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夫人探口风
话已带到，戚沅喝了一杯茶就走了，邹老太挽留她吃午饭，她借口还要去书院找院长报名入学，只得先行离去。
这前脚刚走，林苏后脚就进了邹老太的院子。
“娘，这戚沅怎么来了？”说罢，又瞧了瞧桌上的礼品，心中却恨恨地想着:这死丫头来了竟然躲开她去孝敬这个老太婆！
邹老太对大儿媳一向不喜，这进来连安都不请了，别人家的媳妇不说做到晨昏定省，见面行礼总会吧？她就差没让自己起身给她见礼了。
她也不给儿媳留面子了，颇为得意道:“我那大女儿教导有方，彦初已经当大官了，还说过两年来看我呢！”
林苏哪里去注意她的话外之音，只惊讶问:“真的？大妹妹的儿子前年不才考上状元吗？”
“他得新皇赏识，屡立奇功，这不就升到四品了嘛！”
林苏拿出手比划了一个四，那就是比曹家那个还要大？心里暗暗咋舌，这京官就是不一样，升官可太容易了。
唉，可惜早年将琼儿嫁给曹家了，不然还有望搭个亲，这二女儿没什么才能又不懂人情世故，配不上他。
正愁如何与这大姑子攀上亲的时候，邹老太猛的咳嗽一声，“在想什么呢？怎么说不出话了？”
林苏哪儿还理会她，忙说:“我还得备上秋装给仁儿送去，就先走了！”
邹老太叹了口气，“唉，这孙儿读书倒是勤奋，就是考不上！”
冬银忙在一边安慰，“老夫人别着急，举人也不是那么好考的，我们朝北县也才出那么几个。”
“那白家的年纪小都考上探花郎了，若是真考不中就继承家业算了，当个秀才又不丢脸！”
林苏一离开便揣度着该怎么才能与卢家攀上关系，若她真回来得找机会让彦初帮儿子一把，明年若是再不中就让带到京都城去，那儿的书院绝对比省府的好。
这么想着，下人来禀报，林府送东西过来了。
林苏高兴的朝正厅走去，来的是林家小辈二房的媳妇，嬉皮笑脸的说:“姑母，看你这春风满面的，府中定有让你顺心的事儿吧？”
林苏不喜欢这个侄媳妇，比起大侄媳妇做事不够沉稳，说起话来没个心眼。
“今天怎么是你来邹家了？”
侍女将茶往康氏旁边一放，她便笑着揭开了盖子冷着，解释道:“大嫂她身子不适，爹便让我来送些礼物来，过些天不是老夫人的寿辰吗？他不在县里，想着礼物必须先送过来，挑了上好的瓷器，送来给老夫人过过眼。”
林苏顿时拉下脸，还当是给自己送东西，没想到又是因为老太婆。
康氏还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忙闭上嘴巴不敢多说，顺着嘴问:“老夫人在家吧？我去给她老人家请个安！”
“在，让花影带你去吧，我刚去过就不领你过去了。”
康氏应着，将茶水喝了一口仍旧晾在那儿。
林苏这下又将主意打在哥哥家的小女儿身上，比邹莉要大一些，还是嫡出的，被哥哥嫂嫂放在手心里长大的，没舍得嫁出去。若是给大姑子写封信，让两个孩子见上一面，说不定能成事！到时候凤珠这孩子，肯定会记得自己的恩情的。
肥水不流外人田，林家比邹家的家世好太多，况且也在南皖各地做生意，比以前的卢家还要富有，虽然这几年天灾人祸的生意有些难做，林家家底厚实。
戚沅等着学生们下午都去学堂了，才去见的院长。门卫不认识她当然不会放行，戚沅便解释，“我是从京都城女子书院回乡赶考，来此报名读书，你们不会不收吧？”
门卫傻傻的摸了摸头，“这……我还是带你去见院长吧！”
说完，他将门拴上，这才放心离去。
县城的书院比镇上的私塾大的多，至少得有十个学堂，皆来自于各个乡镇。
没有京都城的书院建筑好看，景色也不惊艳，但是书院里几乎没有迟到的现象，不像很多公子哥上课了还在学堂外赏风景。
院长正拿着书看这个月的学生名额增加了多少，好知道明年参加童生试的大概多少人。
尽管门开着，门卫还是敲了敲门。
院长路正匡看见戚沅，疑惑道:“这位是……”
戚沅不等门卫开口，自报姓名:“小女子名唤戚沅，自京都城女子书院而来，本是朝北县清水镇人士，打算明年考童生试，便想着来贵院学习半年！”
门卫见没什么事，自己先退了。
不一会，戚沅恭恭敬敬奉上一块砚台，将盒子对着他缓缓打开，乃是一方红丝砚。
路正匡睁大了眼睛看着这方极为难得的砚台，猜测着戚沅可能是那位……
“难不成姑娘就是皇上亲召后，打算创办女子书院，推崇不纳妾之法的戚姑娘？”
戚沅点点头，“正是小女子，还望夫子准我入学！”
得知戚沅非富即贵，这方砚台再怎么喜欢也不敢接了。“姑娘说哪里话，只要能来书院读书的，我们肯定会收，哪有收这么贵重的礼物的道理，你还是拿回去吧！”
戚沅坚持要给他，“这么好的砚台，当然要配院长这么德高望重又博学多才的人，学生明日就来上学，不知分配到哪个学堂？”
这么一说，路正匡也不好再推辞。“那就先去东侧一学堂二楼吧，我们也只能教一些童生秀才，毕竟学识有限！”
戚沅点点头，再次拜谢。
离开学院后，戚沅又买了几匹布料，想着还得待几个月，替换的衣服也不能少，笔墨纸砚也该备上。
娘和舅舅她们过两天也要回了，这衣服就一起让裁缝做了算了，她去书院没时间缝制这么多，舅母带着蛋蛋已经够累了，哪儿腾得出时间？
马车停在家门口，戚沅见舅母正和一个妇人说着话。那人带着头巾皮肤黝黑，体态纤瘦显得人没有精神，但是说话的时候和和气气的。
进院子后戚沅便问:“舅母，这位是？”
唐夫人见了戚沅，第一感觉是眉如远山，眸如秋水，雅洁如玉，洗净铅华。
“难不成这位就是戚沅姑娘？”唐夫人露出洁白的牙齿笑问。
邹玉莹点点头，“你和阿沅还没见过面吧，阿沅，快过来见过唐夫人！”
戚沅这才意识到唐夫人就住在离她们不远处，也是租的一个小房子，绣一些荷包手帕子卖。
“见过唐夫人！”戚沅见她时心中莫名的有一股怜惜。
她的眼睛很黑，甚至有些发亮，但是纤瘦的身体显得她年龄很大一般，皱纹很多，显然是吃过很多苦。
唐夫人虽然没见过她，对她的感激之情无法言喻，只深深鞠了一躬，“戚姑娘对我唐家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
戚沅忙将她扶正，“唐夫人别这样说，我什么都没做，况且我也不是白送他的。”
唐夫人抿着嘴，满眼慈爱的看着戚沅，戚沅一时有些不敢直视，因为它承载的情感太沉重，戚沅觉得自己受不起那般打量。
邹玉莹也将唐夫人扶着，“我们去屋里说吧，站在外面说话让人看见很是失礼！”又盯着两个家仆手上抱着的布匹和棉花，“阿沅，你又买这些做什么？”
“哦，我打算给大家都备上冬季的衣服，刚去裁缝店人家说棉花太多了，布也用不了这么些，我就先拿点回来了！想着有空的时候，我还是亲手给蛋蛋做一身衣服。”
“唉，你这孩子，花这些冤枉钱，冬天还长着呢，我给你们做就好了！”
戚沅走进屋里，先把炉子上的开水提进来泡茶。边泡边说着，“您在家给我们做饭，还得带蛋蛋，哪有时间做？”
一旁的唐夫人欣慰的感叹:“唉，戚姑娘真是会孝顺长辈，邹夫人就等着享福吧！”
“您家唐公子才是真正的大孝子呢。何必羡慕他人呀！”
唐夫人这才笑呵呵的，“这一切多亏了戚姑娘相助啊，要不然我几年前就没撑住，我家衍儿也不会有今天。”
“哪儿能呢，唐公子纵使因贫穷不能入学，总会遇到赏识的人的。是金子总能发光，这一考就中了，离当官不远喽。”
戚沅将茶奉上，蛋蛋这时候醒了，在隔壁屋里哭着，邹玉莹只得抱歉说:“我去看看孩子，失陪一会！”
屋里便只剩戚沅和唐夫人，唐夫人心里的很喜欢戚沅的，莫说是恩人，就她这行为做派也是看在眼里。
“戚沅姑娘，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她这么一说戚沅真有些紧张了，面上还是带着浅浅的笑意，“唐夫人但说无妨。”
“不知道戚沅姑娘可曾定了人家？”
戚沅摇摇头，“这个倒是没有，但是也快了，等我娘她们回了京都城，估计就得定下了。”
唐夫人眼里的光顿时暗淡许多，喃喃道:“这样啊，那肯定是个不错的公子！”
戚沅点点头，他们目前还没定亲实在不宜过早说出名字。但是又怕唐夫人别有想法，只得实话实说，免得耽误人家，况且唐衍和自己也只是互帮互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