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出门后,卢彦初已经过来接她了。见她心情不好,刚刚在街上听说了她们发生的事,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阿沅,发生什么事了?”
“季老王妃薨了。”
卢彦初吃惊道:“她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看见我哭了,一句话没说就咽气了。”
看她说得平静,应当没受什么委屈。
“我们回家吧,晚上的琼林宴要去吗?”
“我酒量不好,不想去了,估计曦姐姐她们明日还得来庆祝。”
“那好,我们先回家。陪你吃午饭呢!”
戚沅的胃都饿得没知觉了,忙不迭点头。
第一天上朝时,免不得被点名。穿着大红色官服,在后面几乎被挡得看不见。
“戚爱卿对胡人的暴动已经列举了相应的对策,相信大家对她的实力有目共睹,以后朝堂之上还会有更多的女子,大家切不可歧视她!”
“臣遵旨!”一众大臣积极响应,戚沅也不知其中有几分真假。
打量了一下郑英明左边空着的位置,心里有些担忧。
人都没了,留着那些仇恨也没啥用了。昨日他们夫妻俩在大街上拦住自己,那些举动难免让人生疑。
下朝后,郑芳萍又让人过来请他们夫妻俩。
卢彦初对戚沅说:“怎么样,还习惯吗?”
“朝会没什么不习惯,就是听皇上念奏折,处理地方事务。我还没去翰林院,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针对我。”
“放心吧,没人敢欺负你!”
戚沅笑了笑,也觉得如此。
见到郑芳萍时,她正在逗小皇子玩。
“皇后娘娘!”二人一同见礼。
郑芳萍转过头,“免礼!”又嘱咐黄氏照顾好小皇子,就去了戚沅旁边。
“昨天高中了都没来得及恭喜你,琼林宴听说你没来呢。”
“昨天身子有些乏了,又酒量不佳,只敢躲在家里了。”
郑芳萍捂着嘴笑:“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跟家里人庆祝去了。”
不一会刘昊天也过来了,刚准备行礼,刘昊天就抬手,“免了!”
“皇上今日来得挺早!”
“还不是皇后把我的两位爱卿请来了,引来了朝臣议论!”
“怎么着,我请戚沅吃饭都不行了?”
刘昊天摇摇头,“这倒不是,只是觉得你对戚沅比对右相大人还好,有些人眼红。”
“哼,我的家事也用得着他们管!”
戚沅在一旁窘迫道:“不如……我和官人还是回家去吧?”
刘昊天抬手:“没事,以后你们的早膳皇后娘娘都包了,陪她说说话解解乏。”
卢彦初忸怩不安:“这样……不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右相的事用不着他们管,连他自己都没怨言,旁人何须多费口舌?”
戚沅点点头,应下了这每日的好意。
戚沅有空就给她讲讲外面发生的趣事,既免了回家吃早膳,又能给皇后解乏,久而久之,那些闲言碎语就销声匿迹了。
两个月后,季汉卿和戚沅同时被宣入了御书房。
“满期过完,左相大人请节哀顺变!”
“臣多谢皇上体谅!”
戚沅在一旁颤巍巍的,皇上这是要来算账了吗?
“据说季夫人在老王妃逝世那天向戚沅下跪了,可有此事?”
青天白日,几百人看着他也不敢辩驳,早就想好了说辞了。
“确有此事!”
“戚沅!”
“微臣在!”戚沅忙与季汉卿站在一起。
“说吧,你跟季老王妃又有何渊源,至于她死前非得见你不可?”
“可能是因为之前误会民女,心中有愧吧!”
“是吗?她独独对你一个王府义女有愧也说不通吧?”刘昊天紧紧盯着二人的表情。
戚沅仍旧没有一丝表情,“皇上请恕微臣愚钝!”
“你们可不愚钝,一个说是友人遗孤,接回府中,竟当成了嫡女来养!戚沅又莫名其妙冒出来一个娘,而且与她同姓,我在戚爱卿的户籍上还看不到她的父亲是谁,这是何故啊?”
季汉卿双腿跪下,“臣有罪,戚沅并非臣之义女,而是……亲生女儿!”
说着他双眼通红,饱含愧疚,一刹那间解放了自己,似乎整个人都轻松多了。
刘昊天一丢奏折,“放肆!你们两个……”
戚沅忙跪在地上,“皇上息怒!”
“你们一个是当朝左相,一个是新科状元,把这事前因后果从实招来!”
季汉卿几乎哽咽,“臣……罪该万死,二十多年前做了一件糊涂事。没能让父王同意我和阿沅的母亲在一起,所以……母妃赶走了刚生下阿沅的戚文仪,这些年来……阿沅的母亲疯了十几年,直到前些年才好。所以母妃才对阿沅如此愧疚,至死也要见她一面!”
“是这样吗,戚沅?”刘昊天咬牙切齿的看着戚沅。
事已至此,覆水难收。“是!”
季汉卿忙哭着哀求:“皇上,此事乃臣一人之过,阿沅是受害者,请您责罚臣一人吧!”
事情的真相他早已查明,只是在等着他们自己承认。
“是得责罚,你们郡王府竟然出了这等丑事瞒天过海,若不是戚沅来到了京都城,估计你们永远将她们母女遗忘!”
“臣没有忘,臣一直都很挂念她们,只是……”季汉卿擦了擦眼泪,“治不好她母亲的病,又不能光明正大接阿沅回来。”
“季老王妃是有罪,两次赶走戚沅,想必换做别的女子已经反目成仇了,戚沅甚至还帮着你们隐瞒。”
“皇上,微臣并非故意隐瞒,而是不想原谅,不想承认与季家有关系。而且微臣最想证明的,仅仅是女子没有不如男子,这世道不该对女子不公,至于季家的事,不值得我费心思去获得什么补偿。”
刘昊天惊讶的看着她,她的思想果然异于常人。
“季老王妃人已经不在了,朕只能削忠全郡王府的爵位了,将她的诰命废除,左相大人季汉卿……迎回戚氏!”
戚沅惊讶的抬起头,“皇上,这万万不可,我娘她已经成婚了,与我爹已经没关系了!”
“那季家欠她的怎么办?”
戚沅僵笑一下,“我娘说……欠她的已经还在我身上了,不需要季家补偿。她这辈子,最不想扯上关系的,就是季家!”
季汉卿的眼神黯淡,失落又茫然。
“那就……这样吧,说到底是你们的家务事,等圣旨下去了,估计会引起轩然大波。”
季汉卿忙磕头谢罪,“臣多谢皇上隆恩!”
“要谢就谢戚沅和她娘吧,她们母女二人真是心胸豁达,坚韧不拔阿!”
戚沅和季汉卿一起出了御书房。
季汉卿看着她:“对不起阿沅,把你连累了。”
“爹不要再说了,都过去了。”
不是原谅,而是除了妥协,没有任何办法去改变当初的结果。
与其活在过去,不如看向未来。
第二年七月的时候,戚沅已经成为吏部的一员。卢彦初和她一起告假回西宁给祖父祖母贺寿。
卢俊楚和邹玉雪时隔多年再回到西宁,一路上都在拉着两个孙子讲西宁的海如何宽广,风景如何美丽,人是多么和蔼可亲……
路上她们碰上了一个人,叫赵真。他似乎还是当年的模样,死性不改,又在找姑娘搭话。
戚沅走过去叫他:“赵真!”
那人第一眼完全没认出戚沅,毕竟这么几年过去,戚沅也大变样了。
“我是戚沅!”
这个名字简直如雷贯耳,赵真吓得缩了缩脚,本想跟她再近一些。
“戚……戚大人,好巧!”
“这几年还没成婚呢?”
“蒋玟思给我剩下了个儿子后,就没找到合适的女子了。”
戚沅点点头,“这应该不是最大的原因吧?”
赵真闭嘴,羞愧得说不出一句话。
“难不成你要等她吗?”
“笑话,我怎么会娶一个杀人犯?”
“那就夹紧尾巴好好做人,如今我当了官,如若遇上你再有什么小动作,就直接蹲大牢吧!”
赵真连连点头,“小人知道的!”
天气热了不适合在外面久晒,戚沅只敢在船舱里待着。
接下来的一个月,除了与两个孩子玩,就是陪卢彦初讨论各处的地形,人文风貌。
到了卢府老家,卢俊义亲自来接待他们一家老小。
当初卢彦初说祖父祖母都在世,而且身体很好真不是假话,二老逛完街回来,自个儿背了一大框水果回来。这哪里像七八十岁的人?
“顾之,月姝,叫曾祖父曾祖母!”邹玉雪嘱咐着。
两个人儿像模像样的往二老前面作揖。
那满口的牙齿密密麻麻一个没掉,笑得合不拢嘴。
“嚯嚯~我的宝贝曾孙都来了!”
卢老太爷抱起月姝毫不费力,那边卢老太太还将顾之抱到腿上坐着。
顾之红着脸,“曾祖母,我是大人了,不能再坐身上了!”
“哈哈哈!”老人被逗得哈哈大笑,一人给他们拿了一整套金饰品。
晚上,卢老太太又拉着戚沅说话,“这姑娘真好,与我们彦初太登对了,听说还是女状元,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戚沅见她说起话不带喘气的,羞红了脸。“祖母~您老身体这么好,肯定能活到一百来岁!”
“老喽,没什么盼头了。活到哪都无所谓。听天由命吧,要是能看到我曾孙也高中,死也无憾了!”
戚沅佩服她这种顺其自然的心态。
第二天,两个人就将孩子丢在家里给他们带出去玩,夫妻俩去了海边。
海边有好多男女玩闹,摆摊做生意的,带孩子玩耍的,喝着树上的果汁,蹲坐在鸟群中喂鸟……
戚沅浪花一波接着一波,在夏日的阳光下,海燕自由自在翱翔着,戚沅挡着头顶望向蓝天,真是蔚蓝如洗。
卢彦初说:“把鞋脱了,玩会沙子吧!”
“嗯!”戚沅坐下来,看着无边无际的海洋。心情豁然开朗。
“美吗?”
“美!”戚沅毫不犹豫。
“那我们在这看日落和日出好不好?”
戚沅靠在他怀里,双脚埋在沙子里,轻轻的“嗯”了声。
“好想过一辈子这样的生活。”
戚沅笑着说:“那咱俩辞官?”
卢彦初哑然失笑,“就是想和你待在一起!”
“我们不是永远待在一起吗?”
“嗯,永远在一起,希望你永远都能像今天这般开心!”
“你做到了,在彦初的身边,我一直都被宠爱着。”
他俩互相依偎着,直到那片火红的太阳落在海面上,戚沅激动得站了起来。
卢彦初在背后拥抱着她,仿佛拥抱了那一束洒下的希望之光。
卢彦初深情的看着她的侧脸,戚沅主动献上香吻。
缠绵许久,潮水要上来了。卢彦初不舍的放开她:“阿沅,我们上去吧?”
两个人一路跑着,戚沅大声喊道:“彦初,我真的好喜欢你,遇见你真好!”
风带着她的声音飘向了远方,比风浪的声音更动听。
卢彦初握着她的手:“君心似我心,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