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菊来投靠
今日朝堂之上又引起了轩然大波,继去岁左相贪污案告破一年,又发现了极为罕见的以市银充当官银,随赈灾款拨往了武丛,此次三百万两官银里有五万两为市银。
若要将五万两官银转移,必定会引人耳目,百官都猜测为多次少量转移,从而达到目的。
而发现此事的季大人,也是因为武丛雨多路滑,搬运的官差脚滑了,大量白银滚落,因此发现了市银的重量差别以及做工粗糙,这才发现了端倪。
它们同样有官印,检查官银都只是过目一次,不曾细细衡量,而且要用的时候也是直接拿去溶了没有再经过他们的手。
这下,户部又有的忙了。
刘昊天阴着一张脸,“大理寺和刑部共同负责清查此案,所有户部人员全部严查!”
这些突然发生的事,想必要掩饰的人也来不及了,不过——如若有些人将赃物清理干净,也查不出个所以然。
晚上回去复命的时候,全都垂头丧气,一无所获,无论是伪造的官银还是真正的官银,全都没有任何着落。
此刻,郑芳萍正穿着宽松的素衣,随意绾了头发赏月。不远处的案桌前,刘昊天一边揉着眼睛,一边用手撑着头,既疲惫又烦躁。
郑芳萍悄悄走到身后,为他揉起了额头,“皇上可是为伪造官银的事烦躁。”
“是……也不是。”
“那是何故?”
刘昊天站起来,牵着她走向门口,“我们出去走走吧!”
他不想把朝廷上的不愉快再分享给她,让她担忧。
半年之内已赈灾两次,虽然去年抄了左相家,也惩治了福云一带官员,国库自此只出不进。前些日子又建了女子书院,皇宫各地修缮也花了大笔,而今又出了伪造官银事件,国库已然空虚。大抵只有六百万两银子,若是再出什么岔子,军饷都发不起了。
二人踏月而行,十指相扣,郑芳萍觉得此刻是最幸福的时刻,好想这条路没有尽头。
“皇上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刘昊天没想到她突然问这个,他当然希望生个儿子继承皇位。“只要是你生的,儿子女儿我都喜欢,而且……儿子女儿都会有的。”
郑芳萍一听,果然开心的笑了。
为了她,也要当一个好皇帝,维持好江山,总会有办法的。
——女子书院
因为招生条件年龄都没有限制,京都女子已经来了五六百,戚沅已经在白鹿书院呆过,所以在这里被评到了甲等学堂,当然少不了田夫子的极力推荐。
授课的夫子大多数为新科进士,在授课的同时等待着任职,但是基本不用等多久就会有空缺了,少数人会等不到那一天,因而继续教导学生。
被誉为才女的秦宜被分在甲等学堂,与戚沅并列第一排坐着,而第一天教学的夫子,是熟悉又陌生的人——李循歌。
戚沅听说过他的名字,却并没见过本人。李老伯当时极力炫耀自己的孙子,自然学识不是一般。
从一进门,就吸引了几乎所有的目光,他年轻又柔美,身形不高却清逸俊秀,面带微笑却又含羞内敛,许多人如羽毛拂过脸颊般,内心一阵悸动。
戚沅期待着未来授课的日子,却并没有如别人一般着重看他的外貌,她更关心李老伯如今是否活着。
“各位姑娘有礼了,在下李循歌去年得进士之名,近来为姑娘们指导《论语》一课。”
他亦师亦友般介绍自己,谦和有礼,顿时虏获不少女子的芳心。
秦宜的桌子正好坐在他跟前,上课时,总是盯着他的脸,越看越觉得内心莫名的紧张。
她明明是喜欢卢彦初的,为什么会对别的男子有这种感觉?不禁为自己的三心二意懊恼,又看了看一旁专注于讲解的戚沅,她又管理好心思,认真听起课来。
不行,绝对不能再多想,到时候她这个才女若是输给戚沅,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下学后,蒋玟思在门口等着她的表姐秦宜,戚沅见了她视若无物的走过。她也没再敢像以前一样说戚沅一句坏话,毕竟连郑薇这棵大树都被她扳倒了,眼下只能跟着表姐了。
女子书院就处于京都城西外不远处,基本每日都能回家。虽有宿舍,也只供白日休息,学院里都是男夫子,若有丑闻必定不能再让女子书院开下去。
戚沅没有马车,银钱全部花在铺子上了根本没给自己留着,本来准备去舅舅家看看胭脂出了几款,没想着书院门口却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特意绕到前边儿,四目相对都惊喜的叫出了声,“秋菊(戚沅)!”
没想到秋菊这时候来找她,不禁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在书院的?”
秋菊背着包袱站了起来,有些同情她:“我本来是去季府找过你,可他们说你已经不在季府了,被赶出去了,说不定在女子书院能碰上,我便一路询问,自己走过来了。”
戚沅摸了摸肚子,“我们先回家再说吧,崔嬷嬷在家里做好饭等着我,一会我去筷子巷再添两个菜带回去。”
知道她如今处境艰难,秋菊怎好让她破费,“不必了不必了,如今你也没在季府呆了,能节约一点是一点吧,反正我也不是外人,用不着那些虚礼。”
老朋友相见哪有不接待之礼,“你也别跟我客气了,不差这一点钱,我省下来也富裕不了。”
秋菊没拗过她,仍旧是买了两碗荤菜,以前她们在龙回头吃的剩菜还得带回去,可是被风姑娘鄙视过。
崔嬷嬷正给地里的菜浇水,远远瞧见她们二人相携而来,又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去门口迎接。
天色已暗,门口挂了盏普通的红灯笼。还是崔嬷嬷自己拿竹条编了,用糊浆黏上去的,温柔的灯光暖暖的照在她的脸庞上,两个人看了倍感亲切,飞快的跑向她。
“秋菊怎么也来了?”
崔嬷嬷很是诧异,以前在奴坊织布也都认识,上次她救了季家的孙女,又给重新建了房子,没想到这么快又出来了。
秋菊道:“我本来是想着投靠戚沅,让她给找点事做,没曾想……”她说不下去了。
戚沅无所谓的笑笑,“没事,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又不是过得不好,我与崔嬷嬷二人在这小屋子里,就是我梦寐以求的生活。”
没人管束,衣食无忧,有书念,还能顺便做着生意。
崔嬷嬷将饭菜拿上来,二人也洗好了手和脸,秋菊还是忍不住问:“前段时间的传闻原来都是真的,我还不相信柳嫣然已经死了!”
“本来她可以安安稳稳度过一生,在相府过着富足的生活,但是她心思扭曲,将自己一切的不顺都强加到别人的身上,不反思自己,终究害人害己。”
“唉,人心叵测。你如今在书院念书,难不成靠崔嬷嬷来维持生计?”
一句话成功逗笑了崔嬷嬷,“你也太看得起老身了,我一把年纪还能绣几朵花就不错了。”
戚沅也笑道:“你别看我这么穷,我呀,正在密谋一个大商机,你也可以来做。”
秋菊问:“什么大商机,还不用花钱?”
“卖胭脂!”
她故作神秘,秋菊却嗤之以鼻,“这大街上都是卖胭脂的,莫非你这胭脂上镶了金不成?”
“镶金倒不至于,就是比别人特别一些。”
戚沅又把她的想法同秋菊说了,秋菊感叹她的脑袋灵光。不过也有疑虑,“若是面脂里面加入药材,那颜色会不会很奇怪?”
这点戚沅当然也想到了,“就是怕它奇怪,所以我们只卖粉脂,每次加少量药材,必须持之以恒才能看出效果,所以啊,这样大大有利于我们赚钱!”
秋菊不禁竖起了大拇指,“好吧,我算是服了你了。”
“不过吧,也可以单独卖药材抹脸,每天睡觉之前人不用外出,躺在床上有利于药材发挥药效,明天让崔嬷嬷带你去看看铺子,等我休沐时就去找舅舅拿方子和成品过来试用。”
秋菊点点头,很是高兴,她们又可以待在一起了。
“你外祖母如何了?”
听到此,秋菊便忍不住伤心,黯然伤神,“外祖母她去世了,本来身子骨还好,只不过摔了一跤便将头摔坏了,终究没挺过去,要不然我也不会来找你了。”
戚沅愧疚的伤感起来,“对不起,我不知道,自离开季家后便没了你家的消息。”
秋菊摇摇头,“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想这些做什么,我出了丧期便想来找你,又被一些事耽搁了。”
看她的样子,似乎经历了一些不愉快。
秋菊又忍不住握紧了拳头,生气道:“我那舅舅和表哥们都没脸没皮的争家产,若不是你们当时细心,将房契上加了我的名字,只怕我外祖母去世后,他们全部都要搬进去住。”
戚沅一听也是气不打一处来,“现在可知道争这些,可没一个像我舅舅那般养过你,真是没脸没皮!”
“幸好你想得周到,不然我以后回去祭祖的时候,竟是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
戚沅满意的笑了笑,当时也没想过这些,单纯的就想着给她一个好点的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