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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华堂血案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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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老爷,不知此刻,你是要与我聊公事还是私事?”

    祁默钧的双手放在了身前,指间的白玉扳指仿若蕴着温润的光,在金老爷震惊的目光中,他像是刻意地提醒般,说出了三个字:“六堂叔。”

    安以琅这会乍然听迷糊了,这金老爷怎么又变成了大少爷的堂叔?他下意识地拽住祁默钧的衣角,轻轻地摇摇,得到祁默钧稍安勿躁的安抚。

    金老爷更是如坠深渊,当年他被逐出祁家时的过往,历历在目,尽管处心积虑地隐藏了多年,却仍旧刻骨难忘:“你……你早就看出来了?”

    出乎意料的,祁默钧摇了摇头,垂眸看向自己身边,也已经惊呆了的小家伙,伸手轻轻拨弄着他的发丝,低言道:“今日之前只是猜疑,见面后才确定的。”

    听到祁默钧这么说后,金老爷沉默片刻,而后终是泄气般长长地叹了口气,沉声道:“我,我知道自己不该回来。”

    “可我这次借着贝勒爷的名号,回到云川来,都是因为他老人家想要请你一同,参与复辟大事——”

    “这么说,金老爷是想先谈公事了,”祁默钧忽而打断了金老爷的话,他的言语依旧斯文,却没有给对方留任何余地:“但我祁家家训,子孙后人只能从商,不得涉政。”

    “为什么?”听到家训两个字,金老爷有些心虚地咳嗽两声,继续劝说道:“你不是祁家血脉相传的星监吗!”

    “你生来就有那样的天赋,却只汲汲于黄白之物,难道不是浪费?”

    “星监”,又是一个看似陌生的词汇,安以琅微微仰头看向大少爷的侧脸,他依旧是那样的温儒、平静,就像是那天夜里在水底召唤出的星芒。

    而祁默钧像是根本听不到金老爷的劝说,转身迎着安以琅的目光,缓缓地像是承诺般说道:“星监,只是为了管束世间的执妖,别无他用。”

    金老爷还想再说,可祁默钧的态度却很是坚决了,他从轮椅侧取出了李氏刚刚拿来的相片,一张张摆到了桌面上,淡淡地说道:“金老爷与其再说那些无用之事,不如还是看看眼前吧。”

    金老爷看到桌面的相片,身体又是猛然一颤,仿佛黑衣老妇的目光,下一个就要落到他的身上。

    他终于不再提什么公事,而是惧怕地祈求道:“那就请祁先生帮帮忙吧……救我一家的性命。”

    “既是执妖作祟,祁某自然不会置之不理,”祁默钧靠在轮椅上,拨弄着手上的白玉扳指,提出了要求:“但是金老爷不妨先说说,这相片上的老妇是什么人?”

    金老爷的呼吸声越发沉重了,他避开目光不敢再去看相片,嘴唇颤抖着说道:“她……她是我的亡妻。”

    安以琅暗暗打量着金老爷,总觉得他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然为什么提到亡妻会这样惧怕。

    “当年我被祁家赶出来后,就想着往北走,去京里闯荡。可无奈交友不慎,被骗得身无分文,流落街头,”金老爷回忆起往事,不禁重重地叹了口气:“幸亏遇到了她。”

    “后来我感念她的恩情,见她是家中独女,老父老母无人奉养,就做了入赘女婿,这些年敬爱于她,终究过得也还好。”

    金老爷这话说得真切,安以琅却不是很信,若真是过得还好,那老妇死后怎么还成了执妖呢。

    “那先夫人又是如何亡故的?”祁默钧也全然不听他那套,垂眸看着相片上充满怨气的妇人,淡然问道。

    “她……她……”金老爷沉默了片刻,摇摇头说道:“是我愧对于她,前年博韬成婚那晚,我与几个老友饮酒叙旧,并未好好看顾她。”

    “第二天才知道,她在后院里摔倒,不甚撞到了假山石头上,人就那么……没了……”

    金老爷神情悲痛万分,不住地捶胸哀叹。

    他这样子虽然唬人,却骗不过祁默钧,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金老爷,习惯性叩着轮椅的扶手,耐心地等到对方演完后,才轻轻抚掌。

    “六堂叔,你曾也是祁家人,不需要我提醒你,执妖是为何而生的吧。”

    安以琅听到大少爷如此直白的揭穿,好容易才没笑出声来,但还是忍不住扬起了唇角,蹭在他身边忍笑。

    祁默钧目光柔和地看了眼小家伙,算计着也该到他平日里睡觉的时候了,于是也懒怠再听金老爷继续编胡话,趁他还没想出如何描补时,便向着门外说道:“都进来吧。”

    “哎,祁先生,别!”金老爷显然没想到祁默钧会如此,想要阻拦制止,可已经晚了,金家的子女们,包括刚刚赶回来的金云绣与李氏,都已经站在了门口。

    祁默钧从桌上拿起了一张相片,看向狼狈而又惊恐的金家人,声音温和却又毫不留情地说道:“明日之前,我希望知道相片上的妇人,真正的死因。”

    “你们可以商量、编造甚至欺骗,这于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关系,但你们又会如何,那便不可知了。”

    安以琅趁着这机会,仔细观察着金家这群少爷小姐们的脸色,只见除了最为年幼的小少爷外,他们个个神情紧张,就连那位年轻的金太太,也像是藏着什么亏心事。

    怪不得……怪不得相片上的这位老妇,要一个个的索他们的命呢,只怕这家里就根本没几个好人吧?

    “另外,”祁默钧也看得出他们的心虚,但他却并不打算就此停歇,反而在众人的心上,又重重地压了一层:“虽然这些相片上,确有被执妖侵染的痕迹,但说到底,它们也只是寻常拍摄的相片。”

    金家众人再次愣住了,只是短短一句话的工夫,他们看向彼此的目光,便变得戒备而怨恨。

    安以琅也很快明白了大少爷这句话的意味——寻常的相片,便是由寻常的人拍出的,而能够从京中到云川,一直拍到金家照片的人,怕是就藏在他们这些人中吧。

    “以琅,该回去休息了。”祁默钧说完这些后,再不管金家人的反应,轻拍了两下安以琅的后背,便驱动着轮椅向门外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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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的汇川饭店,各色的舞会与沙龙直到午夜才稍稍停息,又因为今晚金家大小姐的“意外”身亡,许多客房中的灯光彻夜未灭。

    但这却并不包括位于五楼那间最大的套房,安以琅早早地就被大少爷灌了杯温热的牛奶,送到了松软的大床上。

    可他却并没有睡着,倒不是说认床什么的,早些年他跟着表舅连土坑都睡过,哪里会挑剔这样好的床铺呢。

    可安以琅就是睡不着,这几天似乎是他人生中最为漫长的日子了,似乎每天都会发生各种怪异的事情,见到许多不同的人——尽管,他们好像都不太好。

    想到这里,他不禁又在床上打了个滚,实在没有睡意的情况下,悄悄地爬下床,拉开了半面丝绒的窗帘。

    柔和而又清冷的月光,随着自金月湾吹来的微风,霎时间泻入了这华丽的房间中,照亮了安以琅的脸。

    可也就是这小小的动静,引来了隔壁房间中祁默钧的询问:“以琅,还没有睡吗?”

    安以琅连忙溜回了床上,乖乖地躺好,回答道:“睡了睡了,大少爷,这就睡了。”

    但祁默钧显然并不相信他这小小的谎言,没过多久便敲响了安以琅的房门:“我能进去吗?”

    安以琅脑子里忽然又有些乱乱的,还未想好怎么回答,身体却已经给出了答案。他踩着脚下的地毯,来到门边,伸手打开了那扇雕花的老木门:“大少爷……”

    月光同样照落在祁默钧的身上,照着他轮椅上依旧劲挺的腰背,还有一如既往温柔的眉眼。安以琅就这样望着大少爷,呆呆地睁着他黑亮的眸子,直到祁默钧出声提醒:“怎么没在床上?”

    “哦。”安以琅听后,继续呆呆地点了头,在祁默钧的注视下,重新回到了床上。

    但祁默钧却并没有离开,他驱动着轮椅来到了小家伙的床头边,探身取过被他团成一团薄毯子,轻轻地舒展开给他盖在身上。

    安以琅就这样埋在枕头里,看着大少爷的动作,皱皱鼻子小声嘟囔着:“热……”

    “听话,”祁默钧伸手揉了揉安以琅枕头上散乱的发丝,温声哄劝着:“窗外是河港,你这么开着帘子,一会就该凉了。”

    安以琅只好点了点头,眼睛却一刻不曾自祁默钧的身上移开。

    “还是睡不着吗?”祁默钧坐在安以琅的身边,身上淡淡的竹香惹得安以琅心尖发痒,他忍不住从薄毯子下伸出了手,轻轻地拽住了大少爷的衣袖。

    “怎么了?”祁默钧感受到小家伙的力度,随即靠得更近,低声询问道。

    “大少爷,今天金老爷说的……星监是什么?”安以琅也微微支起身子,向着祁默钧的方向蹭蹭,像是只乖觉亲人的小兽。

    “星监。”祁默钧口中低喃着这两个字,不自觉地揉着安以琅的小脑袋,而后示意他向窗外看去:“以琅,你看夜空中有什么?”

    安以琅眨眨眼睛,看着金月湾之上,那宁静而漆黑的夜空,唯有一轮弯月缀在其中。

    “月亮?”

    “对,”祁默钧温柔地笑笑,戴着白玉扳指的手,轻轻叩动在轮椅之侧,随着那几声轻响过后,安以琅眼中的夜空忽而变化起来:“那现在呢?”

    夜幕中,原本并不起眼的星星乍然明亮起来,点点光芒围绕着弯月向外蔓延着,或散或聚成一片片古老而神秘的星图。

    “好,好多星星……”安以琅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他被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吸引着,支撑起身子仿佛想要离那片幻化的星空更近一些。

    祁默钧揽住了他的肩膀,将小家伙围拢在自己的怀中,握着他的手,一点点去描绘空中的星图。

    “那里是北天极,紫微、太微、天市三垣环绕其周,之前与你说过,世间生出的执妖若是肯放下执念,便能升入月城极乐之地,从此便归于这三垣管辖。”

    安以琅的手在那片星图间停留着,朦胧间他好似想到了什么,却如同隔着淡淡的月影,永远瞧不真切。

    祁默钧又握着他的手,缓缓地划向下一处,更为浩瀚的星云间。

    “往下一些,便是四方二十八星宿,它们对应着人世间的二十八位星监。困于执念不愿飞升的执妖何其繁多,需有人约束方可保世间安宁,星监便是用来担此职责的。”

    这下安以琅的耳边,回响起金老爷之前说过的话:“祁家……靠血脉传承星监,所以大少爷,您是星监?”

    “是,”祁默钧点点头,带着安以琅看向东方:“祁家传承的,是东方苍龙一脉的星宿。”

    随着他的话音,其余的星图慢慢黯淡下去,之余那宛若苍龙之心得三点星芒,依旧蕴着熠熠的光辉。

    “而我所承继的,是其中的心宿,缀有三颗星位。”

    “星位?”安以琅低声重复着,祁默钧继续字字和缓地为他解释道:“每一颗星位,可以供养一只执妖为我所用。”

    “你之前见过的獬豸角便是其中之一。”

    “那……那些白色的触丝呢?”安以琅忽而想起来,尽管有些困了,但还是强撑着好奇地追问道。

    而随着他话语的说出,那莹着柔和白光的触丝,随即从祁默钧的身体中脉脉伸出,很快就缠绕到了整张床铺上,像是在守护至宝般,将小心而又温柔地安以琅围拢在其中。

    睡意就在这一刻继续扩散着,安以琅半眯起有些模糊的眼睛,却仍不放弃抬起手,想要摸一摸那些触丝。

    就在他的手因为困倦,疲惫地要落下时,几缕触丝却主动轻柔地绕住了他,安抚般轻轻摇晃着,安以琅这才满足地闭上眼睛。

    “这些并不能算是执妖,它们是我……”随着安以琅睡意的缱绻,祁默钧与触丝一起,将怀中的小家伙更深的拥入其中:“执妖赋予了我将思绪化为实质的能力,所以它们每一丝、每一缕都是我。”

    “都想要将你,永远缠绕其中,永远属于我。”

    心宿的三颗星芒暗了下去,而在那更为遥远的夜空中,黯淡的太微星垣却并没有退去,反而缓缓地下落着,越过重重环绕的白丝,融入到安以琅的身体中。

    “好好睡吧,我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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