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真相
“不知悔改。”方千树摇摇头，又一枚铜钱丢出，截住了那血符。
“哈哈哈哈……贫道今日可真是小瞧了你啊！”那云鹤老道见大势已去，瘫倒在地，咬牙切齿地对方千树说道。
方千树理了理衣角，并未搭理。
“方仙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经历了晚上这些事，白老爷已经云里雾里，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方道长不但不帮忙除鬼，怎么还帮着这女鬼对付云鹤道长呢？
“白老爷，好端端的，你的女儿怎么会被女鬼附身呢？”方千树反问道，“我前些天偶然路经此地，在镇上的小茶摊上，听闻最近镇上频繁闹鬼，远胜往年。”
“这还不是最稀奇的，最令人想不通的是怎么偏偏这些闹鬼的人家无一例外的都是家境殷实之家？并且令人想不通的是：这成功驱邪除祟的‘大师’，次次都是这大名鼎鼎的云鹤道长。”
“哦，我明白了！”白老爷恍然大悟似地拍拍脑门，说道：“定是这些鬼都是穷鬼出身，十分仇富，所以专挑富人家下手，而云鹤道长虽然此次不敌这女鬼，但毕竟有些真本事，所以能次次成功。”
方千树一时无语，不再理会他，他先是叫人拿来麻绳将云鹤老道捆了起来。随后，转向那女鬼，说道：“这位小姐，是非缘由，还请一一告知！”
那女鬼狠狠地瞪了云鹤老道一眼，但碍于方千树在场，终究是不敢做些什么。便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经历告知了他们。
“小女李氏，家在镇东的黄牛村。家中以种地为生，虽然不算富裕，但爹娘膝下只有我一女，因而对我百依百顺，从小生活也算幸福。”
回忆起小时的生活，李氏面带微笑，仿佛此刻的自己不是一只恶鬼，而是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
“我在村里从小有个很好的玩伴，我唤他吴郎，他从小便没了父母，只同爷奶一起长大，我们从小一同长大，很早便互相倾心，情浓时你侬我侬、如胶似漆。于是，顺理成章地，我们在村里人的见证下成了婚。”
“后来那吴郎负了你吗？”白老爷忍不住插嘴。
“我多希望我们一辈子都在村里当个平凡夫妻！”说到这里，李氏有些激动起来，“当时，突然有一天，吴郎突然对我说他要念书考取功名，作为妻子，看他如此有上进心，我自是支持。”
“哪成想他第二天就收拾包袱说要去镇子上的私塾念书，我虽不愿与他分开，但家里的田地、牲畜都需要人照料安排，我只好留下打理家中的事情。”
“就这样，一年、两年，一晃几年便过去了，我只能偶尔去看看他，大多数时间，都在村里务农和等他考取功名的消息。”
李氏突然苦笑一声，缓缓说道：“可没想到，我最终等到的，竟是一纸休书。”
“这是为何？”白老爷终于沉不住气，急忙问道。
“也许是多年苦读没有结果所以丢了信心，或许是穷怕了不愿再过这苦日子。也不知他通过什么手段入赘了镇上富商王府家里，当上了王千金的夫婿。”
“我被休后便卧病不起，本就体弱多病、年迈的爹娘反过来还要看护我。不多久，便因操劳过度撒手去了。我这前半生一心向善、从未造过什么孽，可老天偏偏要如此对我！”
李氏越说越激动，眼神中恨意渐显，身上的黑气再度翻涌起来。
“清心。”方千树轻轻吐出两字，却如白日惊雷般唤醒了差点又被怨气缠身的李氏。
李氏理理心神，继续说道：“爹娘离世的打击使我病情迅速恶化，在一个电闪雷鸣的雨夜，我带着不甘去了。”
“本以为，我这一辈子就要这样草草收场时，在混沌之中，我隐约听到有人呼唤我的名字。他激起我的恨意，说可以替我报仇。但当时的我太累了，我只想沉沉睡去，不在醒来。可那个声音却没有轻易放过我，他刺激、煽动我的仇恨，渐渐地我也觉得此仇我不得不报！”
“当我再次有意识时，吴郎已经死在了我的面前，惊惧而死。他也的确死不足惜，他不但辜负了我，也辜负了王府的千金！原来，从始至终，他的眼中只有名利二字而已。”
李氏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本以为这时的我终于可以休息时，他！却又出现了！”
说完，李氏恶狠狠地指向了还被捆在地上的云鹤老道。
“云鹤道长？这又是怎么一回事？”白老爷顿感困惑地问道。
“养鬼道士。”方千树率先开了口。
“道法虽自然，人却分善恶。有些道士为了钱财，会收集刚刚枉死的鬼魂，控制他们到富人家作恶，然后再以驱邪者的身份出现，假意施法，实则为骗取钱财。”
“原来如此，这样一来一切都说得通了！”白老爷恍然大悟过来，“云鹤，我呸！亏你还以道家正统自居，背地里竟是这般龌龊的恶道士！”
“哈哈哈哈！”听了白老爷的指责，云鹤老道不屑地笑道：“正统有何用？能当饭吃吗？”
“我若不如此做，我如何在这吃人的世上活下去。你以为所有人都像白老爷你一样日日锦衣玉食，山珍海味？这世上，多的是没饭吃，活活饿死的人！”
“多年前，我也心怀救世理想。”云鹤老道自嘲地笑道：“我跟着我那个傻师傅四处云游，想要替人驱邪除魔，明明那人额头有不祥之兆，我告知他，他还说我晦气？更是将我一脚踹倒！”
云鹤老道越说越激动：“我那个傻师傅不知变通，告诉别人实话别人未必愿听，就这样，日日风餐露宿、朝不保夕。最后，直到饿死都想不通为何别人不信他！”
“这世上，有些人，死了就死了！自己的命都不珍惜，又何必怪别人？后来，我又碰到了一个人，是他教我如何激怒刚死之人，如何使他们成为恶鬼，如何控制他们。”
“你们猜怎么着？”云鹤老道笑嘻嘻地问道，见没人理他便又继续说道：“我养的鬼，我派去害他们，他们到最后还要对我感恩戴德呐！”
“你真是无耻至极！”白老爷指着云鹤老道的鼻子骂道。
“无耻？”云鹤老道如同听到天大的笑话般，讽刺道：“白老爷又高尚到哪里去呢？见风使舵、两面三刀，你敢说你用的一分一毫都干干净净、清清白白？我这不过是替你销赃罢了。”
“你！”白老爷气得全身发抖，抬起脚就要踢向云鹤老道。
“够了。”方千树此时终于开口，“既然自己种下恶因，便自食恶果。只是，阳界有阳界的规矩，冥界有冥界的手段。既然现如今已真相大白，自有各界官差来处置他们。”
“方仙师的意思是？”听了方千树所言，白老爷恭恭敬敬地问道。
“云鹤罪行累累，破坏两界秩序。但毕竟现在还为人身，请白老爷交押官府处理。待他阳寿耗尽，投胎转世之时，过往种种皆会悉数审判，届时自有报应。”
方千树又转头看向李氏：“李氏死后残害性命，或有心或无心，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会亲自将其移送地府，由鬼差阎王审判。”
“皆依方仙师所言。”白老爷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还有一事，”方千树叮嘱白白老爷道：“虽然吴家独子以及一应人等为李氏所害，但毕竟与令爱有所关联，希望白老爷能请人为他们作法超度，助他们早日投胎轮回，也算是为令爱积些阴德。”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白老爷连连答应。
“如此，此间事了，方某也该告辞了。”说完，方千树拿出锦囊将李氏收入袋中，并准备离开。
“方仙师，您操劳一天，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望仙师收下。”白老爷满脸堆笑，手拿一捧银票递向方千树。
“不必。”方千树理了理衣摆，步履稳健地走出白府，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茫茫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