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该死的缘分
初春的皇宫柳暗花明，生机勃勃。湖上的鸭群成群结伴的嬉戏打闹，或将头伸进水里，不一会就叼到一条小鱼，满足的拍起水面。
微风掠过的湖面像是铺上了满天星辰，折射出熠熠的光芒，刘昊天与郑芳萍乘一叶扁舟拨开了水面。
宫人们都在岸边等候待命，他们随波逐流，船上摆一桌棋盘，黑白子互不相让。
“皇后，你又输了！”
郑芳萍笑嘻嘻的拿着棋子优雅的装进罐子，丝毫不见羞愧。
“皇上棋艺高超，臣妾总是下不过。”
“朕比起卢彦初还差的远呢，这宫中也没人能陪我折腾了。”
“父皇年事已高，的确不宜多费心神，这七十大寿可准备妥当了？”
“嗯，四弟估计这个月就能到了。”
“他镇守西宁，也算对皇上忠心耿耿，这些年也只是与王妃游山玩水，查看民情！”
“不用你说朕也知道，我们兄弟四个就剩我跟他了，有时候真的觉得寂寞啊！”
“生于皇家，确实无可奈何。皇上别太自责。”
刘昊天笑了笑，“那你得多帮我生几个孩子。”
说到这郑芳萍就没好脸色，“一会就不正经了，皇上是嫌两个皇儿不够聪明伶俐？”
“这不是有了皇儿就盼着公主嘛，皇后可要努力了！”
郑芳萍娇嗔的白了他一眼，“哼，臣妾又不是母猪，专门为你生孩子。”
“不说笑了，马上就要春闱了，咱俩要不要打个赌，看看戚沅能不能中？”
“跟你有什么好赌的？再说了，戚沅一定能中的，而且还能中状元！”
刘昊天一挑眉，“是吗，你这么相信她？”
“如果戚沅进了殿试，皇上绝对要保她前三！”
“这殿试虽说是朕亲自主考，也得看她有没有那个能耐。前三的事需要让众位大臣们心服口服啊？”
“臣妾不管皇上如何抉择，总之你若给不了她一甲之列，往后我这凤鸾殿，你就不要来了！”
刘昊天一听就垮了脸，郑重拍了拍桌子，“这两码事怎能混为一谈？”
“那皇上不能让臣妾开心，臣妾就不让你开心。戚沅中了前三光明正大来上朝，还能在宫中陪臣妾散心。”
刘昊天目光忧郁的盯着湖面，“有时候我都挺嫉妒戚沅的！”
在家里收拾东西戚沅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
卢彦初在一旁叮嘱，“别着急，反正一天都能进考场，中途若是忘记什么，就让人说一声给你送去。”
“今年是明郡王和右相主考，我怕我会考砸！”
“放心，阅卷人那么多，而且都是匿名，没人会针对你，贡院还有礼部尚书和翰林院的。”
“唉，真想让你主考！”
“我是户部的，就是找吏部的人都不会找我！”
“我也就想想，好了我们走吧！”
这回戚沅没让那么多人来送，总觉得人多了反而静不下心考试，中途还会想着他们。
才刚出门，宅院里卢顾之和卢月姝兄妹俩玩的可开心，邹玉雪在一旁叫着:“跑慢点，别摔着了。”
戚沅走过去向她告别，“娘，顾之和月姝就麻烦你照顾了，我先走了！”
“真不要娘去送你吗？”
戚沅摇摇头，“不用了，又不是小孩子，让你们这么多人送还让人笑话！”
邹玉雪语重心长的嘱咐:“那你放心去考吧，照顾好自己别多想！”
“好！”说完又蹲下来看两个可爱的孩子，“顾之，在家好好听祖母的话，不要欺负妹妹，知不知道？”
“我知道的，妹妹小，我不会欺负她的，要不然爹会拿戒尺打我！”
戚沅笑了笑，拿手摸了摸他的脸蛋，“嗯，真懂事！”
又教儿子又教自己，他还真是够辛苦的。
除了京都城的举子，这全国各地的也都来了，戚沅的心万分激动，但同时也有些信心不足，话说得太早真的容易考砸。尽力吧，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临进考场，卢彦初轻点她的额头，“去吧，去完成你的心愿，去感受各地的才子带给你的震撼，这拼搏的过程才是最可贵的，最后的结果其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在乎！”
戚沅点点头，知道他的意思。
在这墨水与纸卷的气息中，那充满着灰尘味儿的考场似乎也没那么难闻。
各地的举人都怀着向往之心来到考场，当然会有人打量起戚沅，毕竟是唯一的女子。
旁边的一堆人也不怕她听见，竟在那大大咧咧的揣度着。
“没想到还真让她考进来了，你说是不是连考卷都不用阅，直接让她晋升的？”
“谁知道呢，听说还是有点东西，毕竟是女子书院第一人啊！”
“我看未必，这些子虚乌有的名头，谁知道是不是空穴来风？”
“哎呀，如果因为皇后娘娘就让她占了一个名额，那实在对我等太不公平了！”
“……”
后面还有好多议论她的，总之都在探她的虚实，戚沅一点都不生气，只有用成绩才能说服一切。
这回分到考场的人都不认识，戚沅也就一个人在这发呆了，好似都将她孤立了一般。
直到季汉卿的到来，打乱了她的思绪。
一旁的礼部尚书抱拳道:“左相大人，今儿个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考场的秩序如何，大家的精神状态怎么样，若是有生病的可不好办啊！”
“还是左相大人考虑得周到，都是些文弱书生，这些都在所难免的。”
“你先去忙吧，我就到处转转！”
互相行礼后，季汉卿就四处观望了。
这走着走着，果不其然就来了戚沅这里。
“左相大人！”人堆里惊呼了一句。
“他不会是考官吧？”
“说不定！”
季汉卿调整好情绪，居高临下的看着戚沅，“阿沅，在这还习惯吗？”
戚沅站了起来，先叫了声“爹”，又四处观望一下，“还好，比之前的环境好太多了。”
“毕竟举人也不是那么容易考的，每个省也就那么些人，京都的条件最好！”
“嗯，你和娘在家还好吗？”
“挺好的，就是……你祖母她病重了，若是有空……”
戚沅不动声色的打断:“那就好，团团她们也长大了，爹也会送她们去书院吧？”
季汉卿叹了口气，还是点点头就走了。
这下周遭的人又猜测起戚沅的身份，这又是怎么回事？
戚沅不想被他影响，但是接下来几天的考试，总是把她们父女俩分到了一个考场。
其间回家吃饭时，卢彦初还问她考得如何。
戚沅点点头，仿佛胜券在握，“挺好的，有你的教导后我逐渐学会了从柔到刚，字里行间真的不能太女儿气，什么长篇大论不及一语中的，有些事还是果断些好。”
“听说季大人也在考场，可有碰见他？”
“每场都是他！”说不出是开心还是愁人。
卢彦初笑了笑，“你们父女还是缘分很深的。”
“唉，都这个时候了，提那些有什么用呢？总之我还叫他一声爹，就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再去书院时，那个焦游就排在她对面。
“这个臭小子！”不自觉的轻声说出口。
焦游看向她时还不屑的笑了一下，嘴里说些什么，戚沅离得远压根看不清听不见。
等她碰上了，一定得问清楚。
第二日发考卷后，戚沅这里仍旧多了面屏风，特意为她布置的。
戚沅还想着卢彦初说过以后若是人多了，将男女分开考更方便。她刚开始考的时候也是非常有压力的，这么多男人在场她就只能在这边小便，甚至还有羞人的声音，难受极了。如今已经习以为常，只要能考上，还管什么脸面？
她沉着冷静作答，尽量不去管天气如何，身在何地，时间还剩多少，只沉浸于自己的思路中。
焦游是第一个教考卷的。
戚沅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考卷也答完了正在检查。她写得非常仔细，全篇基本没有错字。
那种心如止水的境界才能写得出这样的篇章吧？很多时候如果想思索一番，都是在稿纸上写一次再摘取誊抄到答卷上。
交卷后，还得等所有人都交完卷子才能出考场，戚沅上完茅厕后就无聊的躺在床上，没想到对面的人竟然……拿着两个鸡腿烤了起来。
当然，吃饭的时间都是自定的，饿了就吃。这种状况司空见惯，但是太香了，如果隔壁的人没写完还肚子饿，也挺闹心！
出了考场的号房后，戚沅第一时间就去找焦游。“臭小子，你前天说我什么了？”
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摊开手:“卢夫人莫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什么都没说！”
见他不愿意说，戚沅没再追问，只是白了他一眼就准备走了。
“哎呀，手下败将也敢猖狂！”
戚沅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咱们殿试走着瞧！”
一出门卢彦初他们就过来了，戚文仪今日不忙，还准备接她去吃晚膳。
“娘，尤叔，你们怎么也来了？”
戚文仪看她气色不错，笑着说:“看你红光满面的，应该考得不赖！”
尤汀还偷偷给她说:“你娘啊，这几天还天天烧香，让菩萨保佑你呢！”
戚沅心里非常感动，就对卢彦初说:“咱俩先回戚府吃饭吧，让容笛给娘她们说一声，明天再回去。”
卢彦初点点头，“娘，尤叔，上车吧！”
冯三全很久没接戚沅了，这回也替她开心，脸上也倍有面子，主子这么厉害，从开始去书院的时候就是他接送，好几年过去了。
他拿着手中的花生往嘴里塞，说时迟那时快，一匹马迎面而来，眼看就要撞上，两个人都急急拉住缰绳。
“你怎么驾车的？”宫笙怀大喝一声。
戚沅等人受了惊，卢彦初探出头去，“怎么回事？”
冯三全心中委屈，他分明只是慢慢走着，谁知道他突然出来，可是不敢反驳。
“原来是卢大人的车！”宫笙怀说完，戚沅也跟着出来。
“宫少爷这是怎么了？”
宫笙怀今天心情不好，跟邢婵吵了架出来，看见戚沅她们只得调头叹气，“算了不跟你们说了，我先走了！”
说着又自个儿策马而去。
戚沅和卢彦初对视一眼，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