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姑娘狐狸精转世
荷叶一片片枯黄衰萎,落花在水中腐烂,直至蓬头也垂下头,这立秋才算把夏至赶走。
戚沅怀着久别重逢的心态,与崔嬷嬷共赴卢家。礼单自不会少,“状元府”三个鎏金大字,正是刘昊天亲提。
才下马车,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背着娃娃出来,一身白紫色的交领上衫,下着蓝黑色长裙,头戴汗巾。这与去年艳冠群芳,不可一世的情景形成极大反差。
戚沅看见她,心里自然是厌恶的。她盛气凌人,对待下人严词厉色,拳脚相加。那一巴掌,她记忆犹新。
戚沅走到她跟前,“柳嫣然,怎么不回凤阙楼去?”
柳嫣然心底一颤,害怕她将往事陈列,只低着头准备走。
戚沅笑道:“原来是嫁了人啊,我说呢怎么就不见了!”
柳嫣然愤恨的盯着她:“你想怎么样?”
戚沅吓唬她,“我不想怎么样,就是想让凤阙楼的人把你抓回去,或者……你交赎金也可以啊!”
“你……你不能这么做,我……我不回凤阙楼,打死都不回去!”柳嫣然见状就要跑路,两个车夫给她拦住了。
看了眼状元府的牌匾,又看了看她:“你不配待在这里,成天就想着抢别人的男人,指不定在这打什么坏心思!”
凭她这模样,再耍点小手段,彦初表哥要是着了她的道就完了。那位表嫂还没过门呢,她得先解决这个隐患!
谁知柳嫣然突然跑过来抱着她的腿,“我求求你,不要为难我,我就孤儿寡母的,实在无家可归!”邹玉雪刚准备出门去
戚沅一看邹玉雪出来,见柳嫣然跪在地上,忙跑过来问:“柳娘子,你这是怎么了?”
“这位姑娘与我有诸多误会,只是,我真的不是她要找的人啊!”
戚沅眯着眼睛低头看她,邹玉雪刚抬头泪眼婆娑,又迅速低下头去。
“姨母,好久不见!”
邹玉雪这才仔细观察起戚沅的五官,“你是……阿沅?”
“就是我呢,彦初表哥能高中,特来祝贺!”
邹玉雪忙拉着她的手,“你这孩子,就当家里就好了,还带这么多东西干嘛?”
刚刚那些东西已经搬出来准备进去了,谁知道被柳嫣然绊住脚,竟还扮柔弱装可怜。
“孝敬姨母是应该的。”
崔嬷嬷在一旁全程没说话,对于这种戏码,她见得多了去了!
邹玉雪又看了眼地上的柳嫣然,“柳娘子,我们有话先进去说吧,这大街上成何体统!”
柳嫣然却是声泪俱下,“我带着灿儿去街上卖布,谁知这位姑娘非拉着我送我去什么凤阙楼,我根本就不认识她!”
邹玉雪闻之色变,凤阙楼是什么地方她还是懂的,彦初刚开始考上贡士时,便有人去那里喝酒,他没有去。
她脸上仍笑着,只是有些尴尬,出门便碰上这样的事。“这其中必然有什么误会,柳娘子赶紧去卖布吧,我与阿沅许久未见,先进府了!”
柳嫣然拿帕子轻轻擦拭着,路过的行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眼光。
“这难道是让京都贵女给欺负了?这原配真够可怜的!”
“是啊,身上还背着孩子呢,状元郎怎么能忍受抛弃糟糠之妻!”
“那位穿着不俗的姑娘看起来好像是季家那位嫡女啊?”
“我看看我看看,这还真是!这姑娘可不像什么好人啊,把蒋通判整下台,康王废黜,还与太子深夜私会……”
“啊?说起来还真是,怕真是狐狸精转世吧?”
这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传遍了京城。
季家嫡女赶走原配,强占状元郎。
这时戚沅正与邹玉雪谈的欢:“您上次偷偷留下来的银两,将戚家的命运改变,戚家真是感激不尽!”
邹玉雪拍着她的手道:“我与玉莹乃是姐妹,何必这么见外,我有钱,自是帮衬一把,你舅舅,是个勤快人,钱不多,只是一点心意。这改不改变,还得看了他们的造化啊!”
“舅母若是知道彦初表哥高中,一定会高兴得烧高香的,她当初没想着年年能上学,现在彦初表哥中了状元,她会更加坚定让年年上学的!”
邹玉雪也欣慰的夸着,“彦初是个勤奋上进的好孩子,只可惜,姻缘命不太好!”
戚沅着急道:“姨母这是何意,难道是之前那位姑娘悔婚了?”
“唉,造化弄人,去年西宁瘟疫横行,思宓出去布粥救济难民,不幸染上时疫,没能熬过去!”
戚沅大吃一惊,不禁心痛,这么好的姑娘不该有如此结局。如今彦初表哥高中,身边的人却不在,这是何等悲伤!
幸好她刚刚没提什么时候成婚的事,看着邹玉雪声泪俱下,她也忍不住哽咽。学着祖母的样子说:“那位姑娘一定是下凡拯救难民的仙子,她的任务完成了,就回去了,您不要太担心了,她在天上,看着您和彦初表哥呢!”
邹玉雪将信将疑,“真的吗?”
戚沅不忍她再伤心,郑重的点点头。
想起去年命悬一线,她深有体会,“其实,我去年也不幸染上时疫,幸亏当初四皇子在场请来了御医,把我们死马当活马医,不停的试药,我每天发着高烧,喝着药,吃着白米粥,仿佛做了好些天的梦,根本不像活着的,这最后才挺了过来!”
邹玉雪张大了嘴巴,“果然……你是个有福气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可惜了思宓,还未能看见彦初中状元。
戚沅又问,“姨父没跟着你们一起来吗?”
“你姨父散尽家财救济难民,谋了个一官半职!”
戚沅真心替他们开心,“幸亏你们行了善事,不然那难民可是不会认人的,饿急眼了说不定就跑到府上抢东西的!如今这两代为官,也算光宗耀祖了,姨父有先见之明啊!”
邹玉雪纳闷她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好像她亲眼看过当初的西宁一般。
“难道你当初也在西宁?”
戚沅摇摇头,“不是的,当初福云省发生水灾,我们救了一名逃出来的难民,他亲口给我们复述福云的惨景,我才有感而发!”
邹玉雪点点头,看来她这一年也经历不少。
“你当初被劫走的消息,贴满了全国,我们西宁也看见了,还怕你找不回来。后来通告撤了发现你找到了,我们也算松了口气!”
邹玉雪想起往事,不由得感叹世事多变,明天的事谁也无法预料。戚沅从颤颤巍巍的女孩,变成了落落大方的小姐,她们也从腰缠万贯的商人,变成两代官身。
说到过去,戚沅又问:“不知姨母从何处找来的柳嫣然?”
谈及此事邹玉雪差点给忘了,“你与那位柳娘子有过节吗?怎么一见面便是这副模样?”
戚沅点点头,“我太了解她的性格了,所以我不放心让她待在卢家,我怀疑她图谋不轨!”
邹玉雪风轻云淡的看着她,“没想到长大了也知道多个心眼,她一介妇人带个孩子,自己都养不活,这不,彦初同情她的遭遇,才领来府上打长工,赚些钱度日,我们见她挺老实本分,难道大有来头?”
“我呀……”
“娘,我回来了!”后面传来卢彦初的声音,将戚沅吓了一跳。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温润如玉,戚沅转过身,羞涩的见了一礼,“彦初表哥!”
卢彦初也回礼,“阿沅妹妹,没想到你今日来了,恕我没在府上接待!”
戚沅摇摇头,“彦初哥哥当了官,自然不可同日而语,这想见就见,与平常人又有何区别?”
邹玉雪在一旁打趣,“当了官也还是你彦初哥哥,别跟他客气,以后有什么事,找他帮忙!”
戚沅高兴的点点头,她真没嫌弃过自己,不像邹家其他人,只当戚家是绊脚石。
邹玉雪说去看看后院准备一些饭菜,让卢彦初陪她逛逛。
想起初见时她还在清理鸡棚,一阵臭味熏得卢彦初难受又不好走掉。
“彦初哥哥真是一鸣惊人,没想到最后中状元的是你,刚开始去贡士墙上看,都没考虑你今年也会参加春闱!”
卢彦初谦虚道:“若不是换了位新皇,我可能没这么好运气,毕竟白兄他们也都是各省的佼佼者。”
原来这事还是刘昊天立了功?戚沅可不信,虽说新皇出题,也就那么几道,还得自己基础扎实。
“阿沅妹妹在季府过得如何?”
戚沅满足的报以微笑,“季府啊,都对我挺好的,每天过得都很快乐!”
卢彦初点点头,“那就好,上次见你在京兆府开堂被告,好一阵担心,没想到你心思玲珑,自行化解了困难!”
被状元爷夸着恨不得飞到天上去了,戚沅既开心又羞涩,“班门弄斧了,当时迫在眉睫,也是顺势而为,结果也是出乎我的意料。”
“这京都人心复杂,谁好谁坏,又岂是一朝一夕能看出来的,唯有洁身自好,才能走的长远!”
戚沅知道他的处境,得皇上钦点,肯定为皇上所用。至于明刀暗箭,防不胜防,他也只能为皇上分忧,方能得到庇佑。
“彦初表哥有这种想法实属难得,若人人这样想,又何来贪官污吏,鱼目混珠?”
这走着走着竟然把话题带上朝政,卢彦初暗自懊恼,又接着说:“我母亲与京都的一些夫人小姐不太会相处,望阿沅妹妹时常走动指点一二,如若我在外办差,也无后顾之忧!”
他与白崇铭二人,前往伐州协助剿匪,实乃一大考验!