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
眼看着那个小倌就要跳窗而逃,而临诀的人手还稀稀拉拉地散落在天香阁的各处,显然是快要赶不及了,焉已云眉眼微凝,眸底闪烁着淡淡的寒光。
他身体先于意识,先是摸了摸头发,没有摸到簪子,又下意识扫了一眼兰云牵靠在他肩膀上的脑袋,指尖不经意划过对方束发的发簪,轻轻一勾,兰云牵的发簪便出现在他的掌心,随后带着淡淡的内力,似利剑般射了出去。
“嗖——”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一枚金簪割开空气,似他的使用者般锋芒毕露,又如同猛兽张开血盆大口,转瞬间便入木三分,牢牢地插进墙里,将那欲逃跑的小倌钉在墙上,动弹不得。
在他撕扯着衣服准备继续往外逃跑的过程中,临诀已经抓住了这个机会,猛地上前几步将他一脚踹到在地,用力按着他的手腕将他的手臂反剪在手背后,疼的小倌鼻涕眼泪流了满脸,发出杀猪般的抽泣痛哭声。
兰云牵认出墙上那根金簪是自己的,微微愣了一下,下意识摸了摸鬓发,随后勾起唇,不紧不慢地转头对焉已云笑道:
“焉将军好身手,只是这不问自取的行径,是否可以被称的上是梁上君子?”
焉已云面不改色心不跳:
“权宜之计,公子莫怪。”
“哼。”兰云牵当然知道这是权宜之计,但他就是想逗逗焉已云,倾身上前几步,眼看着就要趴在焉已云肩膀上,垂落的青丝掉进焉已云的衣领,勾起阵阵心颤:
“你得赔我。”
“陛下开个价。”焉已云看兰云牵这个表情,知道对方没有生气。他想知道对方对自己容忍的底线在哪,于是伸出手不动声色得掐了一下兰云牵的腰,唇角抵着兰云牵的鬓边,在近一些便能肌肤相亲:
“大庭广众之下,请陛下注意体态。”
“这根簪子很贵的。”兰云牵被他掐的轻嘶一声,瞧了焉已云一眼,却没有多少怒意。
他眼尾微挑,盯着焉已云薄纱下若隐若现的面容,饶有兴趣:“焉将军可要想好了,赔不起的话”
“我说你们谈情说爱能去别的地方吗?”
陈听扇实在是受够了,面无表情地拿着那根物证银针,满脸写着一言难尽:
“是不是我要是不在,你们两个现在能直接入洞房了?”
临诀同样没什么话说,看着焉已云和兰云牵之间明显格格不入的氛围,动作间过大的力度泄露了些许心情的不平静,踩得那个小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似乎随时能晕过去。
“”兰云牵倏然直起身,心想自己真是被鬼迷了心窍,怎么老是控制不住往焉已云身上贴,别过脸装作若无其事道:
“凶手就是他?”
“还不确定。”焉已云也配合地接话,像是完全没感觉到兰云牵转移话题的技术有多生硬:
“看他刚刚的身手,应该是有点武功底子的。不过得先搜查他身上有没有物证,才能定夺。”
“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那跳花瓣舞的小倌闻言已经吓坏了,面上的残状被泪水冲刷的有些滑稽,眼尾红红,抽抽噎噎地想去拉老鸨的衣角,看上去弱小可怜无助极了:
“阿绡姐姐,你是知道我的,我真的没有”
老鸨被他拉住裙摆,像是有些无语,看了表情莫测的兰云牵一眼,想到自己刚刚还在兰云牵面前保证说他们不会武功,结果现在就被打脸,尴尬地踢了踢他的指尖,有些恨铁不成钢般小声道:
“没有你瞎跑什么?”
花瓣舞小倌闻涧被问的一噎,连哭声都小了不少,但咬死不肯承认自己就是杀害蓝拂琴的凶手。
临诀显然没有焉已云这么好的耐心,三下五除二就把他绑了,还顺带搜了他的身,果然在袖口处发现三个寒光闪闪的银针。
“竟然真的是你!”
临诀见此顿时瞪圆了眼睛,咬牙切齿地看着闻涧:“说,你为什么要杀蓝拂琴!”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闻涧被临诀逼问的模样吓得面如土色,翻来覆去只会说这一句话,看的兰云牵直皱眉。
“把银针给我看一下。”
焉已云没有收到小倌哭泣攻势的影响,在嘈杂的逼问声和啜泣声中依然保持冷静,抬眼对临诀说道。
临诀看了他一眼,犹豫了片刻,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面前这个女子带给他的感觉分外熟悉,半晌才谨慎地问了焉已云一句:
“你要做什么?”
万一对方想毁灭物证,可就麻烦了。
“不做什么。”焉已云语气平淡,“只是想确认一下凶手是不是他罢了。”
也许是焉已云的语气太过平静,无端让人生出些许信任感,又也许是临诀自信焉已云不会在自己的眼皮子地下闹出什么幺蛾子,半晌还是将银针交给他,嘱咐道:
“小心点。”
也不知道是让焉已云小心保护证据,还是让他小心别划破了手,那谨慎关心的姿态连兰云牵都忍不住看了他好几眼,微微蹙了蹙眉。
焉已云没管临诀是怎么想,掌心里拿着银针看了几眼,又让陈听扇过来对比原来蓝拂琴身上的这根银针。
“这三根银针不能作为他杀人的物证。”片刻后,焉已云拍板下了结论。
眼看着临诀闻言瞬间有些激动,焉已云抬手下压,低声缓缓道来:“这三根银针,太短,也太小。”
说完,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催动内力射出银针,只见寒光一闪,银针正正好插入墙体之内,隐没无形:
“如果他想要催动银针杀人,武功必须在二阶以上,而我观他的品级,恐怕只在四阶。”
“你怎么看出来的?”临诀也是四阶,但是四阶顶层,还未曾突破,因此没有看出什么不对,闻言狐疑地问道。
焉已云看了他一眼,默了片刻后,语气淡淡:“因为我是一阶,自然能够看出。”
临诀:“”
闻涧:“”
可恶,被他装到了。
兰云牵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想笑,用力咳了一声:
“我同意他的说法。”
“如果他真的有这么强的内力,完全没必要用这么粗的银针来惹人注目。”
兰云牵看了一眼陈听扇手里的银针:“很明显,他手上的银针和凶手所用的银针是不一样的。”
话已至此,连临诀也有些哑口无言,片刻后似乎还有些不死心,泄愤般踢了一脚闻涧:
“那你在场上藏银针做什么?”
“”闻涧有些欲哭无泪,头抵在地板上抖抖索索道:
“我只想用这根银针射断蓝拂琴的琴弦,阻止她夺得花魁,并没有想杀了他啊大人!”
焉已云和兰云牵对视一眼,忽然想到自己在台上弹断的那根琴弦,原来是被他射断的。
“那你刚刚又跑什么?”临诀被这个理由堵得有些无语,弯下腰用力攥紧小倌后脑勺的头发,逼迫他抬起头来:
“如果不是做贼心虚,你跑什么?”
“”闻涧惊恐地瞪大眼看着不过咫尺的临诀,声若蚊蝇:
“奴听闻当朝刑部官员无能,现银针又在我身,一但被搜出来,又有多少人会在意真相真假,即刻便会被转入大牢,屈打成招,纵使白口也莫辩,故出此下策。”
“”话音刚落,在场一是无人说话,衬的苏袖衣的哭声愈发哀切。
虽然真相很残忍,但事实确实是这样。
当朝太后把持朝政,与宰相柳孟君分庭抗礼,朝堂上遍是太后耳目,尸位素餐者居多,官员都忙着结党营私,还有多少人在乎百姓的死活,还有多少人在乎这昭昭公理与青天正义?
焉已云闻言狠狠攥紧了指尖,面色凝重,眼底猩红。
尖锐的刺痛似刀般顺着掌心割开神经,血淋淋的伤口之下,是一颗忧国忧民的心,是在暗夜中辗转难眠的少年心志。
曾经,他也想过为大梁奉献一切,也想过为万世开太平,直到那颗忠君之心被太多的黑暗和猜疑磨平了棱角,只剩下满心的疲惫和摇摇欲坠的坚持。
这个大梁,还是他心目中的大梁吗?
“叮!反派的黑化值上升至78,请宿主尽快降低反派的黑化值!”
脑中的提示音似催命铃般响起,兰云牵动作一顿,看了焉已云一眼,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他忽然倾身上前,将五指插入焉已云指缝中,看着对方通红的眼,认真道:
“我会给他一个公道。”
“陛下。”焉已云有些茫然的看了看他,动了动唇,唇角泄出几不可闻的尾音,还带着颤声:
“您”
“你可以相信我。”兰云牵不容置疑与他十指相扣,防止对方再用力掐伤自己,语气沉沉:
“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
给你公理、公正,还有你想要的海晏河清。
“叮!反派黑化值下降至70!”
兰云牵没管这提示音,像哄小孩似的哄逐渐平静下来的焉已云:“好了好了,待会哭红了眼睛就不好看了。”
“臣没哭。”焉已云顿时张嘴反驳,片刻后看着兰云牵狐狸般弯弯的眉眼,恍惚间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逗他开心,抿了抿唇:“”
“那什么,我有话想说。”陈听扇简直看腻了两个人嘀嘀咕咕黏黏糊糊的模样,忍不住张嘴说出心中憋了好久的话:
“我刚刚忘了说了。”
“其实,这根银针,即使不用内力,也是能催动的。”
焉已云一点就通,小心翼翼地想要甩开兰云牵的手,却被对方更用力攥紧,片刻后无奈地松了手劲:
“你是想说,机关?”
“对。”陈听扇举起手,做了一个启动□□动作:
“若有□□在手,必定也能一击致命。”
那么问题又回到了原点,谁身上有弩,谁就有可能是凶手。
焉已云知道自己现在嫌疑最大,大大方方地伸出双臂,想让临诀给自己搜身,余光却忽然看到隐在角落一直无人注意的景绰不知为何忽然举起了手,掌心寒光闪动。
在对上焉已云眼神的一刹那,景绰忽然勾起唇角笑了一下,笑意阴森似鬼,刹那间便用手中的东西对准了无知无觉的兰云牵的心口,指尖微微一勾。
焉已云见此瞳孔微缩,身躯瞬间绷紧做出戒备的姿态。
他本想用力推开兰云牵,却发现手还被对方攥在掌心动弹不得,情急之下只能用上半身扑上去,挡住兰云牵的身体,随后因为用力过猛,身躯摇晃了几下,因为没坐稳便和对方一起栽倒,滚下了台。
在场的众人因为焉已云和兰云牵的忽然倒下,顿时骚动起来,尤其是苏袖衣,她是亲眼见到景绰出手的,含泪正想说话,却被对方一把搂过,紧接着冰冷的弩便抵住了后背,让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她身躯僵硬恍若泥汁浇筑,全然不知身边朝夕相处的姐妹早已换了一副嘴脸,语气沉凝,吐出的字句似毒蛇淬着汁液,陌生的让人心惊:
“不想死,就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