也没人过来搭理这两个最末等的，连小兵都不是的炮灰。
对着，他们两个就是充当炮灰用的，人命如草芥，战场上尤其如此。
也是这两人命大，还能活着回来。将士只懂得带兵打仗，他们不会在乎下面的人怎么想，只要你能给我打胜仗。
赵仁武私下里还同薛元忠吹嘘过，说这次也不枉此行，两人也算是改头换面，有了衣服穿不够，还有了趁手的兵器，下次再同敌方打仗的话，两人也不至于空手上去。
当时赵老娘在伙夫房里做饭，这件事情，还是赵老娘从自己儿子口中听到的。
每每说起这件事情，赵老娘也是感慨颇多，直言自己两个儿子也是命大的，也不知得了什么神仙的庇佑，能一路活到今天。还升了官发了财。
“不过，”赵老娘实话说道：“我倒宁愿武子他不做这官，回乡种地，也总好过这刀口舔血的日子。”
王颖拍了拍赵老娘的手，安慰道：“既来之则安之，现在他两人都已经做到这个官位，想退下来也是不可能的。即是为了这边关里的百姓，他二人也是要守在这里的。”
赵老娘点点头，这么多年，她也是想明白了。自从家里人死得只剩她和大儿子后，她就知道人只要活下去，便什么都好。
说着聊着，夜慢慢地深了。孩子们受不住，开始困了。
王颖把几个孩子安排到炕上，用湿巾擦了擦脸和手脚，就让他们睡了。
几个大人则继续留下来守夜。
等到子时到了，原本静寂无声的边关，开始响起一阵阵的鞭炮声。薛元忠和赵仁武也拿着鞭炮，出去点燃。
王颖就陪着赵老娘在屋里听个动静。
等着自家的鞭炮放完了之后，外面街道的声音还此起彼伏，赵老娘打了个哈欠，老年人身体虚弱，能熬到现在已是不易。
王颖见状就让赵老娘睡去。
现在就能看出来炕的好处，面积大，一张炕睡五六个人都不在话下，只要不嫌弃，凑合着睡就行。
王颖也没有让赵老娘再走，早就说好的，让他们母子留下来歇息。
赵老娘也没有推辞，洗漱一番后，躺在炕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王颖陪着赵婶子把剩下的东西收拾了一下，也各自睡了过去。
第二天，还要起个大早，去到街坊四邻家拜年去。
边关这里的习俗也是颇不一样。王颖猜道，大概是此处的亲戚也都不多，于是过年的时候，大家除了关系好的，连同街坊四邻也都一道拜了年。
其实王颖所想的也差不多，镇北关上的人，其实上溯到前两代，也都是外来人迁到这里来的。大家伙过年为了不至那么冷清，也都互相走动了起来。
一大早，王颖让孩子们穿上洗衣服，吃了饺子，就带出门去拜年去了。
路上，王颖整了整薛元忠的衣袖。
“你就没有别的衣服了？这袖子都起毛了。”王颖整了几番，那袖子还是毛毛糙糙的，索性也不整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